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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为自己的哑奴替身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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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湘西忽然觉得手上的灯笼变得无比烫手,把东西欲盖弥彰地背在身后,单手比划着征询:[要是这样,是不是给她那边送过去比较好?]
    陈管事沉默地盯了她半晌,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傻丫头,你怎么没读明白世子爷的良苦用心呢?”
    穆湘西局促地扯了个笑,凭着直觉隐隐约约感觉出了些什么,不好意思地“啊”了一声。
    “世子爷若是真想赠小姐,刚刚便可以顺手赠了,何必多次婉拒,多此一举。”
    他的话中自有深意,还夹挟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狭促,听得穆湘西面上一臊,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陈管事见她已经领会,便不再多言,只是看着那盏花灯意味深长道:“既是世子爷想给,那姑娘就好生收着吧,不必急着销毁。红笺姑娘重新回到东厢也是好事一桩,莫不要像当初一般,轻易就被人赶了回去。”
    这不用他提点,穆湘西自己心里就明白。她还要出府,首先第一步就是要从贺君知的手里拿到她的卖身契,再者就是要有足够多的银两赎身。不过这些都先不急,听竹苑她是彻底回不去了,能好好在东厢住下来才是目前最为迫切的。
    “对了,忘了说,”陈管事临走前多嘱咐了一句,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东厢的屋子不是能随意闯的,特别是西北第二间屋,平时就算是洒扫也要注意少去,看到世子爷进去也千万不要多舌谈论,做好分内的事就够了。否则到时惹恼了世子爷,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好奇心害死猫的故事穆湘西从小听到大,她才不会因为心里那点私欲搭上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于是立马乖巧点头应下。
    *
    半夜躺在床上,穆湘西虽然已经精疲力尽,但依然辗转反侧,闭着眼睛在脑海中不断催眠才勉强睡着。
    这次又难得做了一个梦,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日有所思,居然梦回到她还在上学的时候。
    以前的皇亲贵戚,名门世家为了把自家子女培育成材,托着各路关系把人往太学送,但能真正进去的,也不过是寥寥无几。不是有权有势有脸面的权臣,就是有着靠山和人脉的大路子,故而在书塾内念书的学子,个个算得上是身份不凡。
    说来也奇怪,穆湘西自小跟在崇德太后身边长大,与沈洵可谓是青梅竹马,彼此之间熟稔得不能再熟。但当她踏进书房的第一眼,最先注意到的人却不是勤勤恳恳坐在书案上念书的沈洵,而是当时正单脚搭在窗边拉弹丸射雀的贺君知。
    彼时贺君知尚不过七八岁,已经初见顽劣脾性,射杀雀鸟毫不留情,一发接着一发,直到把梢头站着的鸟都射个精光,这才罢手。
    穆湘西在宫内长大,被教导做任何事情都要深思熟虑,三思而后行,一步踏错则万劫不复,像他这般不计后果做事,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于是她望着树下一堆被射伤的燕雀,觉得既新鲜又很是生气,回头义愤填膺地叫住了他。
    “喂,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她柳眉倒竖着给他扣锅,“滥杀生灵,触犯院规,衣衫不整,形容恶劣,小心第一天就挨先生的罚。”
    贺君知伸手正了正自己有些偏歪的额带,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嘲弄道:“怪它们太笨,光站着不懂得变通。我此举就是要教会它们一个道理,死心眼是没有用的,该看清形势时就要看清,别被别人射下来了才知道逃跑。”
    他话音未落,后面的沈洵就像被踩到尾巴了一般拍桌而起,双目赤红地怒吼道:“贺君知!你说什么呢!”
    那时候对朝政事务了解得粗浅的穆湘西并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是在指夺嫡失败、沈洵生母胡贵妃被赐死的事。沈洵与她朝夕相处生出的那点懵懂好感,全随着穆家的站队而消失殆尽,直至心头彻底埋下恶魔般的怨恨种子。
    而当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叉腰回护般帮着沈洵说道:“对啊,你说什么呢!还不快去处理你的鸟,在这扯什么歪道理?”
