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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涧想要帮她。因为他觉得她值得自己帮她。
可是,他不能在外泄露这是女帝的恩泽,因为收容灾民,很容易被人当做邀买人心,甚至会怀疑,她是不是想借此机会,组建一支自己的军队——
宋如涧绝不会低估自己父亲的多疑程度,所以他宁愿自己先承担下所有,哪怕被所有人觉得,他一定是读书读坏了脑子。
事实上,就凭刚才他那句回答,若不是因为他是宋江城的儿子,恐怕一被人举报,就会被抓紧诏狱之中了。因为若是上纲上线,“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想法”,完全可以被解释为另一种意思——“王失其鹿,天下共逐,能者居之。”
宋如泓听得愣住了。
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的兄长想要谋反,却忽然觉得宋如涧好像看到了比以前更远的地方,并且更有底气和自信。
宋如泓困惑不已的问道:“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宋如涧道:“可以有很多人活下来,然后活得更好,我看见了,心里很舒服,会很高兴。”
陛下……她也一定会很高兴。
这么想着,他不禁抬手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那条腰带。
腰带是一封信,陛下在分别时,拜托他可以去她的家乡,将这封信交给她的兄长。而女子的腰带有定情之意,即便旁人知道女帝给了他,也不会引来多余的怀疑,再加上他是丞相的儿子,就更是连搜查都不会搜查。
宋简自己也很意外,没想到自己结交到的唯一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居然会是宋江城的儿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宋如涧不会背弃自己,因为,那的确是一位君子一样的人物。
……
宋如涧就这么准备启程,准备了三五日,宋如泓干脆就住在了亲王府里,想劝他打消念头。为此,他甚至去找了宋如晦,想要让她来劝解一二,岂料宋如晦听说之后,立即表示了大力支持,还当即捐了一笔款。
对于安全问题,她说:“找尉迟叔叔要几个暗卫不就好了?”
“几个暗卫能有什么用啊!”
“那,带上你们家的家丁?”宋如晦建议道:“反正你们家家丁养了那么多,总是窝在京城里都没实战过,出去攒攒经验也不错啊?”
听了这个主意,宋如泓似有意动,他下意识的想了一会儿如何操作,然后反应了过来大叫道:“我是要阻止我哥出去!又不是真的要找人保护他!”
“可是你劝不住啊。”宋如晦道:“既然如此,还是先保证他的安全要紧吧?”
“你为什么这么漠不关心啊?”宋如泓气道:“他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把所有的家产全拿出来散给外人,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那又不是你的钱,”宋如晦倒是看得很开道:“他的钱,想怎么用不都是他的事情吗?他要走的路,想怎么走,也都是他的决定,就算是父母,也不能打着‘我是为你好’的名义强行干涉,更别说你只是他的兄弟了。”
“那万一他被人骗了,吃了亏怎么办?”
“那都是人生的经历,哪有人一辈子不被骗,一辈子不吃亏?重要的是被骗过一次,吃过一次亏后,就不会有第二次了。这种人生经验,比被骗吃亏要珍贵的多了。”
“可是很危险啊!万一他死在外面了怎么办?”
“所以我不是跟你说,先保证他的安全嘛?”宋如晦翻了个白眼道:“你在这跟我说什么车轱辘话呢?我跟你说啊,人的一生啊,看起来很长,其实一下子就过去了,在有限的生命中,能做点有意义的事情,这不是挺好的吗?”
宋如泓不服气道:“散尽家产就是有意义的事情?”
他还是觉得兄长实在是读书读魔怔了,又或者是被谁欺骗了,再不然就是在和父亲赌气,到时候清醒过来,一定会后悔,他非要拦着点不可。
见宋如泓年纪轻轻,过于幼稚,宋如晦用手中的毛笔笔杆敲了他脑门一记:“散尽家产当然不是,可是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是啊。我跟你说,你就算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爹,你爹都不见得会拦他。”
宋如泓捂着被敲了一击的额头,都来不及感受疼痛和生气,只反问道:“为什么啊?”
“虽然你兄长的本意,绝对不会是为了你爹得利,但这是多大的名望?”说到这里,宋如晦轻轻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道:“不过,你爹若是同意,就说明他的野心不仅于此,位极人臣还要邀名,只可能说明他还想更进一步……这样的话,我倒是不知道他阻止好,还是同意好了……”
宋如泓被她那大胆的猜测给惊的手脚冰凉了一瞬,魂不守舍的回了家。
在进门前,他看着门匾上气派的“宋府”两字,仰着头看了很久。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被宋如晦口无遮拦,毫无敬畏的揣测吓到了,他盯着自己的家门,忽然有些不敢迈步。
就在这时,宋如泓身后忽然猝不及防的传来了一个声音:“怎么了?”
宋如泓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去,却见是熟悉的——面具。
“尉迟伯父!”
“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我……我这就进去。”宋如泓怔怔的应了一声,然后道:“尉迟伯父,你知道我哥的事情了吗?”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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