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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的家伙!这人厉声叱骂白柳,神祭彩排的中途怎么能停下!这是对邪神大人的大不敬!
白柳低着头眼眸垂落,也没抬手擦自己嘴边的血迹,没说话。
看白柳不说话,这人又是怒极,刚准备提起一脚踹在白柳腰上,但扫到白柳身上这套价值不菲的神祭服饰时踢过去的动作险之又险的顿住,忍住怒火指着白柳的鼻子责问:
七天后就要举行邪祭祀的第一幕剧表演了,你练开场舞的动作都记不清楚,要是这十年邪神大祭出了什么问题,就算你是最有可能成为邪神大人继承人的人,我们也会把你套上锁链沉进海底,当做神社的【锚】的!
这人冷笑:我知道你最怕水,不想被那样折磨,就好好练习吧!
说完,这人甩袖离去,对着两个低着头,明显有些畏惧他的小侍从冷声吩咐:扶他下去换衣服,把脸上他的伤口给我处理好。
今晚不许他睡觉,给我再练一千遍神祭舞,明天上台之前我要看到他一个步子都不错地把神祭舞跳下来。
有个小侍从瑟瑟发抖地抬起头:但御船大人,白六已经三天都没有休息了,昨天他因为被您责罚,到今天为止一口水都没有喝过,再不休息的话
御船阴沉地斜眼扫了这个小侍从一眼。
这小侍从肩膀顿时一颤,顺从地低下了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监督白六跳一整晚,直到他能达到大人您的要求为止。
御船厌烦地扫了白柳一样,嗯了一声大步地从高台上走了下去,两个小侍走上前来搀扶住白柳。
其中一个刚刚为白柳说话的小侍从小心翼翼地探头,确定御船从高台上下来以后直接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镇子内,才长松一口气,担忧地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白柳:你没事吧?还能站稳吗?
白柳缓缓地摇了摇头:没事。
直到那个御船走了之后,他才恢复了对自己的身体控制,之前是动都不能动的。
看来这个副本比之前阴山村之前那个副本对玩家的角色扮演要求更严格,一点不符合角色的行为都不能出现,一旦出现就会被系统强制接管身体。
这么确切地要求他走邪神继承人路径,再加上(邪神祭)这个主题,看来白六真的是迫不及待了。
怎么会没事?这小侍从一见御船走了就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他脸色难掩忧心,昨天你踩错了一个拍子,御船大人让你不吃不喝地跳了一整天,今天眼睛都没合又上高台,从下午彩排到现在,中途你摇晃了几次,我都以为你会直接从高台上摔下来。
随着这小侍从的解释,白柳的确从这具身体里感到了一种长久没有摄入糖分和水分导致的虚弱,头部也开始有些晕眩,他撑着小侍从的手闭目呼吸了两下才适应这种虚弱。
小侍从一看白柳闭眼睛被吓了一跳,赶忙从袖子里拿出抓住一把糖:这是我刚刚在庆典上买的金平糖,我偷偷藏在袖子里带上来了,你先吃几颗稳一稳!
白柳微微睁开眼,他接过吞咽了几颗。
糖黏腻的甜味和硬质糖划过干涩喉咙的刮擦感让他咽下去的那一刻呛咳了几下,小侍从看向白柳的眼神越发心疼:等下我们偷偷跑回船屋那边,那边没人监管,你能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船屋?白柳眼神转动,语带询问,在哪里?
小侍从伸手摸了一下白柳的额头,担心地问:白六,你是不是有点发烧,人都迷糊了?
船屋你都不记得在什么地方了?
船屋就是我们这些被买来的祭品小时候住的地方啊。
小侍从叹一口气:不过你不记得也是正常的,你从五年前被御船大人带走就再也没有回过船屋了,一直作为邪神大人的继承人住在镇上的神社里。
白柳语气平淡地撒谎:我想起来了,但船屋这种住祭品的地方,临近祭祀不会严加看管吗?为什么会没有人监管?
