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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看着小小的女儿,还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迷迷糊糊问她,“干嘛叫我?”
张妍妍示意她看窗户,“太阳晒屁股啦,妈妈快起床,妈妈是个懒虫子。”
林秀看着太阳挂在天上还以为真的很晚,结果到客厅一看才七点钟,都说小孩子觉多,可是张妍妍昨晚十点才睡着,早上比她起得更早,也不知她们到底谁大谁小。
她想了想,就吩咐女儿自己去玩准备继续睡,却被张妍妍不高兴地又推了一下,“今早上有课外兴趣班,你又不准我自己去。”
她说着就把自己的课程表给林秀看,周三五晚是英语班,周一二六晚是古诗班,周六上午美术,周六下午钢琴,周日上午游泳,一周排得满满当当,让林秀这个成年人也忍不住汗颜。
张妍妍周六早晨的课八点就要开始,小姑娘还喜欢提前一点去弄好纸笔颜料,林秀怕时间来不及,就匆匆穿好衣服出门。
补习班在离家十多分钟路程外一个小公园的院子里,到的时候发现很多家长围在那儿和补习班老师搭话聊天,一看就是准备送孩子上课的。
张妍妍到之后,也不上楼,只挤到院子里面的人群里和人嘀嘀咕咕,林秀拉也拉不住。
她走过看了看,就见女儿举着一张证书给她看,得意洋洋地炫耀,“妈妈你看!”
林秀接过证书一看,上面写着“………张妍妍小朋友………新星杯特等奖。”此外还有一本书、一个塑料奖杯、一套颜料的奖励品。
周围的家长都羡慕地看着母女俩,林秀一边和她们寒暄一边在心里暗暗诧异,她记得张妍妍长大之后看着美术就头疼,怎么小时候反而成了特别有艺术天赋的小天才,莫非是她做母亲的太失职耽误了她?
她不动声色地从家长们和老师嘴里套话,最终哭笑不得知道事情真相。
原来辅导班在举办活动的时候需要学生缴纳报名费,有交十块二十的,这就是三等奖和二等奖,交五十的就是一等奖,一百块是特等奖,丈夫当初带女儿来交补习费的时候顺手报了名,可不就特等奖?
所以大家恭维她也不是为了女儿有才华,而是纯粹觉得她家人傻钱多。
林秀顶着她们这些目光把女儿东西塞进大大的牛仔斜挎包里,然后把昂首挺胸的小姑娘送到二楼美术教室,看见她安安静静坐下来才缓了一口气。
她下楼的时候过了八点半,家长们大部分离开,只有咨询老师们坐在桌子后面聊天。
林秀想了想,把那张特等奖的奖状拿出来,走到正中间的那个老师面前问,“你们招美术老师吗?”
她说话的时候嗓子眼都是紧绷的,她自失业之后一直下岗在家做家庭主妇,直到五十岁退休,可以说真正正式工作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年,现在重来一次让她找工作真的有些困难。
不出她意料的是,对方果真拒绝了她。不过来之前林秀就仔细观察过,这家公园旁边有好几个聚集在一起的兴趣班和补习班。
林秀认认真真地挨个儿去问了,大部分都以老师够了的理由拒绝她,只有一家生意冷淡的老师认认真真问她,“有没有教师资格证?”
林秀听着这话心里就凉了,她大专是学粮食生产的,毕业后也在相关单位工作,女儿曾劝她去进修,但她都以家务繁忙的借口推辞,现在人家要资格证她当然拿不出。
她不抱希望地说了,结果咨询老师又问,“那你能画什么画?”
林秀想了想,“素描,国画都会些。”
这是她和丈夫离婚后学的,因为女儿在异地,她也不用在家中忙碌,更没有朋友聚会外出,大把时间就消耗在这种事情上面。
这时候素描老师多,国画还挺稀罕的,咨询老师就说要让林秀试试水。
对方大概一窍不通,拿出来的纸和笔都是小朋友们用剩下,林秀摸了摸那光滑的纸面,忍不住在心里摇头。
纸是光滑的纸,笔还是水粉画用的排笔,林秀就指着东西问对方能不能换。
咨询老师是位二三十岁的年轻男性,穿着一身白衬衫,带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特别有气质,是特别让家长安心的那种类型。
他闻言摸了摸下巴就说可以帮她去隔壁借。
结果林秀等了半个小时,这位老师才匆匆忙忙拿了一支毛笔过来,其他东西说是借不到了。
林秀虽然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
第七章
她国画学了四年,从写意到山水,这是她比较擅长的,但是现在的纸面光滑,晕染不开,明显不适合画那些画,她只能画幅白描。
林秀先挤了些黑色颜料在调色盘里,加上水调成墨汁的浓稠样子,再用水粉的勾线笔蘸了一点墨,随便在纸上勾勒起来。
她擅长的白描只有两幅,一副孔雀图和一副仕女图,这是她打发时间用的,老师也说很死板,幸好这时候能拿得出手给人看,至少她画的时候年轻老师就看呆了。
“你、你是美术生吗?”对方结结巴巴地地问。
林秀顿了顿,然后说,“我是跟家里人学的,我爸爸以前在私塾念过书,写毛笔字很厉害。”
对方看她眼神充满了敬畏,“这还是家学渊源。”
结果等林秀在对方那里登记完成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一个下岗过下半辈子的人,但是重来一次的时候,觉得重新找工作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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