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每次偷盗东西,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取悦那个幕后者,得到对方的认可】
【好像是这个幕后者最近要扩张走私线了,所以牧四诚才越发频繁地来造访三区】
阿曼德以为对方会是一个四十多五十岁的糟老头子,没想到居然年纪这么小。
血液从牧四诚的身下蔓延成血泊,他双目失神地蜷缩,没有去捂住伤口,反而用受伤的腹部保护着内部被他偷盗的三个异端盒子。
阿曼德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握住了腰后的手枪,然后咬了咬牙抽出枪对准牧四诚的头部。
但无论他怎么样逼自己,阿曼德都下不了手他哥哥说的是对的。
他没有办法对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开枪,哪怕知道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家伙,但他能在濒死的牧四诚的眼里看到和他一样的渴望对生的,对被理解与认同的那点微薄的寄托,渴望。
这个时候,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阿曼德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把牧四诚撑了起来,藏在了床下,然后把地脱干净,心惊胆战地喷了很多空气清新剂,躺床上装自己睡着了。
来的是普通队员,他问阿曼德:有看到可疑人物吗?
在床上的阿曼德心惊肉跳地快速回答:没有!空气清新剂是因为我刚刚拉了很多很臭的屎所以喷了很多!
来人:倒也不必把这种事告诉我。
好在没有人怀疑阿曼德这个队长弟弟,于是在呛人的空气清醒剂味道中,来人捏着鼻子走了。
阿曼德瘫软在床上,他犹豫了很久,把一瓶特效疗伤剂和一卷绷带放在了床底。
可能隔了很久很久,床底才有一双猴爪子伸出来,唰一下勾走了这些东西。
阿曼德抱住膝盖半蹲在床上,他双目失焦地发呆,思考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在他思考出一个结果之前,床底传来了一声恢复活力,有点拽的声音:喂,你叫什么名字?
阿曼德老老实实回答:阿曼德。
床底嗤一声:难听,你和开枪打伤我的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是他的谁?
弟弟。说到这里,阿曼德更郁闷了。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救哥哥开枪打伤的敌人?
床底下静了很久很久,才问出和阿曼德心里所想同样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救我?
阿曼德惆怅地长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啊,忍不住就救了。
床底不知道为什么传出了一连串极其嘲讽的笑声和呛咳声,然后低声笑骂了一句:傻逼。
阿曼德:
虽然我也觉得挺傻逼的,但你来说这话,是不是不太对?
第二天一大早阿曼德醒来的时候,牧四诚就已经不见了,阿曼德一方面松了一口气,一方面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想拼出功绩想疯了,所以才会做这种抓到牧四诚的梦?
但为什么梦里的自己要救他然后放走他呢?
阿曼德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作罢。
但不久之后,这位恶名昭彰的盗贼再次造访了异端管理局,但这次的牧四诚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反而是留下了一样东西。
他像是历史上所有嚣张过头的怪盗一样,这次居然提前发了一张指名道姓的预告函给三区。
【周三来偷东西,偷什么还不知道,看着拿,让你们队长的弟弟,那个名字很难听的谁谁谁洗干净在门口等着我!】
乔治亚掀开眼皮,他把这张预告函甩在痴呆的阿曼德面前:解释一下,为什么牧四诚会开始针对你?
我也不知道阿曼德欲哭无泪,他真的后悔了。
乔治亚深吸一口气,他凝视阿曼德良久,最终下了判决:无论你和牧四诚发生过什么,阿曼德,你要牢记这人是一个魔鬼,你最终会被他所害的。
但你如果真的需要一个认清这个现实的机会,我给你。
乔治亚审视心虚的阿曼德:周三拿着枪和我们一起参与围堵。
周三,拿着枪的阿曼德战战兢兢地站在最前面,很快,那个盗贼来了。
这是阿曼德第一次看到奔跑偷盗的牧四诚。
牧四诚就像是风一样快,也像是风一样自由,用一种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笑着擦过还没回过神来阿曼德的身侧,然后抓住了阿曼德的手腕,扯着愣神的阿曼德和他一起跑了起来。
在枪火翻飞的场景里,在所有异端处理局队员尖叫的声音里,敌对的盗贼和阿曼德像两个恶作剧被当场抓捕的孩子一般,飞快地奔跑了起来。
阿曼德懵了,他抽手想离开,但这个时候牧四诚顽劣地挑眉一笑,在风里回过头来看向他:看他们抓不到我们,好玩吧?
