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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以年回过神,弯起眼睛冲他笑,妄图蒙混过关。
郁槐嫌弃道: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对妖族不感兴趣的人类。
谁说的,徐以年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我对你很感兴趣啊。
郁槐翻书的手顿了一下,眼皮撩起,状似不经意地看向他。
面前这双眼睛浓墨重彩,眼下带着一颗小泪痣,眼尾艳丽地上挑,眸光却格外清澈。
他的眼睛很漂亮。
郁槐没由来地想。
这双眼睛的主人好像不懂什么叫距离感。不仅离他很近,说出来的话也带着明目张胆的撩拨意味,可因为太直白拙劣,反倒更像是无心之举。
好了,郁槐收回视线,轻轻推开徐以年凑得太近的脑袋,不想听故事就自己看书去。
第66章 霸道
晚上回家,徐以年看了眼手机。
手机上天天有人给他发消息,可惜他一个都不认识。徐以年扫了一圈,基本都是约他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正准备切出聊天软件,一个艾特全体的通知突然弹了出来。
这个群聊平时都是屏蔽状态,徐以年看了眼,发现是他大学的专业群。导员助理发了个群公告,说是临近期末,学校会严查上课情况,让大家上课不要玩手机、认真听讲,不能迟到早退或缺勤。
差点忘了,我还是个学生。徐以年自言自语,本没打算管这条消息,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大学校园应该挺适合谈恋爱的吧?
徐以年越想越觉得合适,加上他没有接触过普通人的学校,心里也不禁生出了几分好奇。
他是想好了就行动的性格,徐以年翻身下床,刚好隔壁房间也开了门,郁槐似乎准备出来找水喝,徐以年迫不及待叫住他。
身材高大的妖族瞥他一眼,懒洋洋地问:少爷又有什么吩咐?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已经习惯了徐以年的自来熟。从扶摇学院的图书馆出来,徐以年想都不想就又跟他回了家,晚上吃饭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你最近没事吧?
郁槐不置可否:怎么?
徐以年朝他一笑:你今天带我去了妖族的学校,过几天我带你去我们人类的学校转转。
徐以年边说边在心里打算,他得提前查一查南海大学的资料,做做准备,不然到时候在哪上课都不知道。
你居然还在读书?郁槐稀奇地看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收拾收拾继承家业就行了。
徐以年高深莫测道:这就不懂了吧,我两手都不耽误。
郁槐被他逗笑,摇摇头:我要是你爹妈,我得抽死你。
说是这么说,三天后的上午,两个人还是一起来到了南海大学的东大门。见徐以年进学校居然还开导航,郁槐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完了,徐以年看了半天地图,表情一滞,进错门了,从这里过去还有五公里。
不是有摆渡车吗?郁槐示意远处悠悠驶来的车辆,喏,刚好来了。
徐以年尴尬道:我没带校园卡。
准确说来,他压根没有校园卡。
徐以年在心里又一次怒骂傻逼系统不靠谱,证都不给他办齐了。
郁槐的语气凉了下来,徐以年。
等等等等!别急,徐以年生怕他一个不耐烦就抽死自己,咱们先上车,我找个人借卡。
幸亏车上人多,他跟一个女生顺利借到了卡。徐以年的位置在最左边,摆渡车没有车门,他看着道路两旁盛开的樱花,情不自禁感慨:这学校徐以年猛地反应过来,补了句:我是说我们学校,挺漂亮啊。
郁槐侧过头,徐以年看得认真,春日温和的阳光落在他脸上,睫毛翘起的弧度比繁盛的樱花还要吸引视线。
郁槐看着他,轻声应和:是挺漂亮。
摆渡车停在了文鼎楼门口。刚好下课,学生们成群结队往外走,见徐以年准备逆着人流走向楼梯口,郁槐问:你说的参观学校就是带我来上课?
徐以年答应一声:是啊。
按照系统给的身份,徐以年的专业是工商管理。他昨晚查了查课表,上午有一节是跟其他几个专业一起上的高数课。
虽然徐以年也是第一次来,却直接把自己放在了主人家的位置上:高数课你没上过吧,带你体验一下。
郁槐无言以对,跟着他上楼,在一间大教室的空位坐下。他们的座位靠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学生。新进来的一个男生本来打着哈欠满脸困顿,看见徐以年,瞌睡都惊得憋了回去。
陈渡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惊奇的模样就像发现了新大陆:怎么回事啊年?你都知道来上课了?
