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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谚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在金色江湖酒吧门口教训祁瑞田的那天,大家不是一块儿坐唐所长的车回派出所吗?刚进院子没多久, 突然下雨了,你跑进办公区躲雨, 覃野站在车棚里, 我跟他讲话, 他把我当陌生人对待。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覃野在调查覃老师遇害的真相,我提醒他要小心,可他根本听不进去。”
周咿心底深处响起一声轻叹。
她移开视线,将目光投落在盘子里颜色偏深的曲奇饼上。
细算起来,她认识覃野不过半年, 却像久别重逢的知己一般。两人从朋友到恋人, 关系从信任到亲密,相识时间虽短,但双方对彼此的情感日渐深厚。
记事起,除了院长妈妈和福利院的小伙伴,和周咿建立亲密关系的人屈指可数,上大学时有寇堇奚, 考入儿艺后有郭雯,她曾经想过,或许覃野只是她的一个重要的朋友。
几个月前,林诺雅签了黑经纪合约,覃野和覃安闹矛盾大吵一架,失去理智去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按照鞠成泽的说法,覃野从来不饮酒。他厌恶酒精带来的空虚和无力感。
那次,因为焦心亲人困于险境,覃野破了例。
机缘巧合的是,酒保从他手机里翻到通话记录里的前三个号码,全部来自周咿。
酒保拨电话过来的时候,周咿毫不犹豫,问清地址就赶去了。
当时两人的关系是普通朋友。
站在安全角度,让别的人去酒吧街把覃野接走最为稳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周咿心中只有一个非帮助覃野不可的念头。
之后,覃野常常出现在周咿身边。
直到那一天,姜卉的案子陷入胶着,他为了鼓励周咿,将象征着好运的半指手套送给她……
“我一直以为,覃野从警校退学,是因为覃老师遇害给他的打击太大,可是我错了。”
黎谚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加深了周咿眼中的忧虑。
“他退学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喝完咖啡,我会交给你一份文件。到时你自己看吧!”黎谚拿起玻璃杯,抿了一口温开水,“周咿,覃野不告诉你,自然有他的考量。他是个谨慎的人,别看他的名字是个‘野’字,实际上,他为人处世的方式,和他的爸爸覃修谨老师一模一样。他们向来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哪怕遇到危险,也不会连累别人。”
“我明白。”周咿推开装曲奇饼的盘子,“我不问,不代表我不担心他。”
“孩子,你担心谁?”Martina端着白色托盘,亲自送上两杯咖啡。
“她担心她的男朋友会有危险。”黎谚代为回答,“老师,您的办公室能借给我用一下吗?不耽误很久,十分钟就可以。”
Martina笑了,像老人看到孙辈那样,慈祥的目光像一只温柔的手,拂过黎谚的头发和脸庞。她摘下长项链底端挂着的一把黄铜钥匙,放进黎谚掌心。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爱打赌。你们随便用吧,用完记得锁门就好。”
一经提醒,黎谚赧然笑道:“老师,其实我跟您开了个玩笑,我没有计时。不管您做这两杯咖啡用了多久,我只要收集到不错的咖啡豆,都会给您送来。”
Martina神秘地笑着眨眨眼:“一颗不留?”
“对,一颗不留!”黎谚起身,接过Martina手中的托盘,“今天下午我没有案子要处理,待会儿和周咿谈完,我把里里外外打扫一遍,绝不会临阵脱逃。”
Martina由衷地大笑两声:“都说了以前的赌约作废,你怎么还记得?”
黎谚双脚并立,后背挺得笔直:“大学四年,您帮了我那么多,这点小事是我应该做的。就算赌约作废,我也要履行我的承诺。”
“盛情难却啊!那说定了,到时候我跟你一起打扫。”
Martina笑着点点头,转身走回操作台,继续为其他客人制作咖啡。
黎谚抬抬下巴,对周咿说:“老师的办公室在二楼,上了楼梯右手边第三个房间,我们走吧!”
进入雪洞似的陈设简陋的房间,周咿忽然有一种回到自己宿舍的错觉。
咖啡馆老板Martina的办公室,靠窗摆放着一张三屉桌充当办公桌,椅子则是钓鱼爱好者最常用的蓝色便携式折叠椅。窗子左侧的墙边,是一张单人床,上面铺着素白色的床单,枕头和被子搁在床头。
除去这四件勉强算作家具的摆设,房间里仅剩一个原木色的衣帽架,和门后的无纺布洗衣篮。
“虽然现在推崇无纸化办公,老师还是习惯在账本上记账。”黎谚放下托盘,合上三屉桌上的蓝皮账本,“女士优先,唯一一把椅子,周咿你来坐,我站着就行。”
“我也站着。”周咿走到窗边,端起瓷杯,“咖啡闻着味道不错。”
“尝一口吧!保准颠覆你这么多年对咖啡的体验。”黎谚率先喝了一口,“这个咖啡的产地,还出产高质量的水晶。你仔细回味,说不定能从咖啡里喝出水晶那种凉爽剔透的口感。”
周咿不禁笑了:“是吗?我尝尝。”
一口咖啡滑过舌尖,瞬间从咽喉暖到了胃,周咿惊喜地睁大了眼睛。黎谚说得没错——这款古巴产的咖啡,没有市面上常见品牌的酸涩感,也没有周咿喝不惯的烘焙烟熏味道。
“你喜欢吗?”黎谚已然知晓了答案,“稍后我陪着老师磨一罐咖啡粉,用同城快递给你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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