阿曼德一怔,他回转过头,背后是歇斯底里地追着他们的队员们,在牧四诚极致的速度的衬托下,这些奔跑的队员们狰狞的面部表情显得有些滑稽的确很好玩,阿曼德忍不住笑了起来。
牧四诚跑得很快,被他牵着手的阿曼德也跑得很快。
各式异端在牧四诚精湛的偷盗技术下一一呈现,这些被阿曼德计量整理好的危险异端被牧四诚在手里随意掂量,好像并不是什么异端,只是牧四诚的玩具,而这也不是什么盗窃犯罪危害世界,只是这个盗贼一场心血来潮的游戏。
牧四诚随手抛一个异端给阿曼德,勾唇一笑:你知道这个是干嘛用的吗?
编号8035阿曼德绞尽脑汁地回忆他做过的统计,这个好像是风中蝴蝶。
他记得是能刮出飓风。
牧四诚不耐烦地打断阿曼德,伸手直接打开:打开不就知道了吗?
五光十色的奇异蝴蝶群从盒子里翩跹飞出,风从它们斑斓的尾下扇出,狂烈的风在封闭的室内来回晃动,吹得人发际线都能往后面平移一厘米。
阿曼德猝不及防,直接被吹得飞了起来。
牧四诚抓住阿曼德的脚踝防止阿曼德被吹走,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地嘲笑:你守这里这么久,你哥不会连这个都没有让你玩过吧?
这是玩的吗?!阿曼德崩溃地大吼,快停下,会引起剧烈气候变化!
不会。牧四诚抓住在风中平衡身体,他浅浅的浮空在阿曼德的正上方,稳住阿曼德的肩膀之后,低笑着解释,真是够傻的,你哥不知道怎么教你的,看好了,每个异端都有弱点
牧四诚控制住阿曼德的手指去抓住了在风中飞舞的一只蝴蝶的尾翼,附在阿曼德身侧耳语:只要你控制住了它的弱点,这个异端就是你的玩具。
阿曼德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蝴蝶停下了扇动,乖顺地停驻在他的指尖。
牧四诚得意地哼笑一声:对吧?
但下一刻,牧四诚就恶意地放开了握住蝴蝶的手指,还用食指弹了一下蝴蝶的尾羽,顿时狂风大作。
牧四诚抓住惊慌失措的阿曼德的后颈,在蝴蝶引起的飓风中急速地后退,在风中对前来追赶他们的队员放肆地狂笑,用两指比额做再见:
你们队长的弟弟我就偷走玩玩了!
他们在骤来的风中消失,无影无踪。
其实风没有把两个人带很久,牧四诚就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接到了谁的电话,原本欢欣的神色顷刻冷静下来,语气也从跳脱变得沉稳:知道了,我会把东西带回来的,走私线这边安全没有问题。
等打完电话,牧四诚转身看到了阿曼德,瞬间喷笑。
阿曼德有一张和乔治亚九成九相似的面容,此刻,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刺激的阿曼德现在棕色的头发已经被风吹成了一个鸡窝,草屑杂生,表情也是弱智级别的茫然。
他现在正四肢着地地趴在地上不是他不想站起来,主要是没有乘坐过飓风这种交通工具,阿曼德有点晕风。
牧四诚半蹲在趴地的阿曼德面前,似笑非笑:我以为大古板的弟弟会是个小古板,没想到是个小弱智。
阿曼德幽幽地看了牧四诚一眼:你再骂。
牧四诚忍笑,他插兜站起身,从兜里掏出几个异端盒子全部扔给阿曼德:好了,我今天玩得差不多了,以后有机会再找你玩,拜拜。
说完,他潇洒转身就走。
阿曼德回过神来,他看着在他面前的几个盒子,突然一怔
这几个盒子不光是今天牧四诚拿走的,上次牧四诚受伤被他救的那三个盒子牧四诚也还给他了。
牧四诚想了又想,阿曼德还是没忍住叫住了牧四诚,你把上次偷的也还给我了。
牧四诚挑眉单脚转身:怎么,还给你还不好?
