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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香一直觉得自己是在修炼,而且她一直相信,所有的努力和沉淀都不会白费。
然后她相信的这件事,发生在了一九七六年十月份的最后一天。
那天红桃在傍晚的时候来王丽珍家找她,虽然大革命结束了,但现在的社会风气还没有开始转变,黑五类还是抬不起头做人,红桃不敢进王丽珍家的门,就把宁香叫了出去。
叫了出去以后,她拉着宁香又往旁边走了一些,神秘兮兮跟宁香说:“阿香,今天我去放绣站交活去,陈站长他让我给你带个话,叫你明天过去一趟。”
宁香手里的绣活期限还没到,而且她也没做完,所以有点疑惑,问红桃:“什么事呀?”
红桃眉眼一弯,“阿香你厉害的呀,陈站长说是苏城的一个绣师要亲自见你嘞。好像是咱们木湖镇的绣品送到苏城,有个绣师看上了你的绣品。她把绣品拿到公社来问,陈站长认出来是你的手艺,绣师就说要见你嘞。”
听到红桃这话,宁香自己也有点忍不住激动,眼睛发亮又问:“见我干什么呀?”
红桃这就不知道了,“这我不晓得的呀,得你自己明天去了才知道的。”
宁香还是激动,笑眼弯弯地对红桃说:“谢谢你呀,红桃姐。”
红桃拍拍她的手,“加油干!”
宁香目送红桃走远,进屋就跟王丽珍说了这个事。王丽珍也觉得这是大好事,替宁香感到高兴,尤其她是每天看着宁香怎么扑在刺绣上忘乎所以的,希望她的辛苦有回报。
因为红桃带的这个消息,宁香这一晚都很激动,看完书躺到床上一直也没什么困意。一直熬到夜深露重,才闭眼睡着过去,然后第二天又很早醒过来。
醒来她也没再继续睡,洗漱完吃了早饭,就赶去了公社的放绣站。
她到的早,苏城的绣师还没过来,于是她坐在陈站长的办公室等了一会。等的时候心脏跳得也很快,她就不断地深呼吸,让自己不要表现得这么没出息。
陈站长看出她是有点紧张,给她倒杯水说:“别紧张啊,周雯洁绣师你认识的,去年下来咱们公社培训和服腰带的就是她啊,当时你也来的。”
宁香当然记得,忙点头:“站长,我知道,我记得的。”
陈站长给她打气,“待会好好表现。”
两人就这样坐着说了会话,周雯洁绣师便过来了。陈站长带着宁香客气地迎了人,然后一起去到有绷架花线的绣房里,平时放绣站搞培训都在绣房。
周雯洁绣师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她的小徒弟。宁香也记得她这个徒弟,名字叫冯小娟,去年周雯洁绣师下来做培训,她也一直跟在身边,手艺挺好的。
当然冯小娟不可能记得宁香,当时参加培训的人可太多了。但她跟在周雯洁身后,看向宁香的时候,目光里有点凉凉的东西。
宁香还是有一点紧张,也没多在意她,只和她客套地打了声招呼,然后便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周雯洁身上。周雯洁年龄不小了,整个人看起来就很亲和,说话也是慢声慢语那种。
周雯洁和陈站长、宁香打了招呼,在一个椅子上坐下来。她接过徒弟冯小娟手里的包,从里面掏出两条和服腰带,笑着问宁香:“这是你绣的呀?叫宁香是吧?”
说完还没等宁香回答,她又语气温柔轻细接了句:“长得真漂亮。”
冷不丁被夸一句,宁香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耳根不自觉热了一下,然后她看着周雯洁礼貌却略显机械说:“绣师您好,我是宁香,这两条腰带都是我绣的。”
她两辈子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还是第一次和周雯洁这样的绣师坐在一起说话,所以不大自然。
而周雯洁看着她的时候眼神一直也很温柔,和她说话的语气一样。大概是看出了宁香的紧张,她笑起来说:“你绣的这个腰带,有些针法我没教过的呀。”
宁香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莫名感觉是不是她做错事了。她只是觉得那样绣会更好看,所以就用了自己觉得合适的针法,不知道是不是出问题了。
周雯洁看出她紧张,忙又笑着说:“别紧张呀,我找你是因为你绣得好。本来按教的方法做出来,达到标准就可以了,你却费时费力做得这么细,你和别人挺不一样的。”
宁香心里松了口气,忙道:“谢谢绣师。”
周雯洁低头又仔细看了看腰带,再抬起头看向宁香,“我最近都要来木湖这边办事,大概到年底结束,我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阿要跟我学学刺绣?”
她是惜才,难得遇到一个手艺这么好的绣娘,就想把自己会的东西教给她。这些东西一定要有人学习传承下去,越有天赋技艺越好,就越有可能把刺绣这项技艺发扬光大。
而宁香听到这话,直接就愣住了,心里则激动地慢反应——周雯洁绣师要亲自教她刺绣?真的假的?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宁香发着愣没有立即出声回话,站在周雯洁旁边的冯小娟却深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呼吸不顺畅。
陈站长就可会顺水推舟了,看宁香发愣,忙碰一下她说:“阿香,快认师父啊!”
结果宁香还没来得及张开口,冯小娟看着她又先出声说了一句:“我师父是苏城最有名的绣师,收徒弟是有要求的,不是随随便便就收的。她平时非常忙,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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