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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浩然哥哥平时脾气也不太好,但这还是第一次吼她,小星星心里委屈极了。
刚才江月已经把来龙去脉问清楚了,心中大概猜到浩然发脾气的原因,她没有生气,只把女儿抱在怀中,摸了摸她头发卷卷的脑袋,“星星,你以后要少在浩然哥哥面前问琳达阿姨噢。”
“为什么呀?”陆星星小朋友仰头不解道。
江月一时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跟小星星解释别家的私事,最终她只道:“你问多了,浩然哥哥就会不开心,知道了吗?”
“哼。”小星星捏着手里的小恐龙玩偶,不情不愿地点点脑袋,在心里暗暗发誓,两天,不,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都不要搭理方浩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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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陆照年处理完一天的公务,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时,办公室的玻璃门被人推开,方浩轩拉着门把手,朝他微抬下巴,“出去喝一杯?”
“八点之前散场。”陆照年抬手看了看腕表。
方浩轩闻言只嗤笑两声,“管得这么严?”但见坐在办公椅中的陆照年面色淡淡的,他也收了强装出来的笑意,上前同他勾肩搭背,“你每天过得舒舒服服,听我倒到苦水行不行?”
酒吧角落里,陆照年见他抽出烟盒来,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在抽烟?”
两人自从结婚当爸爸后,都不约而同地戒了烟,而且他记得方浩轩以前烟瘾并不大,还是最近才开始烟不离手的。
“待会去我家换个衣服就是。”知道他回家要照顾孩子,方浩轩唇上叼了支烟不在意道。陶瓷打火机中蹿出一簇火苗来,香烟点燃,一缕淡淡青烟悠悠然然升了上来。
隔了层淡蓝色的烟雾,方浩轩一绺子额发垂下,扫在眼梢,瞧着有两分颓然。他深深抽了口手上的烟,好半天才道:“琳达准备跟我离婚。”
对面的陆照年眉头微皱,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白水。
方宇轩没得到回应也不在意,自顾自接着往下说:“家里又不缺钱,有必要非要去报社做记者?浩然生病发烧到39度,我带着孩子上医院,她倒在非洲照顾贫民窟那些小孩。难道浩然不是她亲生的?”
他狠狠抽了口烟,吐出的烟圈在酒吧光影变幻下久久氤氲不散,他靠着椅背,“但凡琳达像你们家江月一点,都不至于搞成这样子。”
江月的甜品店就在陆氏对面街上,陆照年每天都能陪着她和女儿吃午饭,方宇轩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非常羡慕。
“我觉得这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陆照年淡淡道。江月的确很顾家,家里虽然请了保姆,她还是会亲力亲为的照顾孩子,而且他自认为也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方宇轩嘴里叼着烟,两手搭在椅背上,听了这话只不以为然地冷笑起来,他嘴里的烟换到手上夹着,“你说,女人是不是都喜欢闹,这样才能证明感情?”
“非要像你一样等她十年,等她终于做好她的工作,有时间回头照顾家庭孩子了,我才算真的爱她?”
陆照年只闲散靠着椅背,他指尖婚戒在灯光下格外耀眼,闻言倒是没什么表示,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半点不给人留面子,“怪不得琳达要跟你离婚。”
琳达是职业女性,以工作为重,现在早就不兴从前相夫教子那一套了,家庭也困不住她。方宇轩说什么等她十年的胡话,完全意气用事,根本就不懂两人的症结在哪里。
“你是在否定从前的你吗?你现在是成功者,当然可以嘲笑我。”
当初江月远走高飞,陆照年的执着可是人尽皆知,现在他反倒回过头来教训别人?方宇轩第一个不服。
“我从不觉得那十年有什么好炫耀的。”酒吧换了一支舞曲,陆照年低沉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他两眼直直看着方宇轩,一字一顿道。
他会因为等了江月十年而更爱她吗?或许别人会在无尽的等待中慢慢反刍回忆,最终将回忆美化得近乎失真,见到真人反倒要大叫着回忆不容玷污,美好不容破坏。
美国人说的幻灭麽!
但是他不会,甚至在等她的每一天,他都在告诉自己最好尽快忘了她,他才好从行尸走肉中挣脱出来。可是他做不到,在重新见到她的第一面,那些不断重复说服自己的话,瞬间土崩瓦解。
用十年时间去成全一个痴情的美名,实在是太蠢了,他更想和江月在柴米油盐中过完这一生。
方宇轩不说话了,他只把即将燃烬的烟狠狠暗灭在烟灰缸中,嘴角噙着一丝苦笑,仿佛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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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陆照年还是没有去方宇轩家换衣服,因为时间已经十点了。
“抱歉,在外面耽误了一会儿。”他回房来拿衣服准备洗漱,就看见江月还坐在床边织毛衣,而婴儿床上的小星星早已呼呼大睡。
江月放下手里的毛线球,把叠放在枕边的睡衣递到他手里。
两人拥抱时,她闻到一丝淡淡的酒味,“喝酒了?”
“嗯,今晚我睡客房吧。”后来方宇轩非拉着他灌酒,陆照年想到他从前陪自己喝过的酒,最终还是没有推开他。
“没关系。”江月头枕在他胸口轻声道。她倒是不太介意陆照年喝酒,只是怕对小星星不好,不过今晚宝宝在婴儿床上睡得很乖,应该不会打扰到她。
陆照年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他闭目,脑子里想的是刚才推门进来看见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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