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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柳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枪,他有点兴味地道:看起来这位艾德蒙博士,似乎在害怕什么观察站内其他人员袭击他,并且已经恐惧到要买枪自保的地步了。
木柯从三楼到四楼的拐角走了上去,身后跟着牧四诚。
他俩看到走廊尽头的白柳,木柯神色略有些凝重地走了过去,拿出一大叠单子递过去,解释道:我和牧四诚在为你们做出行食物准备的时候,看到仓库里大量的新鲜食物都腐烂了,而且大量的罐头食物一点都没动地垒在仓库里,外封都没有拆。
我和牧四诚都觉得不太对劲,就去查了一下这里记录食物和药物消耗的流水单,刚刚我简单看了两眼,刚开始我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但后来我才发现,流水单上写的【必须摄入品消耗】这一项上记载的食物消耗量和留存的食品量对不上。
但后来我仔细核对了一下食物和药物的消耗量,发现【必须摄入品消耗】上记录的虽然都是食物名称,但上面的各项食物并不代表着真正的食物,这些食物实际指代的是各种各样的药物,比如面包指代【碳酸锂】。
木柯凝神看向白柳:这个观察里的人把药物当饭吃,一日三餐地供应,还有人在强制他们服用这些药物。
白柳问:知道是什么药物种类吗?
劳拉西泮,地西汀,氯丙嗪,奥氮平木柯一个字都没停顿地报出了一长串药名,然后给出了结论,大部分是抗严重抑郁,重度焦虑,和躁狂类的心理治疗药物。
艾德蒙观察站的人每天都在大量摄入这些药物,连食物都不怎么吃了。木柯深吸一口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里就相当于一个极地上的精神病院,这些人还都是身体素质非常好的,发病起来就很有攻击性的重症病人。
白柳把目光移到艾德蒙房间的地板上,那里放着一整箱冷冰冰的子弹。
我大概理解,艾德蒙博士为什么要买枪和子弹了。白柳轻声道,他在尝试关押控制这些危险的病人。
第250章 冰河世纪(日+137)
木柯, 你和刘佳仪去二楼的医务室找找有没有相关的医疗记录,看看这群人是为什么要这样大量摄入药物。
白柳眼眸深邃:这些人在抵达南极的时候,应该是精神健全的, 我们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让他们精神失常了。
木柯点头领着刘佳仪下去,走之前白柳扔给了他们两把枪, 三四盒子弹:小心点。
木柯稳稳接过枪和子弹, 熟练上膛贴在身侧。
刘佳仪使用起来有点勉强,因为步枪虽然改良过, 但还是太长了, 必须要提臂才能握住, 但看着姿势还是有的。
经历了这么多个副本的磨砺,现在他们几乎都会用枪了,虽然准头不如唐二打这个神枪手那么好, 但至少也能达到一个枪击游戏大师的地步了。
就连刘佳仪都能熟练地使用自动或者半自动式的步枪,但这种步枪因为身高限制以及强大后座力,她用得比较少, 不过也不是不能用。
但现在也没得挑,在这种冰天雪地里, 比起耗费自己的体力用技能, 肯定是先使用副本物资再说。
白柳领着牧四诚和唐二打,拿好枪, 跟在木柯和刘佳仪的后面下楼,他们准备去观察站外面直升机机库下那个地下室察看。
两队人马在二楼分开。
白柳走到正门, 就看到门的四周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又结满了雪霜, 锁把上挂着泡沫般蓬松的白色凝结物,握手下去却是冰冷坚硬的质感。
这里太冷了,极低的气温和飓风让成形的雪块飞速凝实, 握着和冰块也差不了太多。
白柳把目光挪到挂在门旁边的风速测量仪上,测量仪上反馈着窗外的气温和风速:
【55.8℃,风速119公里/h,风力12级,一级飓风,禁止外出】
牧四诚是在南方长大的,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严寒,意识到自己处于零下五十度的低温环境让他觉得自己更冷了,浑身上下不自在,好像骨头缝都被钻进了冷风,嗖嗖地发寒。
不过他虽然对低温没有概念,但对台风还比较熟悉,牧四诚看着那个一级飓风咋舌道:靠?!这么大风吗?!这在沿海,几十公斤的树都能吹得拔起来了
唐二打也拧起了眉:这种极端天气下开不了直升机,会被风吹得迫降出事故,如果要外出去寻找其他观察站,得开雪地车。
白柳没有评价这个天气,他平静地推开了门。
狂风呼啸卷入,门外一点亮都看不到,只能看到浓烈的雪色遮挡了远在天际的微光,把视野所及之处变得暗无天日。
门被风吹得轰轰摇晃,门口已经堆砌了厚厚一层雪,直接垒到人膝盖那么高,而往里吹的风力度强到让唐二打都忍不住抬手遮住了眼睛,被风吹得往后平移了一段距离。
戴上护目镜和雪橇鞋!在狂风中唐二打为了让其他人能听到他的声音,不得不拔高音量吼道,在腰上牵好安全绳,不要被吹跑了!也注意脚下的冰裂隙!千万不要掉进去了!
