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陆励然紧抿着唇,草。
【诶这,这,说得是有点重了(小声)】
【陆哥就是刺猬崽,柯美人说的话可能戳到刺猬崽最柔软的小肚子了吧】
【我觉得这两人一定在关直播的私下里,进展像是窜火箭,怎么说得我都没明白过来,陆哥就炸毛了】
【同意】
陆励然还没想好接下去该怎么做,就听身边有人咋呼的叫嚷起来
快看那边!是绿洲?!刚才有吗?!
我也看到了!这不会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那片绿洲吧???
它居然就在这儿!离我们那么近!跑下沙坡就能到了吧!?
陆励然猛地看过去,就见他们的斜前方,在一片余晖下和灼热扭曲的气浪里,茂密的大树层叠生长,有鸟雀在树杈之间停飞,清晰可见,宛若一片雨林,简直是奇迹。
有两个队员兴奋地就想往下冲,被陆励然冷不丁出手,一手一个拎着后衣领滴溜起来,丢到了身后去。
他脸色更冷:想死?
那两个队员下意识扭头看,对上陆励然冷冽的眼神,浑身一颤,那感觉比看到那条独角蝰蟒还要刺激,两人陡然想起先前陆励然的警告永远不要走到他的前面。
对、对不起,我只是太激动了忘记了队员瑟缩了一下,小声说道。
陆励然冷哼一声。
弦旦看向似乎就近在眼前的绿洲,又看看陆励然的脸色,不由问:那难道不是绿洲?
他想了想,隐约有了一个答案,试探问:是海市蜃楼?
陆励然微颔首。
海市蜃楼说白了,只是一种光学幻景,是光的折射形成的虚像,这样的蜃景通常会在同一地点、同一时刻重复出现。
陆励然想起之前搜集的资料里,对绿洲的方位说法有很多,可同时提及时间的,却都统一是下午六七点的时刻,想来那些人看到的,恐怕只是蜃景。
海市蜃楼折射出来的景象,看着似乎就在眼前,可真正的位置却难以估量,若是冲着蜃景的位置一股脑地跑,跑到脱水干涸而死,也不一定能跑到绿洲。陆励然扯了一下嘴角,嘲讽般地看了眼那两个差点冲下去的小队员。
那两人被吓得发木,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
陆励然说完,悄悄看了眼柯戟,却见对方像是完全没有在听他的话,脸色似乎比前几分钟还要差。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就因为没有向他放软,所以更生气了?啧
陆励然抿嘴,设身处地地想,要是柯棘这么说战场上生死未卜的指挥官阁下,那他
弦旦待在陆励然身边,只觉得突然有股杀气,他一惊,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杀气源头。
就见陆励然紧皱着眉头,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逾越的难题,让弦旦不由得提起了心,以为是他们要走的路线出了问题。
然而,陆励然只是慢吞吞地踱步到那个Omega的身边,轻轻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肩膀,低声道:喂,你还在生气?
弦旦:???
柯戟闷哼一声,从方才起,狂乱的精神力像是一把卷刃,搅得大脑一阵阵尖锐地疼,那些由精神力筑起的记忆宫殿都被粉碎成齑粉,又顽强地被一点点拼凑回原样。
喂,你还在生气?他听到一道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像是清冽的泉水流经,轻柔地抚平钝痛的大脑。
他看向声音的源头,只看见一片柔软的、温暖的、像是焦糖一般的深棕色。
生气?柯戟勉强组起前一刻的记忆,慢慢回道:我没有生气。
陆励然一副了然的样子看着他,眉头皱成了死结还不是生气?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Omega。
我知道是我逾线了,所以我没有生气。柯戟忍着钝痛,一字一句地组织着语言,他轻轻拉住陆励然戳来的手指,和你没有关系。
陆励然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手指尖传来的柔软干燥的温暖触感让他浑身都发热起来,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好像每次和柯戟有肢体触碰的时候,总会忍不住的心悸。
一定是长得太好看了,对美人没有抵抗能力。
陆励然在心里不着边际地想着,抽回了手指,难得没有因为这个亲密举动再讽刺两句.
他颇有点落荒而逃地转身走开,没有注意到柯戟越发苍白难看的脸色。
第44章 囤钱养崽第四十四天
柯戟坐在沙丘上,沉沉看着陆励然快步走开的背影。
他垂下眼,没有血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摇摇晃晃地撑起身站起来,转身一个人走向与大部队截然相反的方向。
蜃景的出现让商舰队白兴奋了一场。
不过兴奋过后,一行人又想想,哪怕看见的不是蜃景,他们这一行人难道真的敢走进那片绿洲吗?