    贺君知没有计较,只是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那一眼在梦里仿佛化成了实质,一直笼罩着她。但穆湘西并不觉得害怕或者反感,反而还隐隐约约感觉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仿佛在她那短暂的一辈子里,不经意间早已被这目光悄悄浸润描摹过无数遍。
    一幕幕交集的掠影在她脑海中交替闪过,好像有什么在呼之欲出,但始终差上一点,抓不住头绪,只能任由那张脸重新陷入大梦里。
    第十四章 借书
    这一梦做的穆湘西如坠云雾,醒来便也什么都忘了。
    东厢的事务可比听竹苑轻松多了,最显著的一点便是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会催着起床。
    穆湘西从床上爬起来,推窗透气后发现外头天气忽然倒了个温,开始下起了丁点雪粒,刚出房门便觉得冷,又回去添了一件厚衣服。
    怀玉比她起得更早,已经在忙碌着搬东西了,穆湘西上前去帮她搭手。怀玉的随身物品可比她多出许多,足足运了一车来,大都是些不值钱的瓶瓶罐罐的药和胭脂水粉,连着漂亮衣服都有好几件。
    穆湘西连搬了好几个篓子进屋,也觉得有些吃不消,倚着门喘气,拭了拭额上的汗。
    东厢有自己配备的小厨房,专门用来开小灶煮些夜宵甜点,距离这边也不远,她绕过去和厨娘讨了碗水喝,眼尖瞥见灶上还炖着一盅喷香的药粥,心下不由得有几分奇怪。
    都到这个点了,贺君知必然都已经出门上朝,那这锅药粥是做给谁喝的?
    正在疑惑间,厨娘已经捏着耳垂垫好厚布,把那盅药粥抬下炉子。她麻利地装盛好小碟凉拌鸡丝与酸萝卜,把食盘递给穆湘西:“既然红笺姑娘来了,那以后给世子送膳的活就交给你了。快去吧,万一凉了就不好了。”
    穆湘西猝不及防地把东西接过来,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只是来喝点水,也能被塞活干?
    她一脸郁卒地端着食盘往外走,思衬道:原来贺君知今天没去上朝还在府内,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又病了?
    穆湘西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贺君知房门前,单手抄着食盘,先在外面试探性地敲了敲,得到里面的首肯后才推门进去。
    一见面她就上下把贺君知偷偷打量了个遍,可惜出乎意料的是,他气色不错,精神尚可,并没有什么生病的迹象。
    穆湘西把食盘放到桌上,眼睛依旧半寸不离他的脸。要知道,昨晚当值的人可是她,要是他不小心感染了风寒,保不齐就会怪罪到她的头上来。
    她这么直白的目光贺君知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但也只不过是皱了皱眉,注意力仍旧放在手头的书上。
    屋内开了地龙,比外头要暖和不少,穆湘西有点舍不得出去,于是就待在桌边,等着贺君知用餐。她发现贺君知一个很不好的习惯,便是看书做事太沉迷,容易忘记吃饭的时间,就比如都到了这个点,寻常人早就用过了饭,他还依然无知觉般地捧着书。
    穆湘西极其富有存在感地站在饭桌边上,时不时地用脚尖磨一磨地毯,目光晃荡着四处看陈设,甚至还有站立不住歪了身子,见贺君知屡次看过来,连忙端正姿势,换上一个懂事的笑,并且手提醒般指了指桌上的粥菜。
    贺君知不喜欢麻烦下人,这一点在昨晚看他喝药就知道了。今天当然也亦是如此,没过多久,就见他丢下书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饭桌上,看都没看菜一眼,就沉默地开始吃,仿佛他吃东西只是为了活着似的。
    穆湘西摸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咽了咽口水。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把目光移到贺君知放在桌案的书上,居然是一本讲兵法的,她顿时来了兴趣,一目十行地读了下去。
    贺君知看得比她细致,几乎每隔几句就有他写的批注,字如其人,他的字就算是隔着书页,也能感受到那份放荡霸道。
    贺君知吃了多久,穆湘西就低头看了多久,越看越眉头紧锁。刚开始读还好,越到后面她越能看出他那难以言表的野心,仿佛是一名预料到自己即将出征的将军,提前布置好了一步步作战计划,无论是手段还是谋略都令人胆寒。
    她兀自发冷,没注意到贺君知也正在眼神沉沉地打量着她,等到他信步过来,把书看似随意地一拿,这才幡然惊醒过来,连忙垂下眼睛。
    贺君知翻着手中的书页,看似不经意地一问,实则已经起了疑心:“很喜欢看书吗?”