徐以年看着这张有几分眼熟的脸,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人是泳池别墅里一起玩乐的二世祖,系统给他安排的好兄弟。
徐以年又把刚才的说辞搬了出来:体验一下校园生活。
所幸陈渡也不觉得他一时兴起有什么奇怪,反而絮絮叨叨:你那天就这么走了,小梨念叨了老半天,要不我把她联系方式推给你吧?
徐以年茫然地问:小梨是谁?
就是那个最漂亮的妹妹!陈渡恨铁不成钢,你搞什么呢,人名字都没记住?
上课铃声响起,高数老师从大教室的前门走了进来,吵吵嚷嚷的教室逐渐变得安静。
徐以年正要拒绝,郁槐忽然道:徐以年,你课本呢?
听见这人跟徐以年说些有的没的,他心里莫名有些不爽,下意识打断了他们。
呃,我没课本。徐以年没发现他没话找话,以为郁槐当学霸当惯了,看不惯他这副懒散的样子,扭头叫了声旁边人,陈渡你听课吗?不听课本借借。
看见郁槐,陈渡也顾不得什么妹妹不妹妹,兴奋地双手捧起高数书递过去:大佬,你也在啊?
除妖界与普通的人类社会天然存在壁垒,除妖师一向颇受尊敬。然而这帮少爷们平日里习惯了飞扬跋扈,那天平白无故被山鬼搞得一身伤,执行任务的除妖师还对他们爱搭不理,心里都有些窝火。陈渡后来打听过这名除妖师,一听说对方的来头,下巴都差点掉地上。
难怪呢。
换作是他,别说在意人类的死活,顶着这身份能直接上天。
不对啊,他真给你当保镖了?陈渡反应过来一脸诧异地望着徐以年,尤其见徐以年点头,更是震惊道,你把你家抵给他了吗?
徐以年刚想说话,还没来得及开口,讲台上的老师突然道:倒数第三排、穿白色衣服的男同学,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徐以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直到前排转过来看他,他的目光朝周围飞速一晃,确定除了自己没人穿的白色,赶紧站了起来。
徐以年对数学的概念也就只有普通人的小学水平,PPT上的高数题对他来说犹如天书。他读了半天,连微积分是什么都不知道,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讲台上的老师提醒道:回忆一下,上节课讲过类似的题型。
教室里寂静无声,时不时有人回头看他一眼,徐以年有苦难言,幸亏他在枫桥学院经常面临类似的情况,徐以年装出思考的样子,双眼炯炯盯着投影屏幕。
高数老师年纪不大,戴一副金丝眼镜,模样很温和,见他实在答不上来:坐下吧,上课认真听课。
徐以年刚坐好,郁槐便轻笑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看来今天的体验很丰富啊。
徐以年扭头看他,刚想问换你你答的上来?讲台上的老师又点了人。
旁边的男同学,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高数老师特意说明道,就是刚才那名同学左手边的那位。
徐以年一愣,差点直接笑出来。
郁槐也没料到老师会抽中自己,他起了身。教室里有人注意到他颜色特殊的眼睛,赶紧推了推自己旁边的人,到最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学生们压低声音议论:
他的眼睛美瞳还是真的?
应该是妖族吧!这气质一看就不像人类啊。
我靠我靠,妖怪里还有这种大帅逼?他是什么种族啊?
普通人鲜少能见到妖族,况且还是在大学校园的课堂上,就连老师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见大家全部盯着郁槐看稀奇,徐以年不忍心再看了,他把头埋在胳膊里,肩膀一颤一颤憋着笑。笑着笑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他和郁槐都是枫桥学院出来的,课程内容上压根没有微积分这玩意儿。术业有专攻,即便是郁槐,拿人类的课程也没什么办法。但和他不同,郁槐从入学枫桥学院那天起就只听过夸奖,哪怕严厉如校长也没挑过郁槐的毛病。
他本来是想多找机会和郁槐相处,最好能借大学轻松的氛围促进促进感情,结果事与愿违,还把郁槐坑了。
他估计郁槐这辈子第一次这么丢人完了,不会直接恼羞成怒吧?
