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哨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比赛一开始,上半场懒散消极的曲玉就完全换了个样,猛然爆发出力量,手臂青筋鼓起,灵活闯过突围,夺过了掌球权。
曲玉持着篮球,横跨一步躲过防守,屈膝弹跳。
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篮球空心入网。
尖锐的哨声落下,裁判桌上的分数牌翻了一页,双方比分逐渐拉小。
空心入篮。
又是空心入篮。
体校嚣张的加油拉踩声逐渐低下去,脸上笼上萎靡,换另一边的喝彩声逐渐高昂。
孟朝看得啧啧称奇:还是要有点刺激才行啊。你说是不是?
闻恬:
下半场还剩半个小时的时间,双方比分胶着,死死啮咬,得一分都难上加难,像一场拉锯战,考验体力和心理的博弈。
每个人都知道要赢有多难,面色一个比一个焦灼,连闻恬都被气氛感染,紧紧抿了抿唇。
只有孟朝神色轻松,他不像是来看球的,像是专门来给曲玉添堵的。
他故意在曲玉的视角里,离闻恬很近。
而每次他被挤得不小心撞上闻恬一下,曲玉脸色就黑上一分,不能离场的怒火在心脏里蓬勃跳动,全都宣泄在抢球、奔跑、上篮里。
下半场几乎全是曲玉在控球。
篮球擦网落空的声音此起彼伏,红色的分数牌隔一会翻一下,截止哨声响起的那一瞬,红方早就超越蓝方一大截,曲玉也成了本场的得分王。
从某种意义来说,能赢下这场比赛,孟朝是功臣,能揽大半功劳,功不可没。
比赛一结束,曲玉连教练都没理,额发被洇出的汗浸湿,气还没喘匀,就揣着来讨债般的凶恶表情,气势汹汹往看台上走。
见到孟朝,劈头盖脸就骂:你他妈骨头被谁抽了,自己不能独立站立,非要贴别人身上?
孟朝轻挑眉梢,一副混不吝痞子样,笑道:理解一下,猿猴进化的时候不知道缺了哪步,不靠着人就会摔倒。
闻恬:
曲玉快他妈气飞了。
懒得再跟孟朝废话,曲玉一把握紧闻恬的手腕就往过拉。
用的力道过猛,闻恬一不小心撞到了曲玉身上,发出一声闷软的哼叫,曲玉一呆,马上松开了闻恬。
孟朝悠哉悠哉在引线上点火:我看想抱他的人是你吧。
曲玉反应过来,脸立马就黑了:我是不小心的,你是吗。
孟朝恬不知耻道:我也是啊。
曲玉咬牙切齿:是你妈。
他一场篮球赛打了四十八分钟,孟朝能有一半时间都和闻恬离那么近,那叫不小心?
孟朝没曲玉那么炸,他指尖点了点周围,人那么多,大家挤在一起很正常。
其实他确实全程没动过,都是后面的人挤他。
曲玉冷笑了声。
闻恬有点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曲玉本来就是篮球场瞩目焦点,孟朝长相也不逊色,两个人加在一起,说是视觉搜挂机都不为过,闻恬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漂亮小脸全红透了。
好丢脸,他想离这两个人远一点。
闻恬被迫听他们你来我往地吵了半天,最后是教练过来扯曲玉去庆功宴,才结束这社死现场。
闻恬一秒都待不下去,脚步微快地走出篮球馆,出了校门已经六点多了。
晚霞匝地,一点霞光穿透云翳往下流泄。
学校不远的大树下,站着一个男人,他长相极为优越,修长双腿包裹在长裤下,腰背挺拔,沉稳如松。
路过的学生都不由侧目看他。
闻恬本来想装没看见的,但江璟视线太强烈了,不好无视,他只能小步走过去,做贼般极小声道:你您怎么来了?
江璟垂眼注视着他,喉头微滚,声音清晰道:来接你回去。
很像不小心惹女朋友生气,又来巴巴讨好的行为。
*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是第一动力,孟朝很懂
第43章 甜O上课 哈巴狗
闻恬脑袋都糊涂了一瞬, 抿了下嘴唇,半晌才细弱道:可、这里离公寓楼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言下之意就是, 根本用不着像这样来接他。
哪怕是没有完全自理能力的未成年,这么段小路,也能自己走回去。
江璟敛下眉目,从闻恬怀里接过书,声音低哑:昨天说了带你去买饼干,不想要了?
