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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绣娘听了叹口气,“确实,我完全听不懂她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怪。还有别人谁愿意和王丽珍走得近呀,她居然天天跟王丽珍在一起。王丽珍家庭成分那么不好,走得近说不好要被连累的呀,被怀疑阶级立场有问题什么的,她竟都不在意。”
这年头,阶级斗争还在继续呢,普通人最怕的就是被怀疑阶级立场有问题。
红桃看这绣娘一眼,“别说了,王丽珍够夹着尾巴做人了,她阶级立场不可能有问题的。阿香家的家庭成分那是贫农,更不可能有问题,别乱扯。”
红桃这么一说,这绣娘便闭嘴不说了。其他绣娘也都有默契,不再多嘴提宁香的事情,只说随她自己想不想过来,下回再需要她,凑好鸡蛋去请她就好了。
而宁香离开绣坊,成天和王丽珍在一起,就自然听不到那么多有关于江家的八卦了。当然她也无所谓,她这辈子不是用来盯着江家到底会怎么样的。
她只管做自己的事情,打算把手里的钱攒富余了,抽空去一趟苏城,到新华书店提前买复习资料去。平时她日用不花什么钱,这算是一项比较大的支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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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天气一天天变暖,宁香在三月初的时候去饲养室找了一趟林建东,又给他交了五个月的房租费。还是一张十元大团结,顺便送了他一点青团子。
自从林建东帮她搞定住家船的事情,又给她拿了初高中的课本,两人见面次数就不太多。林建东接下钱和青团的时候,还问宁香:“都没有什么不懂的?”
宁香笑笑,“当然有的,都攒在那里呢,有机会拿来一起请教。”
说着想起复习资料来,又说:“再过几个月等我攒够了钱,到时候一定请你去苏城。”之前夸海口说下的事情,怎么着也得给它实现了。
林建东笑笑,也不跟她客气,“行,那我等着。”
宁香又跟他站着寒暄几句,便拎着空篮子回自己船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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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时节吃青团,宁香月初和王丽珍做了一回青团,给林建东送了几个,到下旬的时候,又想再吃一点,两人便又去地里割浆麦草,打算回来再一起做一锅。
王丽珍和宁香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说闲话,挎篮子出去割浆麦草的时候,偶尔又提起林建东来,王丽珍好奇小声说:“建东年纪也不小了哇,怎么还不结婚呢?”
宁香还真没关注打听过这事,摇摇头道:“不知道呀。”
林建东比她大两岁,今年已经二十二了,说起来在乡下确实不算小了。
王丽珍还是疑惑,“他家虽说穷了点,但建东长得可以啊,也有文化有本事会做事,好歹也是个生产队队长嘛,并且队里老少爷们都服他,不至于找不到媳妇吧?”
宁香想了想,“那可能是他自己不想结婚吧。”
王丽珍讶异一句,“这就怪了,还有男人不想结婚娶媳妇的?”
宁香低眉笑笑,是啊,还有男人不想结婚娶媳妇的?这世界上没有比娶媳妇更划算的买卖了,请保姆还要每个月花钱呢,娶媳妇可谓是一劳永逸。
宁香不知道林建东到底是怎么想的,更不关心人家的事情,和王丽珍随意聊几句,也就不说他这事了。两人去野草地里找浆麦草,割一把往篮子里放一把。
王丽珍年纪大,走路多了就会累,便要歇息一会。
宁香让她坐着休息不要再割了,自己往前走继续去找浆麦草。没走几步,王丽珍在后头扯着嗓子又喊了声:“阿香啊,我马上就休息好了。”
宁香还是回头跟她说:“你就等我回来吧。”
然后王丽珍这一声阿香,掠过草叶河水土堆,传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人正在河岸上怒气冲冲地砍野草,听到这一声喊,下意识转回头去看,就在岸上的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穿着件条纹对襟外套,手里拿镰刀的姑娘。
这姑娘面若初春的含露桃花,捏着镰刀的手指又白又长又细,脸蛋小巧五官精致,两根乌黑发亮的辫子垂在胸前,好像是哪个画里走出来的江南女子。
她看着这姑娘愣了好一会,心里念叨——这就是阿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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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香找到浆麦草,蹲下身子割了往篮子里放。才刚割了几把,低垂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黑色布鞋。鞋口是方形的,鞋头没有绣花,里头的袜子是雪白的。
视线从布鞋往上抬起,宁香便看到眼前站着个脸庞陌生的姑娘。这姑娘看起来比她现在的年龄应该大一些,个子高身架子大,看起来气场有点强。
她站着宁香面前低眉看着宁香,出声问了句:“阿香?宁香?”
宁香捏着镰刀慢慢站起来,看着眼前这姑娘的脸,快速搜索脑海里的所有记忆,最后确定不认识她并且没见过她,便开口回了句:“你是……”
姑娘微微一笑,“江见海的老婆。”
哦,是那个刘莹啊……
宁香顿时对她没兴趣了,只客气礼貌地笑一下,便转身准备走人了。
刘莹站在原地,看着宁香这样转身,顿时就有点不爽。本来刚才隔一些距离看到宁香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她没想到宁香长得这么漂亮。
本来没见到宁香之前,她是不在意这事的,因为江见海不喜欢宁香,所以她都没有想过宁香长得是什么样子。但现在看到宁香长这样,心里下意识就不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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