本来是船屋一直严加看管的地方。小侍从语带叹息,白六你真是练舞练迷糊了,你忘了吗,明天就是长达七天的邪神祭的第一天了。
今晚的船屋不会有人监管的。
小侍从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地抬起头来:因为镇上的人会去船屋里疯狂地抢祭品。
这是邪神祭的开头,船宫夜欢祭。
第431章 邪神祭船屋
白柳被小侍从带到了一个海岸边的联排建筑里。
这建筑只有一层, 非常低矮,但是很宽大,外表是木和茅草的尖顶结构, 屋檐下挂着晴天娃娃和风铃,最下方是木架和石块垫起来的一个和地面隔开的隔层, 是镂空的, 低下头去黑漆漆的一片,能感受到潮气扑面的一片, 像是随时都会有什么诡异的东西从下面爬出来。
垫高是石头上长满了青苔, 木架也发黑腐朽, 白柳走上去的一瞬间感觉地板都摇晃了一下,很明显已经极其老旧了。
往屋内走是一整排修建的像是白柳在现实里见过的温泉民宿一样的房间,用松木和障子纸制作的隔间门分隔开, 每个房间的右上角都镶嵌了一块放置木牌的龛位,里面放置着写着【某某居室】,或者【厨房】, 【会客厅】这样表明居室用处的黑漆松木牌子。
白柳走在长廊上,能清晰地听到房间内传来人的悲惨的哭声和癫狂的笑声, 隔着一层纸门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的影子, 他们或姿态散乱衣衫半解地瘫坐在地,或用头抵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用力撞击, 又或者有人哈哈大笑地将一根腰带从自己的衣服上解下来,栓成一个活扣,套进自己的脖子上,喃喃自语地祈祷着:
死了就好了, 邪神大人快选我做祭品,我想今年就死。
很快, 有三四个人影进入居室内阻止这些正在自残或者自杀的人,这些人的哭声和笑声神经质地交杂成一片,忽哭忽泣地变得凄厉起来:
我还不够痛苦吗!为什么邪神大人不愿意选我!
小侍从领着白柳低头在长廊碎步快走,他见白柳没有跟上来,转头看到侧过头在看旁边和室的情况,于是视线跟着移了过去,脸上的笑变得勉强了起来:
哦对,白六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每个祭品有三四个人负责调教和看管,之前你在的时候还只有一个人,后来崩溃的祭品越来越多,镇子里加了看管祭品的人手,大家外逃和求死都变得艰难了很多。
这里住的祭品孩子们都很同情你。小侍从语气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被选成了邪神的继承人,再也不能做祭品了。
说完,小侍从低着头往前继续走了:跟我来吧,你能休息的时间不多,别看他们了。
穿过弯曲长折的回廊,最终小侍从把白柳领到了一个很老旧的房间,房间旁边的木质挂牌上写着【北原苍太】,小侍踮脚取下了那个木牌,重新换了一块木牌挂上去。
白柳看着那块被更换的木牌变成了【御船白六】。
这是你做祭品的时候在船屋这里的姓名牌子,我一直留着,今天就用上了。北原苍太念念叨叨地把门给打开,室内巨大的潮气扑面而来,这是我的房间,你要在这里休息,我就把房间换成了你的名字铭牌。
这是一个很潮湿狭窄的房间,房间的地面中间铺了一张窄小的榻榻米,榻榻米上放着一套一人的陈旧寝具,床旁边隔了差不多半米放了个木盘,上面能看到没洗干净的油渍,应该是吃饭用的木垫,榻榻米正对着一张高四五十厘米左右的红木矮小书桌。
书桌紧靠的墙面上挂了一副浮世绘风格,色彩艳丽的海浪图,浪花的中央是漂浮着一艘神社样式的船只,船只的桅杆上挂着的船旗因为被海风吹得旗帜抖动而被遮掩得只剩一半,但白柳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面逆十字旗。
北原苍太还在絮絮叨叨:你要在这里占一个和室休息就必须要在外面挂上自己姓名的木牌,不然等会船屋这里的监管者会把你当做外面名字上的祭品,要是运气不好,这个孩子恰好轮值到要去苦室修行,你就会被当成拖去苦室做修行
他说着说着突然顿了一下,视线直瞪瞪地落在被他推开的纸门内侧,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脸上一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变得煞白了起来。
白柳顺着北原苍太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纸门的内侧贴了一张纸【因祭品北原葵修行苦之修行已达标,今日北原宗系的苦室修行移交为祭品北原苍太执行。】
小葵修行达标了啊。北原苍太伸手去揭下了那张通知他去苦室修行的通知书,他的手颤抖得非常厉害,连带着声音都在抖,我昨天才去修了半日,今天又要去了吗
苦室修行。白柳跪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北原苍太,是什么?