    喜欢看书又没什么,穆湘西心一横,干脆豁出去了,微微点了点头默认。
    “我倒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识字了。你当初就连哑语,都是我一点点教会的……”贺君知把书一合,伸手轻而易举地撮住她的脖子,稍一用力就能感觉到颈脖处指节在缓缓收紧,窒息感扑面而来。
    他眯眼冷酷地质问:“说,你到底是谁?”
    穆湘西叫苦不迭,当初她第一次写字的时候就察觉到贺君知神色有异,但想更改时已经来不及了。想来贺君知也是在心里憋了好久,今天终于被他抓了个现行。
    她感受着颈上犹如铁锢一般的手,呼吸渐渐不畅,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大家都说贺君知脾性反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她认识的他,对她好时能把她捧上天,也总会因为一些无来由的事情发怒,叫她狼狈不堪、命悬一线。
    这男人比起沈洵更危险,以她的驾驭能力来说,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想到此,她抬起绵软无力的手,在他小臂上慢慢写道:[奴婢并非刻意隐瞒,若是世子爷不喜,可责罚奴婢搬回听竹苑。]
    贺君知挑了挑眉,瞳中乌压一片:“你当东厢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穆湘西的眼中已经覆上一层泪膜,蹙着眉不解地凝望着他,似乎有满腹的委屈无从诉说。
    “罢了,”贺君知暗叹一声,骤然松开了手,烦躁地捏了捏自己的眉骨,“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多疑了。”
    他把手中的书往穆湘西怀里一丢:“既是喜欢看书,那就拿几本回去看吧,都是些兵书,改日我再顺便给你带几本姑娘家爱读的话本。”
    能看兵书已经是因祸得福了,穆湘西怎么还能奢望更多,她心中一喜,眼泪也退了回去,捧着书激动地比划道:[多谢世子爷,奴婢一定完好无损地把书还回来。]
    贺君知冷哼一声,重新拿起了另外一卷文选,眼也不抬道:“随便。”
    第十五章 喉疾
    片刻后,穆湘西拿着书端着漆盘从贺君知的屋内退出来,彻底掩上门后才敢露出惊惶的神情。
    她在裙边蹭了蹭手心的冷汗,迫不及待地重新翻开那本兵书。不局限于只是那一页的内容后,标注看起来就比先前更加明显了。
    现如今的朝政势力分为三个派系,皇权被割据架空,西北边境云家拥兵自重,誓死追随九皇子,而国公府贺家身为云家的姻亲,必然会在京都给予相应依仗,叫他们不至于远在千里,京都消息半点透不过去。
    踏着穆家上位的太子当初是最不被看好的,但贵在储君之位名正言顺,只要稳重不犯错,自有迂腐老臣看在先帝的面子上拥立其君主之位。加之他最近靠着联姻笼络了贺家的大对头康定候,虽说结盟牢靠程度还有待商榷,但至少短时间内也无人敢轻易做小动作。
    在九皇子党和太子党这两大派别中夹缝中生存的,只剩下一个扶不起的草包五皇子。因为他并不足为任何一方畏惧,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苟活到了现今。不过照这个形式下去,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这五皇子将来走投无路来投靠九皇子方或是太子方也并无不可能。
    穆湘西若有所思地走着,如果贺家支持的是九皇子的话,那和她岂不是一个阵线的,既然如此,她只要在旁不着痕迹地帮着贺君知,就能出其不意地给沈洵致命一击。