闻恬怔了怔, 舔了舔嘴唇,很没出息地说:也、也不是。
似乎怕江璟反悔,他抬起眼,热着耳朵, 慢吞吞强调道:说话要算数。
嗯, 算数。
江璟垂下微薄的眼皮, 没去看周围投过来的视线, 走吧。
闻恬还是有点生气的。
他一个人闷着脸往前走,江璟也不打扰,长腿迈着, 始终和他隔着半步远的距离。
过程中自觉买了东西, 拎着沉甸甸的袋子跟在闻恬后面。
闻恬偷偷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 看到想看到的,才放下心。
和江璟一起回了公寓楼。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
曲玉将近半夜一点钟才结束庆功宴。
他喝了点酒,眼中蒙着微浊的酒意,眼下也有点酡红, 但走路还算稳稳当当。
路上也不是全然没人, 在一盏路灯下, 站着个打电话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西装,气质内敛,文雅如润玉。
曲玉只侧目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周围万籁俱静,有什么清浅动静都能捕捉到,在和男人擦肩而过时,曲玉清楚听见他朝通讯器那边的人说道。
谁跟你说我对闻恬特殊的,一个小婊/子罢了,他配吗。
脚步因为这一句话戛然而止,身材颀长的青年偏过头,眼中掠过幽寂深黑的寒气,语气不善:你说什么?
沈之绪愣了下,朝曲玉看过来,匆匆说了句什么挂断电话。
转过头面向曲玉时,重新整理了下表情,他在学生面前一惯和颜悦色,直到现在还要维持人设:同学,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逗留,赶紧回宿舍。
曲玉冷冷看他:装什么傻,你当我没听到?
沈之绪嘴边带着笑,仿佛在看不懂事的学生,极为无奈:你在说什么
曲玉眼里压抑着竭力忍耐的暴怒,定定看了沈之绪一会儿,长腿抬起,不由分说踹了下他的膝弯。
沈之绪没想到有学生敢直接对他动手,膝盖往下全磕到碎小石头上,腿上那条高档定制长裤,也蹭出一个破烂的豁口。
一点红血从那里流出来,洇湿了地面。
沈之绪低骂了声,屈肘撑起上半身,温和假面褪去,看曲玉的眼神犹如直视一个死物:你是不是有病?
两人认都不认识,莫名其妙打他,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曲玉话都没说,又是一拳挥下来。
沈之绪脑袋猛地往一边颓去,嘴边啐出口血沫,模样狼狈地趴在泥地里,胸腔激烈起伏,喘气声像破风箱般嘶哑。
他虽然也算能打,但毕竟偏向文理,和常年在军校操练的曲玉面前,根本不够看。
相当于鸡崽和狼犬的区别。
沈之绪用手指揩去嘴边血沫,咽下口铁锈味的唾沫,脸色极差地朝曲玉看过去,在看到曲玉那张极冷的脸后,暴怒的情绪倏地消散,讥诮勾起唇角,像是忽然窥破了什么秘密:你喜欢闻恬?
曲玉打人的动作猛地顿住。
知道自己说中了,沈之绪语调放缓,仿佛重新掌控了局面,不阴不阳道:他确实很漂亮,还很乖。
只不过他不好上,身边迷他的男人一堆,都昏了头一样保护他、帮他说话就像你现在这样。
像条哈巴狗。
砰的一声,没有控制力道的一脚狠狠踹在他背上。
沈之绪难以自抑地哼了哼,嘴里吃了一片干涩的腥土。
曲玉把沈之绪踩在脚底下,眼神极其恐怖,沉冷得像一潭死井,左手拎起他的后衣领,苍白修长的手指握拢,雨点般落到沈之绪脸上。
沈之绪几乎是瞬间吐出口血沫,在他嘴巴以下的地面,已经有好几瓢淋漓的鲜血。
眼皮被血糊住,只能勉强睁开一条小缝,沈之绪没有发出示弱的嚎叫,相反的,还嗤笑着说:我想不通,他那么蠢,只有一张脸拿得出手,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你现在这样帮他,他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会愿意和你接吻吗?
你迷他迷得要死了吧,他有没有正眼看过你一眼?
沈之绪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在说曲玉,一句接一句抛过来,试图摧毁曲玉的心理防线。
曲玉在那句愿意和你接吻的问题中恍惚了一下,眼皮微低,还真想了想可能性。
和闻恬接吻是什么感觉?
