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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苏恙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队长,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要和我一样,在这里,因为愧疚,伤害自己。
没有意义的,队长。他轻声说。
苏恙阻止他的力道是那么轻微,唐二打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但他还是颤抖地放下了枪他看到了苏恙细瘦的手臂上有无数道伤痕。
和玫瑰香水导致的伤痕不一样,这低伤痕全是人为的这低都是苏恙自残的伤痕。
苏恙脸上的伤痕也渗出鲜血来,他抬起头来,脸上是一个非常艰难才能露出的笑,他眼中的玫瑰红光熄灭下去,又重新变得浅色清明:
有一个,和我遭遇了一样事情的人阻止了我伤害自己,告诉我如果可以靠着恨某个人活下去,就恨吧。
就算我恨的那个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苏恙的呼吸开始渐渐放缓,他的眼皮无力地耷拉下去,语调也微弱了许多:
就算亲眼所见,他也相信白柳没有引爆工厂,我无法说服他,他也无法说服我。
我们都没有确切的证据说明白柳到底有没有引爆工厂,队长,我们办理这低奇奇怪怪的案件这么多年了,也知道有时候亲眼所见并不等于一切。
所以按照疑罪从无的定理,其实那个人是对的,只是我太
人总是会把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转嫁到别人身上,渐渐变得像个没有人性的异端。
我就像个异端一样扭曲恶心地活到了现在,等到了你,队长,我已经不清楚我到底还是不是个人了。
苏恙张了张口还想再说话,但他背后的伤痕却在这个时候疯狂蠕动了起来,让他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
原本消减下去的玫瑰在苏恙的眼里又开始一闪一闪地发出红光,他痛叫一声,柔和的表情变得狰狞不少。
苏恙只是浅浅抓住唐二打双臂的手瞬间收紧,他前倾身体直视着二打,眼里的玫瑰惊心动魄地绽放,仇恨和欲望在他没有一块好皮的脸上触目惊心地流动着:
杀了白柳!队长,我亲眼看到他引爆了工厂,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容许我们迟疑了!不杀死他这一切都会无法挽回的!
苏恙脸色的皮肉一块块掉落折起,他眼里的玫瑰花瓣弯曲舒展,完全彻底地绽放了。
杀了我,队长,我真的要变成异端了。
唐二打掏出了枪,苏恙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银色的子弹在地面上划出血色的斜线,砰擦一声,混合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分不清是谁发出的。
另外一边。
陆驿站后颈的纹路向前蔓延爬到他的脸上,他躺在地上深吸气,眼中的玫瑰一闪一闪,似乎要定格在他眼里,但总会倔强地被陆驿站消灭,然后在下一波的痛楚里又席卷重来。
白柳站在旁边安静地垂眸看着,就好像这个在地上扭动挣扎,痛不欲生的人和他没有关系。
早知道你调香师的天赋这么强。陆驿站呼气控制痛感,冷汗已经湿透了他的衣服,但这货居然还可以分心出来调侃白柳,这工作这么来钱,你之前就应该做什么调香师的。
陆驿站这话指的明显是现实世界里那些正常的调香师。
白柳懒懒地嗯了一声,问:一般来说,你忍多久,这个试香测验的结果是我的天赋到调香师特级?
不好说,看外面厂工通知。陆驿站脸色惨白地说,他言辞有低含糊。
白柳在陆驿站旁边蹲下来,他两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用一种无法回避的目光直视陆驿站:那我换一种问法,你觉得我的天赋在这个检测里可以折磨你多久,才能停下?
