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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当着林秀的面和婆母出主意,“媳妇儿懒你就得管她,不然她还不骑到你头上去。”
其他人附和说,“家里男人舍不得她上班辛苦,让她在家里享清福,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林秀静静听完她们指责才说,“妈,我去找工作了。”
婆母愣了愣,声音依旧很冷淡,“找到了?”
林秀嗯了一声。
婆母接着问,“做啥工作?家里孩子都是工人、国家gz人员,二娃他也是厂里面的干部,你还是去学人家干什么个体户、抛头露脸卖水果,我可得和二娃说。”
林秀看着她说,“是补课学校的老师。”不过她没把还在试岗、只有周末上班的真相说出来。
周围安静下来,接着是婆母的嘟嘟囔囔。
婆母不大高兴,“补习班的老师有编制吗?有五险一金吗?老二现在好歹是个小干部,你别找不三不四的工作给他丢脸。”
林秀笑了笑,“没有,但是一个月工资四十块。”
瞎掰的工资,婆母却没话说了。
她们告别在周遭街坊邻居后回到家里。
家中小姑子张三花头发乱糟糟地翻一本黑白书,小叔子张季同大概出去玩了,没看见踪影。
张三花看见她们进门,大声嚷嚷道,“妈,我肚子饿。”
婆母瞪她,“锅里有饭,你一个姑娘家家睡这么晚起床,好意思吗?”
张三花嘟着嘴,“可是已经冷了,我平时上班好累,好容易休假肯定要多睡一会儿,又不像嫂子从来不上班。要是我也不上班天天呆家里玩我肯定比她还勤快。”
她说着就瞅林秀。
她学历比林秀低,只读了初中,后来林秀嫁到张家她一直因为自己学历低自卑,后来看见林秀单位解散,工龄被买断,张三花自己却还在上班,那点自卑瞬间转化为骄傲,时不时跑出来刺林秀一下。
以前林秀肯定会被她刺到,不过现在不会,因为她已经不觉得丢工作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婆母不耐烦地把女儿放在桌上摊开的书籍卷起来扔桌子上,说,“别这么说你嫂嫂,她才找到工作,是辅导班的老师。”
张三花不信任地看着她们,“不能吧?”
婆母也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对林秀道,“改天你带我去拿个什么补习班看看问问,你这么年轻,别被人骗了也不知道。”
其实说到底还是不信她。
林秀想了想,说道,“我要去问问领导什么时候有空,其实我可以把协议给你看。”
婆母摇头,“协议有什么用?还是看看才知道。”
林秀知道婆母没读过书,只认识数字,所以才拒绝她。
她们几个女人一起做了中午饭,虽然说是一起,但小姑子是被婆母宠坏四体不勤的,婆母说自己有腰伤,做几分钟会歇一会儿,其实还是林秀切菜炒菜。
最后直到一点钟才吃上饭,张妍妍肚子饿坏了,抱着饿得叽里咕噜的小肚子吃得头也不抬。
林秀看她埋头苦吃于是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妍妍,多吃菜,不然你又要牙龈吃血。”
张妍妍吐吐舌头把碗里菜吃了。
小朋友下午的课两点半开始,母女两个匆匆忙忙忙完就去学校,刚好赶上上课铃。
林秀坐在花园树荫下在本子上勾画了几笔,然后拿着这本子去了隔壁补习班。
这家临时应聘她的补习班名叫“彩虹补习所”,下午人多一点,早上见过那位年轻的吴老师坐在楼道的凳子上擦汗。
吴老师看见她,就说道,“要明天试听,你这么早来做什么?”
林秀把手里的本子扬了给他看,“我要做教案,顺便看一下教室一起写在教案里。”
教案当然是瞎扯的,吴老师挺开心的,“你这还挺用心。”
又看着她教案说,“写得也好,字也好,你以前莫不是做过老师?”
林秀点点头,扯谎道,“我给我们家乡学校带过课。”
两人说着就去一楼美术教室,美术教室比较小,里面的小孩也不算多,老师是个五十来岁的妇女。
人家在讲课,他们当然不能进去,就站在外面看。林秀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还用速记把教室的结构记在本子上,林秀在老年大学学过几年素描,后来又去写生,练出来的手法一看就很专业。
吴老师看得佩服,连连夸赞了林秀几句。
林秀走下楼梯和他唠了一会儿磕,吴老师感慨,“你既然是大专毕业,怎么不在单位上班。”
在林秀读书那会儿,有“包分配”的说法,大家按照国家下放到学校的指标分配去各地上班,不能自行选择,也不许不去,不然会直接辞退。林秀就知道隔壁大学生有被分到乡下粮食站的,去的时候哭了好久。
林秀笑着说,“单位不行了,要我们自己出去外干。”
吴老师也叹气,“可不是,好好的‘铁饭碗’谁不想干一辈子,可惜可惜。”
说完又说起工作困难的事情,这家“彩虹补习班”是吴老师自己开的,他没怎么读过书,但是父母很有钱,就给他钱办了这么一家补习班,吴老师既自己当校长又拉人。可惜的是这家补习班位置比较偏僻,又是新办的,所以来补课的人很少。
林秀看他一眼说,“怎么不晚上补课?我看起他补习班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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