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窝囊胆怯,裹足不前,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他实在不讨人喜欢。
郁松年揉着他的头发,又按住他的后颈:别这么说,如果你觉得我和沈元在一起了,那你选择疏远我也是人之常情。
沈恕抬起眼:你不生气?
郁松年好像觉得沈恕现在的脑回路更加奇怪:为什么要生气?他顿了顿,又道:比起生气,现在的感觉不如说是复杂。
沈恕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郁松年搂得更紧:讨厌我了吗?
郁松年摇了摇头:只是知道你背着我偷偷吃醋这么久以后,觉得这样的你很可爱,他揉揉沈恕的脑袋:又很心酸。
沈恕一怔,没想到郁松年会觉得心酸,他想过很多郁松年会有的反应。
被冤枉的郁闷,被误会的恼怒,从没想过,郁松年会觉得心酸。
我在想你当初以为我和沈元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难过。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沈恕的心中最柔软的那处,如同被击中般酸痛。
郁松年好似看到了他泛红的眼皮,低头亲过他的额头:要是早点跟你表白就好了。
沈恕攥住了郁松年的领口,将脸死死埋进对方颈项处:对不起。
他今晚说了很多次对不起,一次比一次难过,而郁松年从未想过要让他难过。
郁松年搂着他往床上躺,轻轻拍着他的背: 不要再说对不起,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要是我的话,根本不敢在重逢的那天跟你求婚。郁松年道。
沈恕清楚明白,那天的郁松年到底抱着什么心态去参加宴会,比起他的横冲直撞,郁松年显得更加小心翼翼。就是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求婚,也是斟酌良久,犹豫再三。
沈恕自郁松年怀里抬起头:那你为什么又选择答应我的求婚呢?
郁松年回想起那时情形:当时听你说了很多理由,因为生意需要,因为打算联姻,说来说去,都无关感情,所以当时没打算答应你。
沈恕赧然抿唇,又亲了亲郁松年的脖子,用以示好。
但是后来想了想,如果我不答应你,你是不是会和家里条件更好,更适合你的人求婚?郁松年似乎想象到那个画面,声音都低沉不少。
沈恕心想,他哪有这么随便,但他那会在郁松年眼中的形象,确实也挺随便的。
不随便怎么会对着一个时隔多年,都没有见过,甚至算不上旧友的人求婚。
要是我不答应,你去找了别人,我更接受不了。郁松年说:我就想着就算你不喜欢我,也可以先答应结婚。结婚以后朝夕相处,时间这么长,就算开始很不喜欢,之后也会喜欢吧。
谁知道你后来在领证的时候,又给我弄出了一份合同!说这话时,郁松年突然有些恼地对沈恕的脸咬了一口,即使不疼,但沈恕还是吓了一跳。
捂着脸无辜地望着郁松年,又被对方盯得缓缓放下了手,沈恕打着商量道:要不你咬我的胳膊吧,脸上可能会被客户看到,不太好。
郁松年看着把胳膊伸到自己面前的沈恕,没有咬:那时候都不想跟你结婚了,甚至很想下车。
沈恕自己也觉得婚前协议出现的时机不对,他认真反省:我应该早点跟你签婚前协议,都要领证了才签,确实对你不公平。
郁松年一口叼住了沈恕的胳膊,用牙齿磨了磨:我真是完了,看你完全搞错重点的样子,也觉得可爱。
沈恕试图为自己辩解:但是那份婚前协议,我是跟律师一一对过的,不会有任何对你不利的条款。甚至里面还有一条,如果我在婚姻维续期中出现了任何意外,我的财产以及我的保险受益人都是你。
郁松年脸都黑了:我要你的财产做什么!
沈恕想到郁松年在他们婚后能够继承下来的遗产,又有些蔫了:对哦,你好像也不缺钱。
然而对沈恕这般务实又无趣的人来说,提前立好遗嘱,将财产与保险受益人填上爱人的名字,是对郁松年来说最靠谱的保证。
郁松年本来想和沈恕算一算当初那笔账,听到这些,又没办法继续算账了。
我只是在生气合同上的时限只有短短一年,我气的是你早已安排好我们婚姻该何时结束,却从未想过来问问我的意愿。
要是我不签这个合同,你会不会把婚礼取消,找下一个愿意签这份的人。
沈恕听到这些,赶紧道:我不会!