调香师的试香纸检测持久时间是根据对方天赋而定的,一般来说也就是十几分钟,而陆驿站这边的检测时间已经明显超过了十几分钟了,而这个纹路不但没有停下,还开始向陆驿站全身其他完好的地方蔓延。
如果厂工在里面,他看到这个检验结果,大概会惊喜地告诉白柳,他的天赋足够撑爆这张试香纸。
而这种天赋超过试香纸承受范围检验,通常来说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试香纸直接异化成怪物,用厂工门的行话来说,也就是报废。
不过陆驿站又是一个意志出奇坚定的家伙,他不愿意被欲望异化,所以现在在硬撑,居然也让他撑了下来。
结果也是明显的,陆驿站需要无时无刻忍受加倍的痛苦。
白柳的天赋让这场试验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那也就是说,除非陆驿站认输,在他变成怪物之前,他会一直忍受这种越来越剧烈的痛苦。
而白柳看出了陆驿站这家伙想要一直硬撑,还在回避他的话题,才会这样问他。
陆驿站虽然痛到手脚都在发抖了,也只是玩笑般地回了白柳一句:最少也要撑三十年吧,不然怎么请你吃那么久的火锅。
白柳垂下眼帘看着陆驿站白到一点血色都没有脸上被生长的裂纹分成可怖的几块,然后渗血出来,但这人的眼睛里还是干干净净的,就是不长玫瑰。
陆驿站是白柳见过最奇怪的人,没有之一。
让全世界几十亿人做选择,如果需要一直忍耐着这种锥心的痛楚而活着,大部分人都会懦弱地选择放弃自我成为怪物,有骨气一点的就干脆寻死。
但陆驿站就都不,他就要坦坦荡荡地,痛不欲生地,笑着活。
他身上普通人都会有韧性和善良,只是更加固执厚重不可撼动,而这种东西白柳通常认为是一个聪明人没有的。
不过陆驿站很聪明,只是这家伙的智力点都点在了做好事上,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按照白柳对大部分好人的理解,他们一定会是动荡来临,或者是玫瑰工厂这种游戏设定的世界观,好人一定是最先没的。
而陆驿站在好人这个群体里也显得奇怪,因为按照他的逻辑,他一定会为了拯救更多人,想方设法地让自己活下去,让别人活下去他会是活到最后的那个好人。
其实我想杀了你的,陆驿站。白柳发自内心地说,你这样的好人在这种世界里死了比较轻松,活着太痛苦了。
陆驿站痛得一只眼睛已经闭了起来,龇牙咧嘴,肌肉抽动,但他听了白柳这话却突然笑了一声,他费力地睁开自己的双眼,姿态狼狈地撑起上半身,几乎是有点恶狠狠地对白柳说:
不要小看人民警察啊,区区一瓶香水而已。
好人就会更脆弱吗?白柳我告诉你,好人为了做好人,也是可以披荆斩棘不择手段的!
你以为你坏你就了不起了吗?我告诉你,白柳,你打不败我!
第203章 玫瑰工厂(108)
和陆驿站那个死倔死倔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 白柳站了起来,他收起了自己已经拿出来的骨鞭他本来准备给陆驿站一个痛快的,但看起来对方并不需要。
雪白的鞭子逶迤在地, 沾染了陆驿站身上渗出的血。
陆驿站又躺回了地上,因为疼痛, 他的喘息声变得粗重, 声音也有些不连续:你去外面问,问, 那个厂工, 呼呼, 你的天赋应该已经特级了。
白柳出去询问了一下厂工,厂工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又询问了一下白柳试香纸的表征, 确定了白柳的调香师天赋已经是特级以上了。
同时厂工惊奇地反问了一句,里面那个试香纸还没有报废?
白柳静了一会儿,说没有。
厂工进去检验核对白柳所说的表征, 陆驿站就像是白柳在这个地牢里第一次看到他的那样,委顿地坐在床边脱下衣服来给厂工检查。
检查完了, 陆驿站还一瘸一拐地把自己被血和汗水打湿的衣服放进了水槽里, 看起来等会儿他还准备洗衣服。
如果不是看到陆驿站手背上的纹路还在蔓延,白柳甚至都觉得这人没事了。
厂工都连连惊叹, 说没想到居然在特级天赋检测之后,这张试香纸都还能撑。
在所有核对都完毕后, 厂工准备领着白柳上去了, 走之前陆驿站叫了白柳一下,白柳回过头去,看到坐在床边的陆驿站欣慰地, 又释然地笑,他脸上的纹路不断生长又愈合,看起来恐怖又血腥,只有笑带着寻常人的温度。
陆驿站艰难地站起来,推了白柳的背一把,把白柳推出了这个牢笼,他很轻很轻地说:
三十年火锅的交易,你说的啊,记得把这个世界改变给我看。
白柳提着沾染了陆驿站血迹的骨鞭,没有回头,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便走出了这个牢笼。
另一头。
唐二打低着头,他提着带了苏恙血的银枪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牢笼。
厂工见唐二打走了出来,手里还带着枪,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扫了一眼牢笼里血肉模糊的试香纸,不甚在意地对唐二打点了点头:试香纸报废了是吧?等下我们会处理的,你合格了。
