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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渊带着艾德森到了餐厅,这里离客厅不近,距离上完全够了,他对艾德森道:您可以随意坐,要喝点什么?
艾德森道:水就可以,谢谢。
江渊点点头,倒了两杯水把其中一杯给他,然后从冰箱中拿出透明的玻璃壶,将其中的果汁倒进另一个杯子里端着两杯喝的向客厅走去。
一杯水放在赫连汐前面的桌子上,另一杯果汁却被江渊直接塞进了景澄的手心里,道:临出门的时候我让他们榨的,现在温度应该刚好,尝一下味道怎么样。
景澄听见江渊说话,下意识就喝了一口,甜甜的带着些微凉的果汁在味蕾炸开清香又顺着咽喉流进了胃里,他忍不住笑了下,道:还行吧。
江渊笑道:那下次让他们换几种水果?
景澄点点头,突然又反应过来自家妈妈还在一边看着,脸颊热了热,轻咳一声,道:你去别的地儿吧,我和我妈说。
江渊应了一声,对着赫连汐道:阿姨,你们慢慢聊,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赫连汐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转,微笑的应了。
景澄舔了下唇瓣,尽量忽视自家妈妈那明显带着探究和八卦的目光,道:昨天发生了一件事,我不太了解,所以想问问您。
赫连汐道:什么事?
景澄道:昨天中午的时候,我没有任何预兆的变了身,在昨天半夜又没有任何预兆的变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赫连汐道:突然变身?
景澄点点头,还不到下一次的时间,这个突然发生的状况让我有点紧张。
赫连汐看了餐厅那边一眼,问道:你的秘密,你的朋友知道?
景澄点点头。
赫连汐眸子动了动,问道:小澄,你突然变身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景澄听她这样问,微微睁大了眼睛,变身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这之前,江渊吻了他,虽然那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一个吻,再然后,江渊对他告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第44章 过往
你好像对我有些意见?
餐厅中一个男人和一个少年一站一座相对立着,如果不是因为这句话,场面看起来还算和谐。
江渊闻言笑了一下,倚在冰箱旁抬眸看他,道:有吗?您多虑了吧。
艾德森双手交叠在一起,道:抱歉,那大概是职业病带来的错觉。
江渊道:您的工作?
艾德森道:我是一名心理学教授,就职于A国J大,同时经营着一家心理治疗诊所,家中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孩子,未来也并不打算要孩子,我会把汐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我并不是来与景澄抢夺他母亲的爱的,请放心。
江渊微微愣了一下,笑道: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我又不是阿姨的孩子,如果该说,也该和澄澄说。
艾德森道:我想他大概并不想听我说这么多,比起和他直接说,选一个他信任的人要有用的多,你很关心他,我告诉你,就等于告诉了他。
江渊道:您觉得我是他信任的人吗?
艾德森反问:不是吗?
江渊看了他一会儿,唇边的弧度扩大几分,然后举起手中的水杯隔空朝他举了举杯,艾德森微笑回应,默默无声,餐厅中又恢复了安静。
赫连汐见景澄垂着眸子不说话,发间的耳尖却越来越红,神态慢慢有些放松了,道:小澄,不能撒谎哦。
景澄抬眸看她,唇瓣张合了一下,又咬了下唇,眼神四处乱飘,声音像是蚊子哼哼:被被告白了
这个答案在赫连汐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她问道:是江渊吗?
景澄点点头。
赫连汐握住他的手,拍了拍道:小澄,别担心,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不是什么没办法解决的事情,你只是情绪太过激动,或者一时间没办法接受才发生了这种情况,因为算是突发状况,所以恢复的时间也很快,你可以理解为,电荷超载,所以暂时短路了,平常的时候是不会重复发生这样的情况的。
景澄怔了一下,道:所以我没事吗?
赫连汐笑道:你当然没事啦,不过她凑近景澄然后眨了眨眼,我们小澄答应了吗?感觉你还挺喜欢他的。
景澄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浑身一震,我我当然没有!
赫连汐见他反应这么大,扬了下眉,问道:那你为什么让他去接我呢?
景澄一时间被问住了,怔了一下,又反应过来辩解道: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身体是什么状况,所以才让他去的,没有,没有别的意思。
好吧。赫连汐见他否认,也不再问了,孩子有孩子自己的想法,其实他完全可以打个电话在这里等着她过来的,可是他没有,冒险出去只因为他在江渊身边非常有安全感,他很信任江渊,不过既然他觉得不是那就不是吧,而且这种事情还是自己想明白比较好,她可不是拔苗助长的家长。
景澄见她不追着这个问题问了不知怎么的觉得松了一口气,又想起她因为什么事情回国,眉眼霎时间黯淡下来,道:妈,您其实没必要回来的
赫连汐眼睛一亮,拍了下身下的沙发,道:我说我忘了什么事儿呢,原来是你爸那事儿!
景澄见赫连汐眉飞色舞,漂亮的眼睛中全是兴奋,迟疑道:您好像很开心?