那时候我没法肯定你的心意,所以我真的很生气。郁松年用手指按了按沈恕被他咬过的地方,皮肤太白,哪怕咬得不用力,都起了印子。
沈恕觉得这一晚上,简直是他的道歉大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究竟干了多少蠢事。
如果郁松年不是也喜欢他,那他们也不可能有这场婚姻。沈恕应该早在开局便被淘汰,因为他实在不够合格。
谢谢你还愿意跟我结婚。沈恕郑重道。
郁松年再一次被沈恕弄得哭笑不得:这种时候不应该说一句我爱你来哄一哄我吗?
沈恕默默地把被子拖了上来,盖住彼此,还给郁松年那方的被角仔细地掖了掖,完成任务般道:我爱你。
郁松年牙又有些痒了,想咬沈恕,又想拍这人屁股,以示教训。
全然不知道郁松年心中所想的沈恕翻了个身,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我该睡了。
在睡前,他同郁松年说:明天得早点起来,下午的时候,我会去你学校接你。吃饭之前,我们应该要去一趟律师事务所。
郁松年手压在被子上,隐隐有种把沈恕拖起来再睡一次的冲动,听到对方的话语,愣了愣:去律师事务所干什么?
沈恕睁开眼:婚前协议的条款得作废了。
郁松年懂了:是不是终于明白自己太冲动,不应该把一切都交给我。
沈恕奇怪地看了郁松年一眼:你是我的合法丈夫,我把一切交给你难道不合理吗?
郁松年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沈恕又道:原来的合同不变,我只是想改一下时长。那条一年的有效期,他想改一改,应该换成,直到他生命停止那刻,这段婚姻的有效期,才会终止。
只是这样直白说出来,好像太让人负担了。
因此沈恕决定,先把一年有效期这件事改一改,再等过久一点,或许在郁松年神智不清醒的时候,他可以骗人再签一份合同。
那合同的时限,是一辈子。
第59章
合同还是重新签了,不过郁松年表现得像上次一样,没怎么在乎里面的条款,只是翻到婚姻时限的那一条,确认已经被修改过后,便利索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恕欣慰的同时,又觉得郁松年这点很不好。
虽然郁松年没有接手家业的意思,只想当一个自由自在的艺术家,他很支持,反正家里也不缺人挣钱。
但以后签合同一定要仔细看清,不然将来容易吃上大亏。
听着沈恕的叮嘱,郁松年没有不耐,反而边听边笑,笑得沈恕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实在啰嗦又婆妈。
郁松年却哄着沈恕继续说,他喜欢听沈恕担心他。
这种奇怪的喜好,让沈恕颇为无奈,又拿郁松年没什么办法。
本来二人准备去一家位于江边的餐厅吃日料,能够在用餐的同时欣赏夜色。
奈何天不遂人愿,郁松年接到了一通电话,是许炳章打给他,说是让他带着沈恕回一趟秀荣山庄。
秀荣山庄是以郁松年母亲的名字所命名,如今倒被许炳章鸠占鹊巢,还带着再婚妻子堂而皇之地住了进去,可谓是厚颜至极。
至于许炳章为何今日邀请,沈恕多少猜到些许。
许炳章最近处于选举的紧要时期,他的情人与他翻了脸,传闻现在狗仔与记者都拿到了属于他的独家爆料。
虽然暂时还没对外公布,但众人都听到了风声。资本比政客更无情,见势不妙,闻风而散。
郁松年自从接了许炳章的来电后,就面色微沉,但见沈恕小心翼翼,似在担忧他的情绪,没什么表情道:去一趟吧,我倒是想看看他又想干什么。
前往秀荣山庄的路上,郁松年简单地提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回国。
他之所以被迫休学回国,是因为许炳章用郁秀荣留下的东西要求他回来,想要保住母亲的东西,便不能不听话。
郁松年能继承的财产,是郁老爷子的那一份。
至于郁秀荣生前的服装品牌与秀荣山庄,以及其他的资产,尽数被许炳章以配偶的身份捏在手里,后来又进行了资产转移。
品牌与其他资产应该都已经化作了许炳章的政治资金,但秀荣山庄还在。
这是郁松年从小到大的家,哪怕他后来已经被迫离开了这个地方,再也无法回去。
沈恕越听越生气,他虽然也有一个同样不靠谱的父亲,但沈南平远没有许炳章那样过分。
许炳章就是不折不扣的小人,对郁松年的所作所为也极端无耻。
他不趁机落井下石已是不易,更别提去帮忙。
来到秀荣山庄,许炳章的现任妻子识相地没有出现,只有许炳章独自一人招待他们,以及来往上菜的佣人们。
秀荣山庄原本的装修品味应该是极好的,但多了很多过于浮夸,与高雅装潢格格不入的家具和摆设。
一看便能知道,应该是后来许炳章与他妻子的手笔。
饭桌上,郁松年极少说话,许炳章先与沈恕客套了一阵,又对郁松年关怀备至。要不是事先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像一个好父亲。
然而这只不过是个好的演员,骗了郁秀荣一辈子,也骗了郁松年。
闲话没多久,许炳章终于切入正题,临近选举,他遇到了一些小的麻烦,想要沈家看在他们是姻亲的份上,帮他一把。
据他所知,沈家在业内龙头报社中,拥有一定股份,又听闻沈家专属的公关团队非常厉害。
他要求的不多,何况这对沈家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虽然他也能让别人帮忙这件事,不过旁人哪有亲家的关系紧密。
听着他的话,郁松年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磕,如果刚才郁松年只是面无表情,现在已经是风雨欲来:沈家为什么要帮你?