    心念一动,穆湘西快速地奔回房内,不顾怀玉疑惑的目光,四处翻箱倒柜地找笔墨。
    这间屋子以前被腾出来招待过宾客,笔墨纸砚都暂时收在柜子里,虽然蒙了一层灰,但是一应俱全。她磨好了墨,把纸张摊开,凭着记忆运笔勾画下了一张图。
    这张图她曾经在沈洵的书房中瞄过一眼,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能画个大概,但从路线来看,应该是官盐官铁的运输路线。沈洵既然敢和财大气粗的贺府叫嚣,必然是早已偷偷借此倒卖牟取暴利,怪不得近几年国库越发亏空,赋税加重,老百姓一年过得比一年民不聊生。
    穆湘西对照着脑子印象又检查了几遍,接着把那张纸匆匆夹入兵书的封页内,希望过几日去还书时,贺君知能够不经意发现,打开仔细看看这张图。
    重新出房门时,她看见褚思铭正好背着医箱走进院门。实话说她一直觉得奇怪。贺君知的身体早已康健,上次的手伤也早已拆纱布痊愈了,并不需要每日问诊。但她依然没见他叫停看病,甚至还变得频繁了起来。
    穆湘西忍不住跟了过去,在褚思铭进门前拦住他。
    褚思铭也正神思游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猝不及防地被阻去路,颇为愕然抬头,见是她,不由得粲然一笑:“原来是红笺姑娘。我给你开的药,可有按时煎服?”
    穆湘西笑着点了点头。
    褚思铭满意地向她摆手:“那就好,我急着给世子爷看诊呢,等会儿出来再聊。”
    她一时没拉住,被褚思铭抢先一步溜进了门,没法再问,只好站在外头鼓脸气闷地吹颊边的发丝。
    穆湘西抚着自己的喉咙,尝试和从前一般正常地去说话,但无论怎么费力去开口,都只能发出“啊”的声响。
    她不信邪地又清了清嗓子,改为对着树喊,这一次呼吸太急,直接被气流呛到,捂着胸口咳嗽个不停。
    片刻后,等到东厢的陈管事出来寻她,她还兀自在树下咳得双眼泪流不止,睫毛濡湿,雪白的脸颊一片涨红。
    “红笺姑娘,世子爷让你进去。”
    陈管事又是那一片喜气的笑,笑得穆湘西不自在起来,急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跟着他进屋。
    屋里褚思铭还没离开,正面色凝重地给贺君知诊脉,屋子里安静地针落可闻,衬得她进来的声响格外地清晰。穆湘西无措地行了个礼,不知道贺君知这时把她叫来做什么。
    “走近些,”贺君知收回手看了她一眼,“让褚先生看看你的嗓子。”
    叫她来是要给她看嗓子?
    穆湘西受宠若惊,忙不迭地把身子凑过去。凑近了她才发现,贺君知的手边搁着一块染血的帕巾,醒目得她瞳孔一缩。这显然不是褚思铭带来的,那么只能是……
    穆湘西慌张地抬眸,正好对上贺君知看她的视线。
    怎么会这样?
    很显然,贺君知看出了她的震惊,却不以为意地淡然撇开脸,一副从容的样子。
    他没遭受到什么异样的折磨,却在这煮沸的温水中感受到生命在一丝一毫地悄然流逝。
    这比病痛更加令人痛苦。
    穆湘西连治疗嗓子都没那么之前那么高兴了,一瞬不瞬地看着贺君知,仿佛这样就能看穿他镇定淡然的外表,直直通往他千疮百孔的身心。
    银针在烛火下烧得通红,一点点刺入她的颈间,穆湘西感觉到一丝刺痛,整个人端坐在那扶椅上,一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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