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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渊仔细看着姜东晏,见他的眼眸中有光芒似是亮了一瞬,却突然熄灭,又恢复了他那副落寞冷淡的神情,道:“我没有冤情,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只要你别伤害我娘……”
姜东晏看起来比方才萎靡得多,扭过身子缓缓往后蠕动着,那修长的双腿一点都用不上力,嘴里还不住念叨着“阿娘”,顾沉渊盯着他的双腿,双目微眯,厉声道:“将牢房门打开。”
吴狱卒身子一抖,十分紧张地望向顾沉渊,支支吾吾地推脱,顾沉渊向莫愚使了个眼色,莫愚便上前握住了吴狱卒的手腕一扭,轻轻松松地将钥匙夺了过来,十分麻利地开了锁,只见顾沉渊三步两步便迈进了牢房门之中,俯下身子一把握住了姜东晏的脚腕。
只听得姜东晏“啊”地大叫一声,顾沉渊手中的力道卸了半分,莫愚一把拉开姜东晏的裤腿,只见姜东晏的两条腿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都结满了可怖的深色痂痕。
看起来像是鞭伤和棍伤留下的痕迹……
顾沉渊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只觉得胸腔中有一股怒火上涌,险些要喷薄而出。
他虽然也曾给犯人用过刑,但从未下过这般狠手,而且也都及时给犯人请了郎中医治,不像姜东晏腿上的这些伤痕,一看便是拖了许久才医治而留下的痕迹……
而且这囚服这般干净,一看便知是新换的,就是为了应付新来的大理寺卿吧……
顾沉渊转头看向吴狱卒,那吴狱卒吓得面如土色,登时跪倒在地,道:“王爷饶命啊,卑职都是听从白正卿之命行事的,他说往东卑职不敢往西啊,王爷……”
吴狱卒的头磕得砰砰作响,顾沉渊面色阴沉如水,似是在竭力压抑着胸腔的怒火,厉声道:“你也知晓,如今白正卿已不再是大理寺卿,你若是还想要在本官手底下讨生活,便把你所知晓的全部说出来,不然的话……”
“本官便将施加在姜东晏身上的刑罚,都给你来一遍,再治你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吴狱卒一听吓得又磕了几个头,道:“王爷饶命,卑职这便说,这个姜东晏从渭南县刚送进来的时候,便一直喊冤,白正卿便前来审他,一开始就跟您似的,让他放心说出冤情,定然会为他做主,当这姜东晏将冤情和盘托出之后,便吩咐卑职们给他上刑,直到他改口为止……”
顾沉渊蹙了蹙眉,威胁着道:“还有呢?”
吴狱卒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小声道:“后来,白正卿找了姜东晏没见过的生面孔假扮刑部的官员前来讯问,如法炮制,引诱他说出冤情,待姜东晏真的说出冤情之后,又吩咐卑职们给他上刑,如此循环往复,直到他……\'
吴狱卒的声音越来越小,根本不敢抬头看向顾沉渊,道:“直到他再不敢说,才放过他了……”
顾沉渊面色阴沉得可怕,吴狱卒的身子抖似筛糠,只见顾沉渊厉声道:“将这狱卒关起来,再让王府的护卫接受大理寺狱。”
莫愚领命,吩咐人将这吴狱卒拉下去,吴狱卒在一旁哇哇乱叫不愿乖乖受罚,顾沉渊连个眼神也没给他,只看向趴在那处并未言语的姜东晏,道:“你放心,对你用刑的人如今都无法再对你造成威胁了,你放心大胆地将冤情告诉本官,本官定会为你做主……”
姜东晏也不看顾沉渊,双目紧紧地盯着地面,看起来似是有些神志不清了,顾沉渊紧蹙着双眉,缓缓抬起手臂,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姜东晏的身子瑟缩了一下,急忙往边上靠了靠,顾沉渊俯下身子,凑近了些,道:“是不是如令堂在信中所说,是掌柜闫阙派遣杀手去到你与弟弟在渭南县下榻的邸舍,杀死了你弟弟?”
姜东晏睫毛轻颤,苍白的唇不住地蠕动着,顾沉渊耐心地等待了良久,却见姜东晏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摇了摇头,又往边上躲了躲。
避开了顾沉渊放在他肩上那宽厚有力的手掌。
顾沉渊见状,叹息了一声,缓缓起身走出了牢房门,看着莫愚道:“把门锁上之后,去打听一下,这姜东晏的母亲住在何方……”
莫愚一愣,道:“王爷,您打听这个作甚?”
顾沉渊回头看向没有挪动过分毫的姜东晏,摇了摇头,道:“本官没法让他说实话,只能让他母亲来试试了。”
……
曲昭雪正在家中的正厅听着那姜阿婆的陈情,只见那姜阿婆哭得眼眶通红,道:“老身那两个做茶商的儿子姜东晏与姜西晏,去渭南县卖茶,谁知晓把那长安城闫记钱庄的掌柜闫阙给得罪了,他便派了杀手要杀我儿,老身那小儿西晏惨遭毒手,大儿东晏被他们污蔑杀了亲弟弟,被送往大理寺受审……”
姜阿婆叹息了一声,继续道:“本以为会成功洗冤,谁知那闫阙是大理寺卿白汝文的小舅子,我儿东晏屈打成招,无奈之下老身只能前去刑部递状子,如今老天有眼,刑部将案子发回给了大理寺,老身听闻曲讼师有一身为民洗冤的好本事,特慕名前来,求曲讼师救救我儿……”
姜阿婆说完之后又要跪下,被曲昭雪眼疾手快地扶起,曲昭雪听她这段话大概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只是这其中牵扯到的各方关系复杂,她一时之间还很难理得清楚。
不过这个闫阙掌柜,又是开钱庄的,却让她感觉莫名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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