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沉笙,不要过来--
汪峦在心底拼命地大喊着,他的目光哀凄而焦急,可身子却如醉酒般,软软地伏在白貂绒毯间,轻轻地开口:沉笙,你回来了。
一切都仿若真的,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下午。祁沉笙因为秦城铺子的骤然出事,而忙碌了一整日,直到傍晚时分,才赶到郊外的祁家宅中。
祁沉笙并非没有发觉汪峦的异样,但他还是如当年般,走到了汪峦的身边,而后将他柔软而温热的身体,揽入怀中:九哥,你喝醉了。
汪峦依旧无法控制自己,不仅如此,他甚至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正自某处蔓延开来,仿佛随着他的血液,流淌至身体的每一处。
好热好难受
特别是那些与祁沉笙相触的地方,顷刻间便涌上可难以言说的渴|求,他在祁沉笙的怀抱中辗转着,被红酒浸润过的湿唇,毫无章法地吻上了祁沉笙的下巴。
沉笙
九哥,祁沉笙紧扣住汪峦的身体,目光霎时便暗了下去,他自然也能感觉得到,怀中人越来越热的温度,以及不断想要缠|绵的欲|望:九哥,别动。
汪峦的意识正沉沦在难以逃离的情海中,他竭力地想要保持清醒,却根本无法抗衡身体的本能。
他伸出光洁的手臂,勾揽住了祁沉笙的脖子,衣襟上的珍珠扣儿瞬间脱落,漏出了大片炙|热的肌肤。
沉笙,我好难受
沉笙,你不想要我吗?
快些,快些来呀
祁沉笙扣在他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灰色的残目中映着汪峦若燃山花的面容,但他却克制着,只是圈揽着怀中人,忍不住低吻他灼热的额头。
可这点抚慰哪里会够呢,汪峦只觉得浑身越来越热,像是真的要烧起来了那样,连仅存的意识都要烧光了,甚至根本无法分辨究竟是被控制,还是仅仅出于本能,只知道不断地攀附着祁沉笙的身体,向他索取着更多爱怜。
为什么为什么沉笙不肯帮我?实在是太难过了,不能满足渴求所带来的空虚感,几乎惹得汪峦染上了哭腔,他的手难耐地滑入了祁沉笙的衣领中,娇软无力地撕扯开,而后将脸贴上那同样发烫的胸膛。
他听到了祁沉笙的心跳声,那样的有力,那样的清晰,因着他的触碰跳得极快。
就捅他的心吧--
汪明生如恶鬼低喃般的声音,开始不断在他的耳边回荡,汪峦的手也不由自主地,贴上了祁沉笙的心口。
捅他的心--
他的心--
不不能这样做汪峦的意识挣扎着,恍然间,搏得了片刻的清醒,他的身体却依旧被操纵着,甚至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不知何时起,藏了一把尖刀。
可祁沉笙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仍旧在克制地,为汪峦舒缓着烧灼的欲|望。
不要不要汪峦睁大了眼睛,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无法提醒祁沉笙,也无法阻止--手中的刀尖,慢慢地抵上祁沉笙的心。
只要再用力一下,那颗跳动的心脏便会被他穿透!
九哥。祁沉笙因为忍耐而嘶哑的声音,忽而在他的耳畔响起,汪峦思绪混乱而沉沉地,只能感觉到他仍在亲吻着自己的额头,而后重重地握住了他藏刀的手。
九哥是想杀我吗?
汪峦的眸中顷刻间溢出了泪水,他怎么会想呢
可他的身体,却依靠在祁沉笙的胸前,在祁沉笙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是呀,我想杀了你
沉笙,把你的命给我,好不好?
他明明流着泪,脸上却扬起了绝美的笑容,就那样期待地望着祁沉笙,好似只是在向他要一件寻常的礼物。
祁沉笙垂眸,看着怀中的汪峦,而后慢慢地低头吻舐着他的眼泪。
他仍旧握着汪峦藏刀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继续抵在自己的心口。
九哥真的想要吗?
