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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应允后,他掀开被褥躺到苏燕身侧。
他没有阖眼,而是长久地望着身边人,感受到她近在咫尺的体温,如同每一次梦中那般。
等到身体渐渐回温后,徐墨怀十分熟练地将徐燕捞到怀里抱紧。
他埋头在她颈侧,轻吻过她的微凉的发丝。
“燕娘,留下吧。”
他问的很轻,语气里几乎是带着恳求,然而他等了许久,心底似乎有一簇小小的火焰也随着沉默而熄灭,苏燕或许是睡了,亦或者醒着,始终没有回答他。
早晨醒来,徐墨怀习惯性地去看身侧,感受到怀里柔软的身躯后他才松了口气。
后来的几日里,徐墨怀待苏燕称得上千依百顺。徐成瑾也时时刻刻黏着苏燕,却依旧没有开口让苏燕留下,只不断嘱咐她要时常写信,让她早日回来。
苏燕即将离宫那几日,徐墨怀想尽办法一拖再拖,甚至宣布册封她为皇后,却依旧无法阻止她的脚步。
赵真人是个留不住的性子,自从去过江南后便一直不肯安分待在山上,文音元君顾念到苏燕稳重些,便将赵真人托付给她,她们二人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除此以外,苏燕出去的一路上也结识过几个好友,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孤单。
等苏燕真正要走的时候,徐墨怀一整日的都躁怒不安,反复问她是否会回宫,是否会写信给他。
送苏燕离开长安后,徐墨怀回到含象殿坐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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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成瑾看着苏燕一步步走远,他想奔过去拉住她,却又不忍心看阿娘不高兴。
他能看得出来阿娘不舍得他,可离开皇宫的时候,她的欢喜要比不舍更多。
徐成瑾在行事作风上与自己的父皇越来越像,他用自己的太子身份去结交好友,徐墨怀教他收买人心,笼络朝臣。他也开始慢慢豢养门客,为自己的前程做打算。即便徐墨怀说过无需他忧心,他也依旧想让自己做得更好。
苏燕从各处寄信送回长安,倘若单只给徐成瑾一个人寄了信,徐墨怀必定会整整几日都阴沉着脸,而徐成瑾则会故意拿着信在他面前走动,洋洋得意地说起信的内容。
苏燕每一次回宫,徐墨怀都会想尽办法改变她的心意,然而每一次都是徒劳。苏燕去了朔州后,给徐成瑾寄了一根鹰羽,向他说起了朔州的景色。徐墨怀因为迟迟等不到回信,在宫中万分焦心,时常担忧她是否又出了什么事。
一直等到秋夕近了,苏燕终于如约回了宫。
在宫中与父子二人团聚不久,苏燕又走了。
徐墨怀送她走的时候,一瞬间感觉自己好似那闺中盼着丈夫归来的怨妇,日夜想起苏燕都觉得她万分可恨,可当真见到了她,却又半句狠话都说不出来。
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久,苏燕倘若一段时日没有书信,他便日夜睡不安稳,担忧她出了什么差错。倘若她迟迟不归,他又怕她是失约不想再回来。
后来徐墨怀焦急之时,也曾让人传出他重病的消息,盼着苏燕能早日回来,谁知仍是等不到她。反而收到了徐晚音的来信,声称看到了苏燕在与人同游。
徐墨怀郁结于心,当真大病一场许久不曾好转。
苏燕再一次回宫的时候,是得知了徐成瑾被软禁在东宫的消息。
她风尘仆仆下了马车,匆忙赶去东宫,却被早已候着她的徐墨怀拦住。
以往他都要立刻迎上去抱住苏燕,这次却只精疲力尽地站在远处看着她走近,背后是高大的宫墙,他站在那处,连影子都显得孤单。
“燕娘。”他唤了她一声,而后便好似哑了声一样说不出话。
“阿瑾怎么了?他犯了什么错?”苏燕感到疑惑,分明徐墨怀一直同她夸赞阿瑾勤勉,又说他虽年纪小,在政务上已经十分得心应手。如今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要被徐墨怀软禁。
“此次秋猎,太子安排了刺客行刺。”并不是第一次了,徐成瑾十三岁的时候,徐墨怀便得知自己的吃食中被人下了毒,他不愿去猜疑徐成瑾,只当做是人栽赃陷害。然而三番五次地谋害,他无法再骗自己这些不是徐成瑾所做。
苏燕睁大眼,面上满是不可置信。“行刺?他要杀你?怎么会呢?你是他父皇,他一直敬重你,会不会是被人陷害,阿瑾为何……”
徐墨冷声怀打断她:“太子并非初犯。”
苏燕忽然变得无措起来,紧揪着自己的衣袖,茫然道:“你让我见一见他,阿瑾不该这般,他是储君,为何要害你……”
徐成瑾已经十五岁了,他长得很快,如今比苏燕还要高一些。
坐在殿内的书案前,墨发披散着,露出一副酷似徐墨怀的冷峻眉眼。
然而眼中那点冷意,在望见苏燕的时候便瞬间消散。
“阿娘!”他站起身,仿若没有看到徐墨怀一般,冲上来抱住苏燕。“阿瑾好想你。”
苏燕心中乱得厉害,她慌乱地拍了拍徐成瑾,就听他说:“父皇想如何处置我?”
徐墨怀冷睨了他一眼,愤怒与惊骇过后,他如今只觉得疲倦,已经无力再与他计较对错。当初他谋害了自己的父皇,如今轮到徐成瑾要他的性命。世道轮回,他无话可说。
苏燕的眼泪一瞬间便出来了,不解道:“为何要害你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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