哦对,白六你做祭品的时候,还没有苦室修行。北原苍太也很自然地跪在了白柳的身后,他挺直腰背,抬手轻之又轻地用手指勾开了白柳耳边的系绳,语气和动作一样的轻,你当年外逃被抓回来之后,船屋这边整顿了一番,就都是规整式的苦室修行了。
深色的布带系绳飘扬落地,白柳的长发倾斜而下,一直垂到了腰部。
这个时候白柳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并不是和外界一样只有半长发,而是被向内挽起系成了只有半长发长短。
从你离开船屋成为邪神继承人到现今已经五年了,邪神继承人要负责神祭,身体发肤皆为神之所有,不得随意修发,不知不觉你的头发已经蓄这么长了北原的手指穿过白柳的长发,恍然地喃喃自语,比小葵这个女孩子都还要长
白柳侧过眼眸看向跪在他身后的北原:北原小葵虽然和你一个姓,但不是你的妹妹或者姐姐吧。
不是,白六你真是离开船屋太久了,连我们的姓来自哪里都忘了。北原好笑地摇头,他从枕头下取了一把木梳,重新跪回白柳身后给他梳头,我们这些祭品的姓和我们自己并没有关系。
别动。北原苍太温柔地摁住想偏过头来的白柳,仔细地给白柳一下一下地梳头,梳偏了等下御船大人见了又要罚你。
我没有忘。白柳平视前方,语气淡淡,这个姓,是选中我们的镇上的人的姓吧?
我的姓是御船,我当初应该就是御船的祭品,你和小葵都姓北原,那就证明都是一个姓北原的人的祭品,而且这两个姓北原的人应该是同一宗系的人。
北原梳头的动作停在了中央,他顿了很久很久,才继续梳了下去,声音很轻地嗯了一声。
不过你早就不是御船白六了,你没有被献祭成功,还成为了邪神继承人,不再是祭品,后面御船这个姓氏就从你身上被去掉了。
北原垂下眼眸,梳子顺着眼皮的垂落一直梳到了地面上,语气轻而笃定:
你是邪神大人选中的人,身上不应该有除了邪神大人之外的任何标志,御船这个姓氏配不上你。
北原挑起一根系带,从白柳左右鬓边用小指勾过一缕在耳边松松垂落,用系带在末尾绑好,最后两股在脑后正中央合成一股,垂在白柳的祭祀服上。
白柳眼眸轻抬,侧过头看向北原,发丝夹着系带从白柳的脸颊边滑落,在肩膀上缱绻地卷成一缕。
他的睫毛纤长,眼瞳漆黑,抬眼的时候在幽暗的和室内倒映着北原身后的那副画上的海浪上的金粉涂料折射过来,仿佛闪着鱼鳞般的微光,白柳轻声反问:绑好了吗?
北原怔怔地望了白柳一眼,忽然笑起来:你真是好看,白六,难怪神会从我们一堆祭品当中选中你做祂的继承人。
笑着笑着北原像是无法自控一般落下泪来,他睫毛上沾满了眼泪,额头抵着白柳的肩膀避免自己的眼泪沾湿祭祀服,身体向前克制又用力地拥抱了一下白柳的肩膀,抽泣着:
神可真是太残忍了。
为什么要让我们中间最好看的孩子这样痛苦地活着,连做祭品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呢?
这世界于我们只有一个苦室而已,可于你却处处都是苦室了。
第432章 邪神祭船屋
北原抵在白柳肩膀, 控制住了自己的哭声,深呼吸了两下:我不耽误你了,你休息一下还要去山上的鹿鸣神社练舞。
说完, 北原跪着膝行后退两步,低着头双手交叠在额前缓缓拜伏下去, 语气微微颤抖:
白六, 如果你真的邪神继承者大人,如果你的舞蹈真的能传递到邪神大人面前, 那我恳请您, 请祂这次选中小葵做祭品吧!
我还能再撑两年, 但小葵真的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北原的语气有些哽咽,然后很快抬手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对白六躬身行了一个礼, 提着自己的下摆衣服揭下那张贴在门内侧的【苦室修行通知单】,关上和室的门,背影凄惶地走了。
白柳收回望着北原离开时候关上的门, 视线缓缓移到了他正对的海浪图上。
恐怖游戏,尤其是日式恐怖游戏中狭隘室内的装饰物一般都有线索可循, 特别是这种最里面的一间房, 内里的墙不和外面的和室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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