南极的风速最快可以到达35米每秒,足以吹飞十个唐二打那么重的物体,但这并不是这里最可怕的东西。
在这里,最可怕的东西是冰裂隙,没有一个在南极生存过的人会不怕这个。
南极的冰面并不是完全平整的,随着天气温度的变化,冰面融化和重塑的过程当中,冰面和冰面之间会产生许多深达一百多米的裂隙,而降雪会覆盖在这些裂隙上,让这些裂隙在视觉上隐形,难以被人发现。
这自然也就意味着,人很容易在冰面或者雪面上走着走着,如果不注意,会踩空掉下去。
唐二打记得之前他来这边听过一个故事,说有个日本的观察站队员出去检修设备,在回来的时候猛地吹了一阵大风,人就消失了
四天后,观察站站员在距离门口处不到三米的浅层冰裂隙里发现了这名队员。
这名失踪的队员已经被活活冻死了,他满脸雪霜,充满怨恨地睁着眼仰头看着冰裂隙的出口,十根手指骨折外翻,指甲缝全是冻结了的,抓挠出来的血水和伤口,门牙因为啃咬断了半截,嘴巴里全是血,冰面上沾着一些黏下来的人皮血沫。
而盖在冰裂隙上的那些雪不厚,按理来说是可以被这个队员弄开然后爬出来的,而这个队员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拼命地用手抓,用牙齿啃开了深层的雪盖。
本来他是可以成功逃出来的。
但那两天,为了寻找这位失踪的队员,观察站队员们外出得特别多,还有几次动用了雪地车从这个裂隙上面碾过,这样密集的外出很快就把冰裂隙上的雪给压实了。
而这个队员就看着这些人打着拯救他的旗号,活活地把他唯一的求生之门给变成冷冰冰的死门,然后困死,冻死在了这里。
从那以后,那个日本观察站就常常在暴风雪来临的夜晚设备出故障,而出去检修的几个队员,说在回来的路上,路过那条冰裂隙的时候,他们能听到下面有人在恶毒地,怨恨地求救和嘶笑。
有心有余悸的队员说,能听到雪层下面指甲癫狂地抓挠声和牙齿卡擦咔嚓的啃噬声,感觉下一秒里面的东西就会挠穿冰面,怨毒地笑着来把他抓进去。
在又失踪了几个检修队员后,日本选择了换一个观察站作为大本营。
唐二打对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存疑,因为观察站会日常核查周围有没有冰裂隙,但也是藉由这个故事,记住了冰裂隙。
所以在白柳说要外出的时候,为了提醒这群人注意,唐二打也和牧四诚和白柳说了这个故事。
牧四诚听完之后表示:草,要不我不去了,你们两个去吧。
被白柳平静地驳回了。
三个人前前后后拉着腰上的安全绳,在飓风中摇摇晃晃地往直升机库走,好在直升机库并不远,很快就到了,唐二打拔开活页门,三个人依次进入了地下室。
牧四诚狂抖身上的雪,牙齿打颤:妈的,这天气变得也太快了吧,我之前来这边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风呢!
要是你多待一会儿,等到这个风来了,你身上可什么都没带,卫星电话安全绳一个也没有。白柳轻飘飘地睨牧四诚一眼,说不定就被风吹走,困在哪个地方的冰裂隙里了
牧四诚:
草。
但这里是游戏池,我还可以退出游戏!牧四诚色厉内荏地硬回嘴。
这可不一定,你之前那样草率地出门在这个副本里是绝对不行的。唐二打在白柳的眼神示意下紧跟着强(恐)调(吓),这里的冰裂隙最深的有一百米,最低温可以到89度,十五秒就能让冻得你意识昏沉,可能都等不到你想到还能退出游戏,你就被冻死了。
牧四诚:
草!!!!
这什么鬼游戏!!
白柳他们进入的这个地下室一共有两层。
上面一层是一些轻度实验的,没有放太多的东西,也不需要太洁净,一些传感器,液压锤之类的意思就被堆放在这一层,角落里还放了两大缸的腌制白菜和萝卜。
唐二打掀开盖布看了一眼,一股酸腐恶臭冲天而起。
牧四诚鼻子不太舒服地动了动极低的气味是很纯净的,一切都冻住了,所以这种刺激的味道他还是来这个副本后第一次闻到。
闻起来像是我外婆做酸菜失败之后发烂的味道。牧四诚打着干呕,用手在鼻子面前猛扇。
唐二打放下盖布,他神色复杂地看向白柳:这个酸菜是中式的做法,艾德蒙观察站的人应该不会,所以做失败了,臭了。
但他们应该是听了谁的指导,才会想到这样去储存食物。白柳若有所思,看来泰山站和艾德蒙观察站的关系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僵硬。
不然泰山站的人不会这样友好地指导对方怎么做酸菜,这样家长里短的交际很显然是亲密关系的寄托。
白柳绕着缸子走了几圈,他神色沉思,似乎在找什么。
牧四诚没忍住开口问:就是两缸酸菜,你在看什么?