许炳章闻言也不恼怒:身为沈家姻亲的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不也对沈家影响不好?
郁松年额上青筋微跳,牙关紧咬。
父子哪有隔夜仇,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误会,因为我娶了你林阿姨。许炳章苦口婆心道:但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
他说着说着,似乎自己都信了:以后我的家业和人脉,还是要留给你的,你是我儿子,我又怎么会害你呢。
都怪那姓常的贱人,还试图勾引你,离间你我父子情谊,我已经狠狠处置过她了。许炳章虽是这么说,但根本没有把人交出来的意思。
沈恕清楚知道,许炳章早就把传闻中的常秘书给藏了起来。
现在许炳章装作无辜,实则要挟沈家帮忙的模样,真是令人恶心。
郁松年猛地起身,扭头就出去了,他已经没办法再在这里待下去。沈恕赶紧起身要一同出去,许炳章喊住了他:小沈,松年他不成熟,想来你应该是个懂事的。
你该知道怎么做吧?许炳章意味深长道。
沈恕礼貌笑道:伯父,我会好好劝郁松年,让他不要再跟你置气。你说得不错,父子哪有隔夜仇。
许炳章没想到他竟这般好说话,不由赞赏道: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
明事理的好孩子沈恕,刚走出大门,就给处理公关方面的联络人打了电话。
公关部长听完许炳章的事后,便问道:是否立即启动紧急公关平息事态?
不。沈恕回头审视着整个秀荣山庄:我这里还有一些资料,一会发给你。
我需要这件事 闹得越大越好。
挂了电话后,沈恕在一个偏僻的小木屋找到了郁松年。
木屋不大,看起来原本应该是养狗狗用的屋子。
对于大型犬来说,很大,但对于成年男人来说,非常逼仄。
郁松年坐在木屋的入口处,佝偻着身子,抱着双膝发着呆。模样看着相当可怜。又让沈恕想起了最开始遇见郁松年的时候,也是那么灰头土脸。
他那时候就想把他带回家,变回原来的模样。
看见沈恕过来,郁松年仰起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道歉。
他站着,郁松年坐着,他搂住对方,让郁松年的脑袋埋在他的腹部,摸着对方绵软的头发:为什么要道歉?
郁松年闭着眼:你不用答应他任何事情,他就算真的出事,也不会影响到你们。
好。沈恕温柔答应道,他本来也没想过要帮忙。
郁松年:其实想带你去我卧室,不过这里已经没有我的房间了。
我小时候养了一条金毛,这是我和妈妈一起给它搭的屋子。
沈恕望向那间木屋,这大概是唯一没被动过的东西。因为不起眼,亦不是值得贪婪的宝物。可是对郁松年来说,却是与母亲珍贵的回忆。
正如沈恕的花房,亦如郁松年的木屋。
又静静地在此处待了一会,郁松年站起身,牵住沈恕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郁松年情绪不怎么高,晚上睡觉的时候,需要抱住沈恕的腰,要完全窝进沈恕怀里,才能睡着。
之前在青水山庄,他就发现郁松年会容易睡成这种姿势。是极度缺乏安全感,需要大量的爱来填补。
沈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给郁松年大量的爱,但他明确地知道,他能够给郁松年什么。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都很忙,忙着工作,期间又回老宅与沈道昌吃了一顿饭。后来也参加了一些酒会,经常带着酒气回家。
无论他多晚回来,郁松年都会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去厨房给他弄点解酒的东西,然后又乖乖地等着沈恕从浴室出来,把人抱回床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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