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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了,她抬起眼:“不过哀家有一事不明,她潜藏许多年,你是如何将她引出来的?”
“血蛊。”沈介低着头,回,“她一直被南疆控制,想要甩脱成为棋子的命运,甚至是取而代之。南疆崇尚蛊毒,国师之位一直由毒术最高之人来担任。臣用血蛊为诱饵,引她现身。”
“哀家听你提起过,这血蛊是天下第一蛊。”
云栖语气稍顿,眉头轻皱:“可当时你从哀家身上取出的血蛊还未成型,王氏如此小心谨慎,怎么会相信你的话?”
沈介默声。
察觉到他的反常,云栖问:“怎么了?”
“血蛊在娘娘身上五年,已经初具形体,臣用自己的血,饲养了血蛊。如今血蛊,已经彻底成型了。”说到这,沈介又默了片刻,才继续道,“娘娘恕罪,微臣瞒着您将血蛊留下。不过娘娘放心,臣已经掌控了血蛊,它不会随意危害人的。”
云栖点点头,了然道:“原来如此。无妨,若是血蛊对你有用,便暂且留着。这事哀家不过问。”
说完,转头吩咐耿嬷嬷:“元香,收拾东西回宫。”
耿嬷嬷应声退下去准备。
云栖觉得有些口舌,拿起茶壶,准备倒杯水,指甲太长,不小心刮到了,她“嗤”了一声,看了眼被刮伤的指甲,竟是从中间裂开了一段。
沈介上前一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后退了。
云栖余光瞧见他的动作,觉得他今日心事重重,但不打算直接问,只吩咐道:“给哀家拿小剪子来。”
屋子没有剪子,沈介去找了沈老夫人,很快便拿来了。
而这时,耿嬷嬷还没有回来。
沈介犹豫了一下,上前挪了个凳子坐到云栖面前,道:“臣帮娘娘修剪。”
说着,也不等云栖开口,拉起她刚刚刮伤的指甲,专心致志的剪着。
云栖本想收回手,可想到他方才的举止,打消了这个念头,只问道:“可是有什么话想问哀家?”
沈介动作微顿,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没事。”
半响后,他停下手,没来由的问了一句:“娘娘先前对微臣好,是因为臣是沈家之后吗?”
他这话问得突然,云栖本很快可以回答出来,可她心思细腻,从他短短的一句话里头听出他今日情绪失落,认真想了想。
这时,沈介又说了一句:“如果臣也是南疆派来的细作,娘娘还会对微臣这么好吗?”
云栖望着他低垂的眉眼,揣摩出了他今日心情沮丧的原因。
默了默,她温声道:“哀家对沈家有愧,对你也有愧,但对你好,并非只是因为你是沈家之后。沈家,哀家知道,你和王氏不同,京都里到处遍布南疆的眼线,或许哀家身边,都有细作。哀家病倒多年,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你若是真想对哀家动手,当初就不会救哀家。”
沈介的喉咙滚烫了一下,艰涩道:“娘娘,微臣……”
他抬起头,看着云栖温柔的眉眼,嘴唇张张合合,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云栖注视着他,一字一句温柔道:“哀家知道,你这些年在南疆过得也不容易。你身上流着沈家的血,也有着像你父亲一样的忠胆。若是遇到了难处,告诉哀家,哀家帮你。”
从他踏入京都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他也是以细作的身份来到自己身边,可她舍不得下手,还心疼他这些年的遭遇。
姜家女来大莫找那人的时候,便与南疆断绝了关系,被南疆追杀。回去后,又怎么可能获得好下场。
沈介几岁之时,姜家女便去世了,他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沈介为棋子,而她便想解掉棋盘。
后来种种,也证明了她的仁慈没有错。
可当这颗棋子影响了棋盘时,南疆又怎么会善罢甘休,想必现在就已经有所行动了。
想到这,她又道:“南疆时不时是不是派人来了?”
沈介仍是沉默,许久之后,才道:“若微臣不是沈家后人呢,娘娘还会像现在这般,信任微臣吗?”
话毕,他抬起头,直视着云栖的眼睛。
不说一字,却胜似千言万语。
听到这话,云栖懵了一下,揣摩着他的话外之音,正思索着,沈介低下头,继续帮她剪指甲,同时轻笑了声:“臣随口问问的,娘娘别往心里去。”
话已出口,云栖怎能不想,她望着沈介的眉眼,默默思量着。
如果他不是沈家的后人……
沈家男人,神态总是有几分相似之处,那人长得像已故的沈老尚书,而沈介和他又极为相像。
怎么会不是那人的孩子呢?
“娘娘是不是会杀了臣?”沈介问话的时候,手中动作没停。
云栖只是思考了半瞬,心里便有了答案:“会,哀家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她最憎恨的不是先帝,也不是汤家,而是南疆。
若非南疆,阿姐不会死得那么凄惨。
沈介的手僵了僵。
原来真的会杀了他啊。
本早该想到的答案,为何听到娘娘亲口说出来时,他的心会这么痛呢?
一出神,小剪子咔嚓一下,剪在了他的指尖上。
指背传来湿润感,云栖垂帘一看,沈介指尖流血,滴到了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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