应该是很舒服的。
捞着纤细腰肢把人抱在怀里,撬开肿烂唇珠,逼他咽下自己的东西,通红眼角落下生理性泪水,最后哭得不行了,只能用微颤的手指揪着他软软求饶。
曲玉闭了闭眼,喘出口气,冷冷道:你他妈怎么废话那么多,安静点。
曲玉甩了甩指缝里流淌的血,稍稍眯起眼,夹带私人恩怨地,指骨难呢粉苍白修长的右手直直朝沈之绪嘴角砸去。
沈之绪颧骨青紫一片,眼前被血雾蒙蔽,整洁的衣领蜿蜒下血沫,他手背绷起青筋,透过温热液体去看曲玉。
每次回击都被更狠的拳头压下,最后沈之绪脱力软在地上,连发梢都在往下滴血。
平时风雅出尘的沈秘书,此时眼神不甘又怨毒,几近昏厥还要咬着舌尖骂道:操,闻恬的狗。
你再舔,也搞不上他。
宿舍有门禁,曲玉是翻墙进去的。
孟朝闲散地躺在被褥上,手里玩着游戏,觑眼瞧见曲玉回来,脱口就调侃道:这不是我们的大功臣吗,玩这么晚怎么不干脆睡外面
说到半中间停了下来,皱起眉头,斜躺的姿势改为坐。
曲玉浑身肮脏,像从泥堆里滚了圈。
全身上下灰扑扑的,臂肘、腕骨有轻微的擦伤,袖口和衣摆都沾上了污迹,骨节嶙峋的手背上有一块明显出血的伤口,已经凝固了。
孟朝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眉头又皱紧了些,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去庆功宴了?庆功就是这么庆的?
曲玉靠在衣柜边把沾上血迹的鞋换下,疲惫地、重重地吐出口酒气,简短解释:打了一架。
你和别人打?
孟朝有点稀奇,曲玉虽然脾气暴躁,但很少和人打架,一是因为懒,二是有更好途径,他一般都指使那群纨绔教训人,既省心又不费力气。
亲自和别人动手不常见。
孟朝垂头挪动了下屏幕中的游戏角色,和谁?
曲玉换上拖鞋,随手抽过条干净衣服,往浴室走去。
开水冲了把脸,声音从水流中含糊传来:叫沈什么的吧,就那堆omega最爱追捧的那个秘书,他骂闻恬小婊子,被我听到了。
打游戏的手倏地顿下,孟朝抬起眼,像被触到了逆鳞,锋利眼睛霎时变得凉浸浸的,其他两个无辜室友见状,默默把光脑声音调小。
在脑袋里搜刮一圈,孟朝说出一个名字:沈之绪?
这名字他老听班上人提及,只略微一思索,就能说出来。
曲玉啧了声,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不耐烦应道:对,一个道貌岸然的傻逼我现在很烦刚刚没打重点。
如果不是有保安听到动静来拦截,还用通报批评作威胁,沈之绪现在都不一定能站起来。
曲玉倒也不是怕通报,他每隔几天都要在全校师生面前被通报一次,说是家常便饭也不夸张。
他就是不想让闻恬知道,免得让人误会他多喜欢人家一样。
他只是单纯看沈之绪那个傻逼不爽。
孟朝:你在哪看到他的?
曲玉洗了洗手里的泥污,冷着神色回:校门口那条小道你去哪?
孟朝抵着上颚笑了声,眉眼捎带戾气,他拉开门,答非所问道:下次学聪明点。
打人怎么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谁。
今天是周末,闻恬本来已经给自己规划好一天的行程了,先睡半天觉补一补精神气,下午再看会书,晚上随便做点什么娱乐的东西。
结果觉都没睡熟,就被周泽野一个电话叫醒:老师,旷了这么多次,也该来一趟了吧。
声音闷重,像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语气委屈又落寞。
闻恬眼睛睁大了点。
最近事情多,闻恬早就把周泽野抛之脑后,现在冷不丁记起这个人,难免有些愧疚,还有点心疼。
连一堂课都没上过,他的钱要被扣多少啊。
闻恬掀开被子,穿上拖鞋,顶着被闷粉的脸小声道歉:对不起,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好,我在家等你。周泽野眼睛弯了弯,表情愉悦。
闻恬穿好衣服就出门了,打了辆车来到别墅,和保姆打过招呼,走到周泽野房间门口。
周泽野的房间很符合当下男高中生的典范,入目就是联名款篮球、带有Logo的T恤,以及最新款游戏设备。
闻恬观察了会儿,抿唇朝里面望去。
周泽野斜靠在墙边,面前的小圆桌放着通讯器,屏幕亮着,上面是一张照片,细眉长睫、嘴唇嫣红微润,穿着一身干净妥帖的统一制服,漂亮又脆弱,仿佛稍微用力就会碰碎。
闻恬怔了怔。
周泽野哪儿来的他的照片啊。
而且、好奇怪。
为什么要看他的照片?
看见他,周泽野不慌不忙把通讯器关掉,声音愉悦道: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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