那片绿洲,可是在众多有关萨尔巴大漠的传说里,是比荒漠更加恐怖危险的地方。
在没有领略到萨尔巴的威力之前,商舰队还曾对那片绿洲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但现在,他们非常有自知之明,只想好好活着回家。
陆励然自觉与柯戟和解后,便不再纠结关注那头了,他站在沙坡的制高点,眺望远方,喊来弦旦确认接下去要行进的方向。
看到那片裸露的风蚀地了吗?陆励然指着极远处的一块宽广无垠的边界。
弦旦微眯起眼,细细辨认了片刻,才慢慢点头,看见了陆励然所说的风蚀地不过是一片颜色更深的土地,从这么高的沙坡顶部看去,才勉强看得到一条颜色分明的界线。
那里就是我们分开后,你们必须自己横跨穿越的地方。陆励然说道。
弦旦一愣,没有想到分头行动的话题会那么快被提上日程。
陆励然没有留意对方的神情,只是接着往下说道:那片风蚀地,是真正寸草不生的地方,除了飞虫,没有任何生物能在那里生存,那边会是你们最后的挑战。
弦旦脸色不由得严肃起来,他点点头,看向陆励然:我明白了。
陆励然扯了扯嘴角,并不觉得弦旦真的明白他所说的潜在危险。
他看向对方,语速放慢,声音低沉:明白了?白天那片区域的气温会高达54℃,而那块地方,没有大树、没有岩石,只有一望无际的平地和被风化的坚硬土壤岩片,这就意味着你们的队伍如果在白天行走,每人每小时会飞快损失至少一点五升的水份,而你们自己则浑然不知,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会出现严重脱水的症状,绝无可能走出那片风蚀地。
弦旦蓦地睁大眼睛。
所以我建议你们走夜路,至少避开正中午的前后两小时时间段。陆励然说道,一句忠告,及时补充水分很重要,不要小瞧哪怕一滴水。如果有必要的话,不要浪费自己的东西。
弦旦露出一点茫然:自己的东西?我有什么吗?
陆励然轻咳一声,深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讪讪和尴尬,视线下移,直白又充满暗示意味地停留在对面男人的下半身上。
无人机也静音地顺势往下缓缓录摄。
弦旦:
陆励然一讪,赶紧挥开作乱的无人机。
【草哈哈哈哈,刚才的直播间险些要被房管扫黄打非掉!】
【我也是万万没想到会突然收到这样的福利(狗头)yyyy送给主播1x顶级和牛】
【快放我下来,这不是幼儿园的车!】
【陆哥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陆励然轻咳一声说道:虽然这是万不得已的选择,但有必要的话,为了换一命也是值得的。
他看向直播间:没有进入过大漠、没有直面过大漠干旱脱水的人,是很难想象人的脱水会到什么地步。
连出汗、排尿都变成了一件困难无比的事情时,也几乎到了人体最极限的时候。
我曾经遇到一个赏金猎人,他是少数被搜救队找到并救出的幸存者之一。但他却告诉我,他活着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坚定的求生信念,也不是因为他的求生技巧有多么高超,只是因为他没法自杀。
他在沙尘暴里迷失了方向,躲进一个挂满蝙蝠的洞穴里,靠喝蝙蝠血在沙漠里走了整整十二天。一成不变的荒漠,和看不见尽头的前路让他心生绝望,他曾经试图割腕自杀,却因为严重的脱水,导致血液凝结成果冻一般的血块,根本没法从血管里流出来。
弦旦震惊地瞪大了眼,倒吸口凉气:这是真事?
陆励然扯了扯嘴角:我犯得着用一个故事来吓唬你么?
【想自我了断还失败这想想就更绝望了】
【听了陆哥这么多反面教材,感觉这个最压抑orz】
【商舰队长是我本人,这居然是真人真事!】
【血真的能凝成那副样子吗】
【能,脱水是一方面,那人那十二天里吃的东西也是一个因素,不是不可能】
【我宁愿这是陆哥编出来吓唬人的故事TAT】
【草了,这样都还活着,这人到底是有多幸运还是有多不幸】
陆励然还记得那人和他说的时候,撸起了袖子,给他看胳膊上的那片自残伤痕。
小半个胳膊都惨不忍睹,纵横交错的伤疤让他难以想象对方当时是抱着怎样的绝望,才会不止一遍地割腕。
那人给他看完后,就放下了袖子,尤其洒脱地一笑,说这是老天爷让他活着,所以他哪怕这样都死不了。
可后来,一只拇指大小的不知名蜘蛛落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咬了一口。他看着那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手背上的咬包,然后皮肤底下的血管开始融化,骨头像是被抽离,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只是几分钟的功夫,就变成了一滩血肉,看不出原貌来。
在萨尔巴走了整整十二天都没有死的男人,却在一个压根排不上榜的小野生林里,被一只无人知晓的蜘蛛带走了性命。
陆励然自那之后,就知道没有什么是老天爷让活着还是死,缺乏对自然敬畏之心的人,总是活不长的。
我说这个,只是为了警醒你,一定要无时无刻留意观察,不要放过一滴水,哪怕是岩壁上的朝露、湿润的沙子,也都是补充水分的方式。陆励然开口说道。
他看了眼明显久久没回神过来的弦旦,有些好笑,就这,就被吓到了?
