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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把她带了回来,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觉得这样才能安心。”美人重新又露出了厌烦的神色道:“你以为自己的安排对她很好?”
尉迟承成沉默了一会儿:“她的确很不开心,所以我才来找你。”
他说:“你……有和这么大的女子相处的经验,你可知道,她会在想些什么?”
“唉。”听见这话,美人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还是不明白,我们这样的人,和普通人不一样。对暗卫来说,有衣服穿、有干净的地方住、有东西吃、可以睡个好觉,就已经是很好的生活,但你要知道,那是因为我们生长的环境是不正常的。”
他转头望向了宋如晦方才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像是回忆起了当初带她出来后,一个人笨拙而艰难的抚养她的生活:“你把一株花移植到铺满了黄金的地面上,又为她裹上丝绸,以为她就会过得很好,却不知道她需要的是阳光雨露,春风秋月,需要的是自由。”
自由?
尉迟承成缓缓道:“她今天对我说……”
“说什么?”
“我曾跟她说,她的名字与夫人一模一样。她今天被丞相关了禁闭,哭着对我说,她和夫人同名,可是却是同名不同命。她说……夫人肯定不会像她一样,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举目无亲,生死皆不由己,一言一行都不得自由,终日都活在旁人的监视之下。”
这遭遇令美人的动作霎时一顿。他想起了自己与夫人初次相见时的情形,那时她被宋江城和宋如晦的父亲囚禁在院落之中,备受煎熬。
这让他的心情止不住的恶劣起来:“……”
“她还说,夫人还有我会保护她。她说我的武功那么强,有我在,至少谁也不能欺负她。”
这完全不同的异想天开,令美人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呵。”
可看见他略带迷茫的眼神,美人皱着眉头,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尉迟承成,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愿意见你吗?”
他恨声道:“我对宋江城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但是你,我厌烦你,因为看着你,就像是看见曾经愚蠢的我自己,但我走出来了,你却没有,所以,我还可怜你。”
“可怜我?”
“因为你一直都是听命行事,从没有自己的想法。一开始是教主……后来是夫人,再后来是宋江城。你说你是放心不下他,要替夫人照看他,可是在我看来,你只是不明白没有主人该如何活下去。”美人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可能再还那个孩子自由了,那么至少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对她好一些吧。”
尉迟承成安静的思考了片刻他说的话,然后轻声的反驳道:“……丞相不是我的主人。夫人是我最后的主人。”
“哦,是吗?”美人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一个有些讥诮的笑意:“那么,你敢违抗宋江城的命令吗?”
……
宋简没伤到手,因此休养的时候,便正好趁着空闲抄录《三字经》。但尉迟承成的踪迹太过神出鬼没了,他突然出现在书桌旁,宋简都没来得及把抄录了一大半的《三字经》藏起来,只好在吓了一跳之后,镇定的假装自己是在练字。
“……尉迟大人。”
她的声音带上了生疏的距离感,之前还会露出惊喜的笑脸,亲昵的称呼他“尉迟叔叔”,但现在神色之中,却隐藏着挥之不去的警惕与紧绷。
尉迟承成细细的咀嚼了一会儿她的态度变化,原本是关心的话语,语气却因为太过不习惯,而有些生硬道:“陛下的伤,好些了么?”
女帝如今在他面前谨言慎行,一句话都不多说道:“多谢尉迟大人的关心,已经好多了。”
见她如此防备,他顿了顿,干脆直接道:“那几个嬷嬷,我已经处理掉了。”
“……嗯?”
看着她露出了讶异的神色,尉迟承成道:“我调查过了,她们对陛下确有加害之心。”
“是丞相的意思吗?”
“不是。”
“不是?”
“是我自己决定这么做的。”
“为什么?”
“因为丞相不会下令处决她们。”
这回答让女帝看起来更茫然了:“那……既然丞相没有点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尉迟承成迟疑了一下,然后道:“我希望陛下可以开心一些。”
大约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宋简呆了一下。随即,她迟疑道:“如果丞相知道了的话……尉迟大人不会有事吗?”
“他不会知道的。”
见他说的如此笃定,宋简张了张嘴,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她对尉迟承成的示好有些半信半疑,因为之前他看起来对宋江城忠心耿耿,为什么突然之间,便突然改变了行事风格?
事出反常,总是叫人不安。
“那,还要再调人过来吗?”宋简试探道:“我可以不要教导嬷嬷了吗?或者,侍女太监什么的也不用那么多,我一个人也很好,不需要那么多伺候的人。”
“若是陛下不愿的话,自然可以。”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
宋简还是没忍住道:“为什么,尉迟大人突然对我这么好呢?”
总不会是这么短短几日,丞相大人便要垮台了,所以他的头号座下鹰犬便倒戈投敌了吧?这根本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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