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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声道:“明珠,那秦无天若是失手了,咱们后面还按照计划走吗?”
穆明珠道:“走。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哪怕秦无天没有成功纵火,但只要制造骚乱,总好过平时陈立的兵马严阵以待。况且水中投毒,使得对方士气低迷的机会,也是再难找寻的。凡是她用过的手段,对方一定加倍警醒。而这是她第一次对阵正规军,所以她丝毫不敢大意,把所有能想到的手段,全都用上了。
漫长静默的等待中,两支千人队都已经落到了城墙下。
而最后一个要下去的人,乃是齐云。
他没有穿黑刀卫的衣裳,而是戴着黑色的面衣,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阴郁却难掩俊美的眉眼来。
他腰间也没有悬着常用的刀,而是换了一柄长剑。
他在战场上厮杀,不能以齐都督的身份,只能是暗中做事。
而今夜之所以要他出马,是因为穆明珠有一则秘密的要求,只有交给他去做是信得过的。
穆明珠要陈立、高阳二人死。
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齐云能带人擒住陈立与高阳,并且暗中带回扬州城中,分别拷问,两相印证,若是能从中揪出谢钧的狐狸尾巴,那就是意外之喜。然而如果形势所迫,不能活捉两人回来,那么当场杀了两人,也算是达到了穆明珠的要求。不管哪种情况,这两人是非死不可的。
一来是因为穆明珠清楚这二人与谢钧的勾连,只是难以向母皇等人证明这一点,而她既然占了扬州,那么南北相邻的鄂州与南徐州,至少掌兵的人不该听命于谢钧;二来是因为这是她的第一战,胆敢违逆她的人,纵然是两名都督,也要人头落地。正所谓“罚一人而万人惧”,杀陈立、高阳二人,使得今后朝臣将军要睬她之前,先掂量一二,这两颗头颅便值得。
这件事情若是交给旁人去做,一来是能力问题,对方未必能做到;二来是保密性的问题,谁都不如齐云守口如瓶。
所以最后这桩差事,便当仁不让地落在了齐云肩头。
齐云长腿一迈,已经到了城墙外沿,转过身来,面对城墙,腰上缠着绳索,双手也攥着绳索,绳索上端的铁钩嵌在城头。他伸手拽着绳索,待要下去之时,忽然先抬眸看了一眼穆明珠。
穆明珠也正看着他,见状不禁为他担忧,道:“小心些。”因他孤身站在城墙外沿,毫无遮挡,身上只有两根绳索作为依仗,这样的情况下,分神来看她,显然是危险的举动。
齐云深深看她一眼,攥着绳索的双手一松一紧,双腿在城墙上一蹬一并,几次大的滑落,整个人已经速降入墙根夜色之中。
穆明珠探头望去,只觉一阵眩晕,又退
回一步来,压着因为恐高带来的激烈心跳,转向萧渊问道:“派人去问林然那边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只见原本星火点点的陈立驻兵之处,忽然有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随后静夜中一片鬼哭狼嚎之声传来。
穆明珠眼睛一亮,沉声道:“秦无天得手了!”
而此时陈立军中,涂了油的粮草熊熊燃烧,席卷着将士的帐篷,一连串烧过去,因有油助燃,根本难以扑灭,士卒若是躲避不及,片刻便要给烧成黑炭。
“快跑!逆着风跑!”
整个陈立军中登时乱作一团。
陈立怒道:“捉住那秦娘子!弓弩手何在?给本都督射杀这伙诈降的匪徒!”原来他与高阳来见秦娘子,高阳见那秦娘子果然如花似玉,只是太高了些,但到底是美人,不禁对这落入土匪窝的美人起了好奇心,不免多聊了几句。谁知那秦娘子假借出恭避了出去,时间一长,陈立与高阳正觉奇怪,便见外面火光大作、叫嚷声一片,等他们冲出来问过,才回原来秦娘子带来的人嘴上说要云油回去,实际上却把桶装的油堆上板车之后,沿途一边洒着一边慢慢往外走,给军中巡防的士卒察觉后,一问之下,那些匪徒便纵起火来。
秦无天带下来的只有八百人,在陈立两万精兵包围之下,要想从腹地杀出去还是很难的。
纵然此时火光四起,乱作一片,但在陈立的命令下,鄂州兵马还是很快集结起弓弩手来,对准了被士卒重重围住的秦无天等人。
三刀与秦无天背靠背,在匪徒之中,嘶声道:“大当家,我就跟你说朝廷的人都靠不住!那小公主又有什么区别?现下咱们都要死在这里!他们谁赢谁输,又跟咱们还有什么关系?”又道:“我留下来拖住他们,你走!”
秦无天冷静道:“按照原定的计划,二十人一组,两组一起前后冲,分十条路径。他们的箭总不能射自己人,咱们总能活下一半来。”
围绕在他们外面的稻草木柴即将烧光,一旦火灭,他们便再无掩体。
三刀手持双铁棍,粗声粗气道:“大当
家,要是有下辈子,咱们就在山上做一辈子土匪,如何?”
秦无天怒道:“这当口尽说些无用的!”亮出手中长剑,击飞了一支飞来的箭——陈立的人已经动手了!
就在此时,原本围绕着他们的士卒忽然退开去,连弓弩手的箭雨也停了。
秦无天透过火光望去,却见不知何时陈立士卒的外围,涌上来一批黑衣的精兵。那些精兵个个以一当十,鬼魅般出现,消无声息杀到了近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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