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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明珠慢吞吞“唔”了一声,自往主位上坐了。
焦成俊又道:“这是些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便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交给樱红转呈上去。
这银票乃是昭烈皇帝所兴的货币,这一二十年来,已渐渐衰微,难以于大周全境流通,只在几个重要城市之中,还能兑换,譬如建业、扬州城等地。
穆明珠接了那厚厚一叠银票,又慢吞吞“唔”了一声。
焦成俊对仆从使个眼色。
众仆从便走上前来,把墙根堆着的一列大木箱都打开来,刹那间金光晃眼,竟是满满的金砖。
焦成俊面有得色,看向穆明珠。
穆明珠被金光一晃,眼皮抖了抖,面上却仍是没什么反应。
焦成俊微微一愣,他满以为这样十箱金砖、十万两银票砸下去,必然能讨得
小公主欢喜,谁知道却是如此平淡的反应。看来这公主殿下虽然年纪不大,到底也是锦衣玉食皇宫中长大的,这些财物在她看来大约稀松平常。
焦成俊一咬牙,又笑道:“这些不过是供殿下在扬州城中赏人用的,伺后还有十倍于此的心意送呈园中,万望殿下笑纳。”
穆明珠按了按眉心,听他说了一场串话,至此才淡淡来了一句,“你有心了。”便伸手接了樱红呈上来的凉茶,一口寒意入喉,她才算是清醒了些。
原来穆明珠有个症候,那便是刚睡醒的时候有些迷糊,总要醒来过得片刻,定定神才算是真清醒了。
方才焦成俊又是银票又是金砖,穆明珠虽然口中“唔”着,但其实全没往心里去。
以至于让焦成俊误会了,又加码了十倍财物,还心中暗自揣测,怎么这公主殿下的性情,好似跟昨日底下人所报不太符呢?
穆明珠此时彻底清醒过来,一低头就看到自己手里攥着厚厚一叠银票,每张都是一千两的面额;一抬头就看见墙根下一溜大木箱,每一箱都堆满了金砖。
这叫什么?一眨眼暴富啊!
穆明珠眉开眼笑,细看来人,只见他锦衣华服、俊美年轻,最难得是出手如此大方,倒果真是个同去玩乐的好伙伴,因和气道:“阁下怎么称呼?”
焦成俊微愣,他方才不是报过姓名了?这位殿下小小年纪,怎么跟那些老太爷一样的做派,不是耳背就是忘性大。
“草民焦成俊,奉崔别驾之命前来。”
“哦。”穆明珠笑道:“那焦道成是你的父亲?”
焦成俊无奈,又重复了一遍,道:“那是草民的伯父。”
“哦。”穆明珠笑道:“原来是扬州首富的侄子,失敬失敬。”她见了这些财物,又见了焦成俊,更印证了昨日的猜想——这扬州城的当权者,不愿意横生枝节,宁肯破财免灾,要她玩得高兴了,早日回建康城去。
穆明珠想到此处,一跃而起,笑道:“焦郎君,咱们今日先从何处玩起呢?”
焦成俊见她如此直白,倒是与昨日底下人汇报的内容对上了,心里
踏实了,笑道:“既是玩乐,哪里还要殿下费心?草民虽然不才,却也于扬州城中混迹二十载,只在吃喝玩乐上下功夫。便请殿下上了马车,草民为您一一安排。”
穆明珠笑道:“好,好。”一面向外走,一面同他道:“咱们既然一同玩乐,你一口一个殿下、草民,未免太生分了些。你在家中行几?”
“草民乃族中第三子。”
“好。本殿是母皇所出第四子。”穆明珠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我唤你三哥,你唤我四妹如何?”
焦成俊微微一愣,笑道:“殿下的三哥,乃是皇子殿下,草民岂敢……”
“嗳,周眈远在建业城中呢。”穆明珠说着,抖了抖手中还未收起的银票,道:“在这扬州城中,你就是我三哥,我就是你四妹!”
焦成俊低头一笑,算是默认了下来,想着这小殿下,还真是——荒唐不羁。
静玉与静念在院门外守了一夜,自从见了焦成俊入内,便一直在等着。
此时一见院门大开,众人簇拥着为首的少女出来,静玉忙上前,道:“殿下昨夜可睡得香甜?贫僧等一夜默诵经文,只求殿下安睡。”他生得清秀貌美,这样肉麻的话说出来,也有一分别致的情趣。
穆明珠一眼扫去,果然见小和尚眼底淡淡青色,因才从焦家坑了一笔银钱来,心中畅快,倒是没计较他失礼之处,笑道:“累坏了小师傅,佛祖都要怪罪本殿。”
静玉闻言一喜。
穆明珠侧首对樱红道:“派人送这两位小师傅去歇下吧。”便继续向外走去。
静玉愣住,这跟他想好的可不一样。
穆明珠没走出两步,正遇上带兵巡查的齐云。
齐云盯了一眼跟在公主身侧的年轻锦衣公子,缓缓俯身,道:“见过殿下。”
穆明珠道:“你今日什么安排?”不等齐云回答,又道:“不管什么安排,都推了。你跟本殿一同出去。”
“是。”
穆明珠虽然面上同焦成俊等人敷衍玩乐,心里还是警惕的。
在这扬州城中,所有人都值得怀疑,独有齐云不必疑。
焦成俊也在打量这位奉命来查陈伦一案的齐都督,俯
首道:“草民焦成俊,见过齐都督。”
齐云冷冷看他一眼,跟在了穆明珠另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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