阿曼德诚实回答:今天你应该是来玩的,拿的都是轻一级红色异端,但这三个都是重三级红色,应该是你的目标,你还给我当然好,但我主要是怕你下次还来偷。
的确是我的目标。牧四诚勾唇一笑,但上次我被你抓到了,偷盗自然也就失败了,这并不属于我的战利品。
牧四诚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去,话语声里带着笑意:我当然还会再来偷,如果不想损失,就努力抓住我吧,阿曼德。
阿曼德望着那个三个盒子,沉默了很久。
成功带回失窃盒子的阿曼德终于拥有了进入一线的资格。
在那之后,牧四诚时不时的就会给阿曼德发预告函,而阿曼德仿佛也在一夜之间成长,他变得更为沉稳,会用尽全力地去追捕牧四诚。
每当牧四诚来的时候,阿曼德都是那个跑的最快的人,几乎和牧四诚一样快,但他却从来不对牧四诚开枪。
渐渐地,阿曼德成了全局追回牧四诚盗窃赃物最多的人。
阿曼德在追逐牧四诚的过程当中渐渐长大,他变得越来越稳重,越来越负责,能力也越来越强,成为了乔治亚的二把手,也就是副队长。
某天吃完晚饭登记好异端的阿曼德回到宿舍的时候,在床边发现了一张预告函,上面写着【副队长,不玩追捕游戏了,喝酒来吗?】
阿曼德轻微地翘了一下嘴角,在小心翼翼地确认了哥哥不在之后,从异端管理局后门溜走了。
阿曼德来到了当初他被牧四诚一阵风卷到的空地他们偶尔会来这里聚一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两个敌对阵营的家伙要这样干,但就是不知不觉地开始了,变成了一种两个人之间不宣之于口的约定俗成。
这片空地很在地面上很荒芜,但抬起头却能看到十分璀璨的夜空,阿曼德到的时候,牧四诚就坐在一个小山坡上抬头看着星空。
来啦。牧四诚懒洋洋地对着阿曼德打个招呼,丢给他一瓶酒。
阿曼德习以为常地稳稳接过,然后抬头,一顿。
他察觉到今晚的牧四诚,情绪不太对劲。
怎么了?阿曼德坐在牧四诚旁边,问。
牧四诚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呼出一口浊气:那位把走私线全权分配给我了,以后不来偷东西了。
他说到这里静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了下去:以后再见,我两就要开枪了,把你那把装模作样的空壳枪给换了吧。
牧四诚说完,阿曼德也沉默了下去。
如果只是偷盗,还可以当做一场游戏,但上升到可以危及所有人走私的时候,他们之间就不再是游戏了。
而是无数人的生死。
阿曼德很少喝酒,但他在那时,却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擦嘴道:我会的。
我玩过很多很多游戏,有惨烈的,恐怖的,还有一场牧四诚仰望着星空喃喃自语,让我永生难忘的。
但这段时间,是我玩得最开心的。牧四诚低下了头,他没有看向阿曼德,但却对他伸出了手,谢了,无论是你放过我,还是陪我。
阿曼德握住了牧四诚的手,很认真地说:没关系,我们是朋友。
牧四诚一顿,他沉默半晌,然后嗤笑一声:你知道我上一个朋友是怎么死的?
被你亲手杀死的。阿曼德紧握牧四诚的手,深棕色的眼眸里是无可撼动的坚定情绪,但我相信你不会杀死我的,或者说,我会尽力变得比你强很多,做到能不被你杀死,也不杀死你!
阿曼德握拳道:我会强到足够阻止你要做的事情的!
牧四诚抽回手,别扭地别过了头,脸上却带一点忍不住的笑:臭小鬼,别以为你抓到我很多次,就这么得意。
但或许阿曼德和牧四诚都不会想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视而笑。
三月后,白六前来运送一批货物,牧四诚在交接的时候被前来巡逻的乔治发现了蛛丝马迹。
在乔治亚确定了这是一批高危的走私异端,一旦流入市场会造成严重后果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发动了猛攻,而留守的牧四诚原本应付的很吃力,但交接完货物已经离开的白六却杀了一个回马枪,又回到了港口。
在白六的援助下,牧四诚将这位赫赫有名的三区队长当场捕获。
在看到前来的人是乔治亚的时候,牧四诚的瞳孔忍不住轻缩了一下。
而坐在座椅上的白六并没有错过这点牧四诚这点细微表情变化,白六看向半跪在他膝盖前脸上毫无表情的乔治亚,轻微地扬了一下眉尾。
你认识这位队长?
牧四诚艰难地回答:我经常去他主管三区偷异端
白六侧过脸,他淡淡地看向牧四诚:我不喜欢有人对我说谎,你知道我说的认识不止是见过的这个层面你对他有感情?
不是!牧四诚否定地很迅速。
白六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去看向乔治亚:但你看到这张脸的时候的反应是做不了假的,竟然不是他,应该就是某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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