汪峦的眼泪不断涌出,他不想啊!他怎么会想要他的命呢!可无论意识如何挣扎,如何拼命地想要摇头。可他的身体却环着祁沉笙的脖子,伏在他的耳畔,轻笑着说道:是啊,我是真的想要。
祁沉笙握着汪峦的手,开始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在汪峦无声的呐喊,无声的眼泪中,还是松开了。
锋利的刀尖,再次直对上祁沉笙的胸膛,只要一个用力就可以刺穿。
汪明生恶鬼般的声音依旧在回荡,但却为祁沉笙近在咫尺的叹息所掩盖。
九哥想要,那便给你吧。
鲜血自刀尖流出,汪峦的身体开始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越来越多的血滴落在两人交|缠相拥的身体上,染红了他们的衣衫。
祁沉笙不顾会让刀刺入得更深,一把将汪峦再次紧锢入怀,而后不由分说地深深地吻上了他的唇。
汪峦仍旧在颤抖着,那决然的吻却像是在瞬间,打碎了原本就满是裂痕的什么,他的意识间只剩一片令人晕眩的白光。
他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了,什么鲜血什么利刃,仿若能够映证他还存在的,只剩下祁沉笙那样缠|绵的吻,将他的全部心神都扯入沉沦。
啪--
染血的刀乍然掉落在两人的身侧,身不由己的傀儡经受了深入骨髓的痛楚,操控丝线终于在绝望与鲜血中,被尽然扯断。
第52章 鬼织娘(二五) 飞溅而出的血水如大雨
汪峦的彻底失了力气, 瘫软下去。
祁沉笙一把托住他的腰背,将人揽在怀中,仍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灼热, 哪怕只是极轻的触碰,都会引得汪峦情|动的颤抖。
他眉头皱紧,眸中闪过狠戾之色,但在汪峦的滚烫的额上却又落下柔软的一吻,低声说道:
九哥再忍忍, 很快就好了。
汪峦在祁沉笙的低唤下,勉力睁开眼睛,他在仿若焚身的欲|火中, 勉力挣出一线清醒,随即便急切地望向祁沉笙胸前仍流着血的伤口。
沉笙对不起
我又伤了你。
祁沉笙目中骤暗,他扣住了汪峦的脑后,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再无法看到那伤处,而后哑声低喃着:我可不想再听九哥说那三个字了,真正对不起我的人, 可不是你
秋日夕阳下的秦城祁家宅中, 昏昏阴沉下来, 暗色瞬息间便笼罩了他们所熟悉的,五年前的旧物。
四颗连缀成弓的星芒终于冉冉而起, 悬于祁沉笙的身后。
祁沉笙一手托着汪峦,一手执起那细长的手杖。之前因着汪峦被控,他才有所顾忌,而如今旧怨新仇累累层层,他倒要看看那汪明生还有什么花样!
房中的景象霎时间生出肉眼可见的波澜, 仿若交织成片的金羽,为悍然而至的飓风刮乱,被囚于笼中的雀鸟也发出惊惧的哀啼。
但这一切却未曾招来祁沉笙半点怜惜,怀中人灼烫而虚弱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激燃他心中滔天而起的怒火。
细长的手杖,终究在须臾后落地,发出不逊于惊雷的声响。
若遮天日的黑色鹰翼,在这飓风之中振开,呼啸着盘旋而起,它不再循着什么方向,眼前的所有都将为它所搅乱。
汪峦在祁沉笙的怀中,望着空中片片金羽散乱而又破碎的飞扬而起,那旧日宁静的虚幻,终于被撕扯开一道巨大的伤口。
黑色的鸟笼于那裂痕之中漏出边角,却又被猩红的血流迅速拖走,但这并未逃脱祁沉笙的眼睛。他立刻执着手杖,连苍鹰都不曾召回。身后连缀的四星蓦地发出耀目的光芒,它们构造成了不知名的法阵,以所向披靡之势轰然压去。
凝结的血流想要拼死所抵,它们翻涌如巨涛般,一面裹挟着锁着金雀的黑笼,一面向着法阵反扑。
可这血涛虽看着骇人,但在法阵的重压之下,却毫无喘息之机。祁沉笙的灰眸之中泛起嘲讽,温柔地拢着汪峦的肩膀,而后抬起手中的绅士杖,隔空重挥而出。
顷刻间那百丈血涛便从中陡然溃散,不知从何处传来痛苦的嚎叫,震落了万千金羽化为齑粉,而那乌黑的鸟笼也摇摇欲坠而下。
不需任何指令,只是一个眼神之下,盘旋于血海之上的苍鹰便赫然转身,向那鸟笼疾飞俯冲而去,如钩的利爪眼看就要抓住它时,一只血手却忽地伸出,死死地扒住了鸟笼。
是汪明生--汪峦堪堪从祁沉笙的怀里撑起身子,未褪的燥热烧得他肺腑间剧痛,强忍着才没有咳出血来。
祁沉笙眸色越发深沉,他抚着汪峦的后背,手中的绅士杖再次重重击落,苍鹰便毫不犹豫地将那鸟笼锢于利爪之间,而后不顾血手的拉扯,奋力直飞而起。
转眼间所有的血涛都都蜂拥而起,随着血手直追而去,笼中原本就奄奄一息的金丝雀,发出惊惧的啼鸣。
祁沉笙冷冷一笑,随即将绅士杖骤然划出,四星连缀的光阵随即如符咒般,深深地烙刻入血涛之中,顿时发出烧灼般的嗞拉巨响。
啊--嘶哑而残破的声音,自血涛中闷闷地传来,一张巨大的面孔随即慢慢浮出,猩红的嘴猛地张开,发出骇人的狂吼。
那血手终究为星阵所熔断,苍鹰抓着黑笼挥展翅膀,不多时便飞回了祁沉笙的身边。
血涛中的面孔还在起伏喘息着,祁沉笙却抱着汪峦,向它慢慢走去。
祁二少,应是察觉到了祁沉笙的靠近,血面稍稍停歇片刻,而后慢慢地说道:好久