弦旦苦笑,眼前这个Alpha似乎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
陆励然拍拍对方肩膀:喊上你的队伍,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出发往哪儿走?弦旦问,他们爬上沙坡后,似乎只是被眼前的大漠风光震撼了一下,然后又看到了少见的海市蜃楼似乎什么实际的事情也没做。
陆励然翻了个白眼看他,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弦旦:
茫然.jpg
那一片明显灌木丛生长的地方,有沙漠怪柳,有碎石堆,难道还不足以提醒你什么?陆励然反问。
【啊这,陆哥直播间十级选手表示,没看出什么啊!!】
【陆哥一换地图,我就觉得好像自己之前记得笔记都白记了】
【但是对陆哥来说,重要的东西无非就是水、食物和住的地方?可能是这个意思?】
【有道理,逻辑反推可以有哈哈哈】
陆励然轻啧一声:那块区域面积不小,有这样面积的灌木丛,通常都意味着会有生物出没,那里会是一个不错的补给地。
弦旦忙不迭地点头,在心里记下重点,立马招呼队伍整装。
【哈哈果然是吃的!】
【陆哥今晚能吃到啥呢!苍蝇搓手.jpg】
打算下坡,陆励然放眼看了一圈,却没发现柯戟的身影。
他目光紧了紧,眉头微皱,往前走了几步,拽住一个商舰队的队员问:有没有看到和我一起的Omega?
啊?没有?商舰队员被问得一愣,又有些悚陆励然,小声摇头回道。
陆励然放开他,旋即又跑到沙丘顶上看向四周围,却怎么也没找到那个熟悉的影子。
他皱紧眉头,压下心底冷不丁冒出来的心慌意乱。
我听商舰队的人说,你在找我吗?熟悉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励然眼睛一颤,猛地转头看过去,就见男人站在自己身后,额角的黑色发丝因为汗湿紧贴着脸侧,钢蓝色的瞳孔像是温温润润的一湖深潭,陆励然忽然又心定了下来。
陆励然看看他,见对方脸色的确缓和了不少,在心里轻轻哼了一声,果然是口是心非的Omega,还不是要他先服软了才开心一点?
算了算了,迁就一下。
陆励然心情不错地想着,然后转向无人机摄像球。
来到萨尔巴的第一个白天,我爬上的那片沙坡只有二三十米,用滑沙的方式速降下来问题不大,但这片沙坡太高了,滑沙不好控制,所幸我们要下坡的那一面是迎风坡,坡面不那么陡,平衡能力不错的朋友可以试试直接跑下去。
陆励然说的方法其实也有个学名,叫沙坡速降,但这名字跟没起差别不大,陆励然也懒得解释说明了,索性直接示范。
他说完,还没等弦旦反应过来,便往前跑了两步,轻巧一跃,脚跟点落沙面,惯性让人往下俯冲,而陆励然则将所有重心后仰,整个人与沙坡尽量贴成一条接近平行的角度。
他脚下飞快地切换,从沙坡的最高点笔直往下小跑,不带一点停顿和间隙,流畅得让人错不开眼。
无人机摄像球升到高空,给了一个极清晰的下坡快跑全景,就见陆励然从百米高的坡顶一跃而下,漂亮地踩在斜坡上,像是吊挂威亚一般,轻松地穿沙而过,身形灵活地变换,避开坡面上时不时凸出的石块或是树枝。
扬起的细砂像是轻烟,好像下一秒他就会随飘扬起来的细烟一起飞扬起来。
百米的高坡给人极其夸张的视觉震撼,而陆励然完全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准备的起跳、速降跑步,更是带给直播间观众一场舍不得眨眼的刺激盛宴。
那么高的沙坡,全靠不停歇地高速跑步和身体平衡一气呵成冲下来,绝不是陆励然口头上说的那样简单轻松。
他冲到平地,又是往前跑了几米,就地就势一滚,才减缓冲下来的巨大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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