唐二打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提着枪越过这个厂工,目光空洞无神地向外走去。
苏恙的血迹从他的指尖上滴落,他的衣服上,鞋子上,连脸上都是刚刚一枪穿过苏恙心脏迸溅出来的血迹。
唐二打每一个脚印,每一次呼吸,每一步向前的路,都沾着枯萎的苏恙的血。
从唐二打手上,脚上滴落的血落地成路,通往他身后那个渐渐闭合的,关押着苏恙牢笼里,似乎他从来没有从苏恙以死画就的牢笼里走出来过。
他多想和苏恙一起死在那个牢笼里,但他是队长,没有这样好的命。
如果唐二打是任何一个普通的队员,或许苏恙都会怜悯他,愿意让他干脆利落地死去。
可他是队长这个称呼赋予他的责任和含义此刻都让唐二打痛恨起来了。
唐队长不可以逃跑,不可以停下来,甚至不能去死,只能在无穷无尽,无法挽回的世界线里一次又一次见证所有人凄惨的结局,而他必须像一台机器一般完整地看完这一切后,毫无情感波动地继续前行。
他多想死啊,已经彻底凋谢的猎人连子弹上都是自杀的印记。
唐二打的【自杀子弹】这个技能必须要使用者,也就是他本人,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每一次提起枪对自己射击的时候都真心实意的想要自杀才可以使用。
到最后,唐二打甚至分不清开枪的时候想杀死的到底是敌人,还是自己。
可他还活着,宛如被千刀万剐般,行尸走肉般承担着所有死去之人的希望活着。
白六可以死,苏恙可以死,他的队员可以死,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普通人坏人好人都可以死。
只有被选为猎人的唐二打永远不能死。
因为他向神许愿让所有人活下去,于是神剥夺了他死亡的权利。
厂工若隐若现的声音在意识恍惚的唐二打的身后响起,他嫌恶地指指点点:这次报废的试香纸好恶心,搅碎当肥料吧。
唐二打握紧了手里的枪,但下一秒,他耳边好像幻听般,又响起了苏恙死前微弱的声音:
队长,向前走,不要再回头了。
【系统警告:玩家唐二打精神发生剧烈震荡,下降至11!面板即将爆发!】
唐二打面无表情地回过了头,举着枪对准了那个正在踢苏恙尸体的厂工的头颅,他好像是在回答谁一般,自言自语地轻声低语:苏恙,我做不到不回头。
因为他早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回头而已。
砰!
只隔了一堵墙的白柳也正提着鞭子,目光浅淡地向前走。
只有一墙之隔的两个人的背后同时挚友残缺的躯体,身前同是闭合的路,他们同时身处黑暗的地底,提着沾染了他们最重要的人血迹的武器朝着命运的终点汇合。
厂工把钥匙插入了锁孔,转开了白柳面前的门。
唐二打一脚踢开了刚刚说要搅碎苏恙尸体的厂工死不瞑目的尸体。
尸体的额心有个很明显的,一枪毙命的枪口,似乎在死前一秒,这个被唐二打转身一枪射死的厂工也震惊于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
唐二打右手两指松垮握着染血的枪,左手夹着钥匙自己打开了地牢的门。
门外的曙光融成一束明亮的线,同时落在白柳和唐二打的脸上。
白柳神色浅淡地抬起头,光束在他脸上摇晃耀眼。
唐二打暴戾地勾起嘴角,他的脸上布满迸溅交错的血点,表情是一种怪异又残酷的笑,嘴角一直咧开到最大。
光线落在他的上半张脸上,唐二打眼睛里的玫瑰迎着第一缕落入瞳孔的光舒展绽放,身后是惨死的厂工。
多么完美的一场相遇,没有枉费我设计了这么久。狼人杀牌局上穿着黑色兜帽的人饶有趣味地把猎人牌挪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张猎人牌相比开局时候的猎人牌却不一样了,牌面原本神色冷酷的猎人现在正举着一支凋谢的玫瑰正在悲伤地落泪,碧蓝的眼珠里泪水渗出,猎人的心脏里的那支玫瑰也随之枯萎。
发疯变恶的神牌猎人和似乎背负了拯救世界使命的狼牌,真是有趣。
这人说着,抬眸看向了坐在他对面全程保持沉默的预言家,下巴随意地靠在自己交叠的双手上,意味不明地笑:预言家,要不要用你的能力预测一下结果?或者说,你有预料到这个局面吗?
预言家没有回答他,依旧沉默着。
这人也没有管预言家,而是笑着自言自语地说了下去:果然无论什么世界线里,还是白六最有趣。
预言家终于开口了:在这条世界线里,他叫白柳。
如果你坚持的话。对面的人耸了耸肩,我觉得他会更喜欢自己叫做白六。
这人笑着说:或者说,我觉得他马上就要变回白六了,在和猎人的对决结束后,如果他杀死了猎人,那白六就失去了做普通人的立场,那我们这个世界线关于白六的赌局的结果就出来了。
而你只要输一次,我们的狼人杀游戏就结束了。
预言家像一尊石雕般凝视着桌面上哭泣的猎人牌和旁边的狼人牌,没有开口。
与此同时,花田旁。
刘佳仪一目十行地翻阅完了白柳放进她道具库里的日记本,对整个游戏的补充内容有了一个基本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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