好久不见,祁沉笙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可随即话语却一转:不过,我们这还算不得见面吧。
那血面听后,竟嗤嗤地笑了起来,每笑一下那星阵落在其上的烙印便更深一分,但他却毫不在意,边笑边说着:是,不算还未到与祁二少见面的时候,自然不能太过唐突。
可我,已经忍不了了。祁沉笙的灰眸之中划过狠色,怀中的汪峦自认出汪明生后,生生地挨着身上的灼热。
他握紧细长的绅士杖,满腔怒火随即宣泄而出,深入血涛的星阵迸发赫赫剧光,如万千利刃将血涛戳得分崩离析,飞溅而出的血水如大雨般落下。
你觉得,这般我便伤不到你,是不是?祁沉笙为汪峦擦拭着脸上落的血迹,似是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向再无力凝聚的血面。
此时此刻,那血面的眼睛已经融噬了,血口徒劳地张着,却因痛苦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祁沉笙知道,眼前这血涛声势虽大,但终究只是汪明生执妖的分|身,对方之所以这般有恃无恐,就是把持住了这一点。
但--祁沉笙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阴狠的笑,他最后用着颇为叹息的口气说道:汪家主的见面礼,我就替九哥先收下了,眼下再备一份小小的回礼,望您莫要嫌弃。
嗞拉--
星阵的熔噬声随着祁沉笙的话语,越来越刺耳,血面最后的轮廓也模糊溃散了,化为了污浊猩红的浓血,四下流淌而去。
而与此同时,远方阴雨中,一间灰砖垒砌而成的教堂中,突如其来的闪电击碎了彩绘玫瑰与十字架的玻璃,身穿黑色长袍的神父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发出痛苦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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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渐渐消失的声音,昭示着暂时而来的结束,汪峦身体中涌动的灼热,也终于慢慢散去,他的发丝几乎都为汗水所浸透,此刻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疲倦得厉害。
苍鹰收拢了它巨大的羽翼,守在黑笼旁,目露好奇地瞧着里面惨兮兮的小金雀,时不时转头看看祁沉笙怀中的汪峦,漆黑的鹰眸中现出了然--
果然,一模一样。
祁沉笙瞧瞧手杖,仿若警告地冷看了它一眼,那苍鹰挥挥翅膀不满地叫了几声,还是将抓着黑鸟笼,将金丝雀送到了汪峦的身畔。
汪峦睁开有些干涩的双眼,靠在祁沉笙的怀中稍稍转身,便看到了黑笼中的金丝雀,尽管它如今狼狈不堪,但与他锁骨之下的纹身,神形俱是相似。
沉笙他不禁咳嗽几声,又怕压到祁沉笙的伤口,便微微敛着力气,轻声问道:这就是我身上的执妖吧。
是。祁沉笙倒也不隐瞒,只是面色复杂地,看着锁着金雀的黑笼。他早该料到,那汪明生敢带着金雀前来,便一定还有他的后手。
而眼下这黑笼,便是他的后手--以寻常之法,根本无法打开。
但似乎是感应到了汪峦的存在,那笼中的金丝雀鸟,忽而虚虚弱弱地啼叫起来,羽毛残破的翅膀,也颤颤地扇动着。
汪峦随后便觉得,锁骨之下的纹身,开始微微地发热,转而许多细碎的金光,开始慢慢地从他的身体中溢出,在黑暗中飘浮着,最后连成细细的光流,向笼中的金丝雀汇去。
这是要重合一体了吗?汪峦轻咳着,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隔着笼子触摸着涌动的光流。
而随着那些金光融入到金丝雀体内,那只小小的雀鸟也如脱胎换骨般,残乱的羽毛间,生出了层层灿黄的新羽,蓬松而整洁。
那为污血所染黑的小喙,也褪去了脏兮兮的污渍,露出嫩红的色彩,发出清亮的声响。
不过瞬息过后,虽然仍旧被困在黑笼之中,但这只金丝雀鸟却已然恢复了鲜活。而流金溢华的光芒,也重新笼罩着汪峦,淌回到他的体内。
汪峦身上那残缺的执妖,也终于变得完整起来--祁沉笙垂眸思索着,如今只要再打开这黑笼,便能寻得金丝雀化为执妖的原委,即便找不到也可以粗暴地将它打散。
不过眼下--他只是低头,又轻吻上汪峦的唇:九哥好些了吗?我们可要寻法子离开这里了。
第53章 鬼织娘(二六) 汪明生的手上,究竟有
祁沉笙说着, 伸手为他略拢了拢方才解开的衣领,汪峦也从笼中的金丝雀身上收回目光,转而打量起周遭。
金丝雀所带来的幻境散去后, 他们虽然又回到了之前与姚继汇说话时的屋子里,但眼前所见却并非现实,更准确地来说,他们更像是被困在了某种织物之中。
这些都是素犀织出来的吗?汪峦托着黑色的鸟笼,弯腰轻轻触碰着眼前的椅子, 却见那椅子分明是丝线汇集而成,精巧得仿若实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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