在找制作日期。白柳淡淡地回答。
?牧四诚有点懵,谁做酸菜还给写制作日期啊?这玩意儿不都随便做
他的话语声在白柳蹲在缸子边,用手擦了擦左下角一个黑乎乎的泥斑之后戛然而止。
在这个泡菜缸的左下角,张贴着一个实验室的标签,上面规规整整地写着:【10/8,12.14kg radish(萝卜)】
就好像是在给什么即将进行的实验做标记一样。
牧四诚惊:你怎么知道他们贴了制作日期?!
白柳慢悠悠地起身:这是一个实验室,艾德蒙是一个科学家,他不会做酸菜,那么他把这两缸酸菜放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做实验,记载这个酸菜发酵的过程。
而按照这位艾德蒙博士对于实验的严谨态度,他是一定会在这种东西上面做一些基础的记录的。
他抬眸微笑:比如说日期。
唐二打已经蹲在了另一个酸菜缸下面了,他用指腹仔细地擦拭了这个陈旧的酸菜缸一圈,在同样的位置发现了另一个标签。
这里的放置日期也是八月十日。唐二打仰头看向白柳,但他很快觉得不对,蹙眉,飞机掉落在这边失事的日期是八月七号,泰山站那封暗示艾德蒙站偷窃了尸块的传真是在八月八号发过来的,但这个艾德蒙
居然在八月十号,折腾两缸酸菜,是不是觉得很奇怪?白柳轻声反问。
唐二打眉头紧锁,他想不通为什么。
但白柳也并没有解答他疑惑的意思,而是继续向前走,往通往地下二层的拉扣门那边走了。
地下一层到地下二层之间也是一扇拉扣门,这门明显也是封冻过的,但之前牧四诚下来时已经把它凿开过了,白柳用手抚去上面的冰屑,拉开向下走。
在打开的一瞬间,白柳明白为什么牧四诚会拿了资料就跑了。
一股浓郁的,几乎掀翻人天灵盖的诡异恶臭冲了出来,伴着有如实质的灰尘和轻烟在空气中扑散开。
随着供暖恢复后,地下二层顶部冰棱融化,宛如钟乳石般滴滴答答往下落浑浊液体,这些液体淹没地面,将地面浸没在一层暗灰色的泥水里,泥水的表面上还漂浮着很多不知道什么生物的玻片和一些塑封材料。
总之看上去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场景。
牧四诚看白柳二话不说就要下去,着急提醒:下面有水!楼梯旁边有胶靴和胶手套!你换好再下去!
白柳换好胶靴,往下拉固定住胶手套,随手取了一本塑料档案袋挡住自己的头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入地下二层。
下来之后,那种诡异的恶臭更浓了,就像是什么海洋深处的鱼类被刚刚打捞上来散发出的腥气,滑腻,粘稠,像一条海蛇般,在晦暗浮尘的空气中绕着白柳游走。
地上的水浅浅地没过鞋底,白柳行动间带出晃荡的水波,他弯腰下来捡起水面上漂浮的玻片和一些资料。
玻片上记载着生物切片的名称,白柳依稀认出了几个是虎鲸,小温鲸,还有几个不同品种的企鹅的。
水面上漂浮的玻片基本都是这些极地动物的脂肪和表皮压片,而漂浮的资料大多也记载着这些动物的研究成果。
地下室中央是一个宽大厚重的写字台,上面摆放着四台显微镜,中间一个打翻了的玻片盒子,两个小试管架。
试管架里整齐码着几排小试管,里面的细胞固定液表面轻微结冰,现在正随着温度的恢复缓缓融化,里面漂浮的生物组织呈现一种被染色后的奇特粉红色。
升温过程中,肉组织的边缘开始怪异地变黑生长,甚至有些小试管里的组织开始轻微地蠕动,感觉就像是要活过来似的。
白柳扫了一眼这些试管盖上的贴着的标签,上面都写着:【企鹅(虎鲸等)+未知生物X游离细胞混合培养】。
而在一堆在变黑扭动的肉块里,有一片安静悬浮的组织毫无动静,解冻前后,它都是那种生物新鲜切割面的鲜红色。
白柳觉得自己甚至都能看见切片上的毛细血管在渗出血液,消散在固定液里。
他走过去用两指把这只小试管从试管架里夹了出来,试管架顶盖上贴着一个和其他试管截然不同的标签,上面写着【未知生物: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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