徐以年心里七上八下,恨不得替他答题,就在他准备退而求其次问问陈渡时,郁槐大大方方道:不好意思老师,我确实不会。
讲台上的老师怔了怔,可能也没料到他承认得这么爽快。余光瞟到先前被点起来回答问题的男生紧张的模样,心下了然,语气调侃道:就算是陪男朋友上课,也要认真听讲。
周围的学生闻言都在偷笑,徐以年正要松口气,想不到郁槐竟然应道:好的,下次不会了。
徐以年浑身一激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陈渡目瞪口呆:不是吧,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
他没听清楚陈渡在说什么,刹那间,脑子里都被一个念头填满:要是换成郁槐攻略他,说不定自己三天就投降了。
讲台上重新响起了授课声,徐以年不敢再造次,双手垫着下巴安静地趴在桌上。偏偏郁槐反倒不安分了起来,也学着他的模样,趴在桌上凑了过来:你怎么不吭声了?
徐以年偏过头,毫无防备撞进他暗色的眼睛里。
郁槐和他离得极近,两人胳膊贴胳膊,徐以年连他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心跳不自觉乱了一拍,徐以年闷声道:刚刚才答应老师上课听讲,现在就忘了吗?
我答应的是陪男朋友上课认真听讲,我又没有男朋友。郁槐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语气似是埋怨。
徐以年莫名感觉这话透着股恨嫁的意味,这个联想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紧张地问:你想谈恋爱?
郁槐要是有这方面的意向,他都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仔细想想,我好像也该谈恋爱了。郁槐盯着他,神色专注,仿佛只看得见他一个人,你觉得呢?
徐以年内心直打鼓,一般情况下,一个人跟另一个人咨询恋爱方面的事情,那被咨询的那个基本不在考虑范围内。但郁槐的言行举止是他想多了吗?总感觉像是暗示。
徐以年不敢轻易回答,略显狼狈地移开眼:上你的课吧。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陆陆续续出了教室。
经历了一节课的忐忑,徐以年一心只想把节奏拉回来,偷偷摸摸找陈渡问了南海大学的约会圣地,在对方震惊加佩服的眼神中,拉着郁槐就往浮桥边的莲池走。
出乎意料的是,郁槐也很配合,甚至没像平时那样逗弄他。
曲折的石桥连接着湖心的亭台,池中盛开有大片大片蓝紫交错的莲花,时值正午,湖边的学生不多,石桥上仍有一两对卿卿我我的情侣。徐以年一步跨上石桥,心说这地方真是来对了,正想趁着气氛试探郁槐的想法,没注意到旁边有两个学生早已观察他们多时,其中短发的女生抓了抓同伴的手,鼓起勇气走上前来,拦在了郁槐前面。
同学可以这么叫你吗?女生对上他暗紫色的眼眸,一个紧张,打好的腹稿全都忘到了脑后,磕磕绊绊地说明来意,能不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社交软件或者电话都行。
郁槐看着她涨红的脸颊,余光却瞟向徐以年的位置,原本站在石梯上的人已不见了踪影,下一瞬间,有人扑过来一把抱住他,双臂从侧面紧紧环住他的肩膀,发梢轻轻蹭过下颌,郁槐闻到了他身上和自己相同的洗发水香味。
徐以年在郁槐面前总是没什么棱角,让人只能注意到他可爱的一面。但他此时抱着郁槐,直直地朝女生看去,艳丽逼人的眉眼天生就带着攻击性,再加上毫不掩饰的亲昵举止,让他看起来像是被触犯领地的野猫。
不行,他男朋友管很严的。徐以年说着,故意把脑袋贴近郁槐的肩膀。
他抱住郁槐时没多想,只下意识不想让她和郁槐说话,做完之后,徐以年才觉得自己这么断桃花有点儿缺德。
转念一想,郁槐自己在高数课上应了老师的话,他也只是顺势用一用徐以年又理直气壮起来,甚至还偷偷捏了捏郁槐的手臂,暗示他不许拆台。
感觉到他的小动作,郁槐眼里染上一丝笑,对女生道:不好意思。
目睹了徐以年一系列举动的女生尴尬不已,连忙道:没关系,我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徐以年心情舒畅,都忘了自己现在还挂在郁槐身上。等人走后,郁槐忽然问: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徐以年一下反应过来,耳根一热放开了手。郁槐却反过来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怀里一带,意味不明地问:男朋友?
徐以年的后背紧贴着他,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微微的振动。郁槐的声音混合着热气落在耳畔,让怀中人从野猫变回了温驯的家猫。
徐以年有些不适应这个发展,硬着头皮强词夺理:保镖不能私自谈恋爱,你跟人跑了我怎么办?
郁槐眼里的笑意越来越盛,像是拿他没办法,不轻不重揉了把他的头:真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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