赫连汐轻咳一声,哪有,妈咪怎么会开心呢,我只是有点心疼你爸爸,一大把年纪了,还要遭受这种挫折。
景澄听得一脸懵逼,心疼?
赫连汐道:小澄澄,我们赫连家呢,是妖怪与人类相结合的后代,所以身上也会带着与普通人不同的特点,比如我们会变成猫,又比如,这一生只会生育一个孩子,而只要带有纯净血脉的孩子诞生,赫连一族将不会再有新生命诞生,除非那个孩子死亡或者拥有纯净血脉的孩子结婚生子延续到下一代轮回。
我是这样,要不然那些亲朋好友怎么会在看不见利益时就想让我死呢,你也是这样,所以那些亲朋好友现在只能安静如鸡,因为他们不会再有子嗣,现在只能仰仗家族嫡系生存,只要我不高兴,或者你外祖父母不高兴,随时可以将他们扫地出门。
也许我说这种嫡系庶出的话你会觉得有些封建,毕竟现在人人平等,但是嫡庶有别等级分明,是在赫连家到目前为止都依然存在的,因为我们的血脉中天生对他们带有压制,就好像我会死,只可能会死于外面世界的种种意外或者寿终正寝,但是绝对不会死在赫连家族其他人手中一样,那是祖先留给我们这些后代的馈赠,更是一份保护。
景澄听得迷糊,问道: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都依然存在?很久以前不是就只能一夫一妻吗?
赫连汐道:这不是按照现在来算的,是按照最初一夫多妻制算的,只不过延续至今而已,这么说吧,我和你还有外祖父都属于最初正房夫人的血脉,也就是嫡系,在那个时候的其他夫人们所生的孩子,就是庶出,而其他夫人们都是普通人,所以血脉不会落到他们的孩子身上去,只会落在我们这一脉身上,据族谱记载呢,那个时候祖先与其他夫人们签了一个契约,上面就写着嫡系与其他旁支之间的种种约定,财帛动人心,在家主的默许之下,每个人都在上面落了款滴了血,在我之前,不是没有人企图对嫡系带有纯净血脉的孩子动手,但下场凄惨,自那时候起,他们才知道那一纸契约竟然真的是带有约束能力的,所以即使过去了几百年,赫连家依然嫡庶有别。
景澄道:也就是说除了我们家,赫连家其他的人都是传说的庶出?
赫连汐点点头,道:总结的很到位,祖先的家蕴只会留给自己的血脉,怎么会允许其他人来分一杯羹,为了那些财富,即使与我们八杆子打不着的人都会蹭上来说是我们家的亲戚,但其实,那个时代大家族的腌臢事何其多,如果真的按照家主血脉来说,早就已经混淆的分不出了,就像你爸目前正在经历的事儿一样。
景澄呆呆的眨了眨眼,道:所以叶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爸的?
赫连汐伸了个懒腰,宾果!
景澄咽了下口水,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生气还是该可怜他爸,问道:我爸他不知道这件事吗?
赫连汐道:大概不知道吧,但是我跟他结婚的时候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们这一生只会有一个孩子,他当时说没关系来着,模样挺诚恳的,就是好像没记住我说的话。
景澄:
赫连汐摸了摸肚子,道:好啦,事情都说完了,我们去吃饭吧,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我好饿啊。
妈。景澄抿了下唇,放在一起的手缠在一起绞紧,又抬眸看着赫连汐,问道:您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赫连汐怔了一下,看着景澄那像是行刑前般的模样,目光一寸寸柔和下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叹了口气道:妈妈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我这个问题呢。
景澄被她揉的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赫连汐道:小澄,不是谁都可以用平常心和我们这样的人生活好多年的,时间久了,那份最初的爱意和勇气也会被消磨殆尽,尤其是当他见到时不时没有规律的变化时,恐惧增加,爱意自会减少,爱不存在了,还怎样维持关系呢?
景澄喃喃道:恐惧
赫连汐道:我和你爸爸认识的时候是在一次宴会上,他对我一见钟情,很快我们就相爱了,我以为这是我的天命之子,可是很快,我在他面前变化了,我到现在都记得他的表情,他很惊恐,很无措,但是又鼓起勇气把我抱在怀里,落在我身上的手指都是颤抖的,可恰恰是那份鼓起勇气让我爱他爱的更深了,我无暇去思考他的惊惧,记住的全是他的温柔,可是恐惧这件事,有一分,就有十分,它不会减少,只会慢慢增加着消磨爱意。
年轻人总觉得自己可以经受所有的大风大浪,我这样想,你父亲也这样想,所以我们凭着当时一腔爱意结婚了,可是生活早就埋下了长长的引线,从我们宣誓的那一刻开始点燃。
怀孕的时候我身体感知混乱,就像你昨天那样,毫无预兆的变化,然后我再一次在你父亲脸上看到了最初的表情,惊恐,无措,但是这次他没有鼓起勇气把我抱进怀里,而是将身体往床的另一侧微微挪了一下,他在害怕我,我那个时候才想起,结婚后变化虽然没有几次,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在我不是人身的时候抱过我。
我们的感情,也许早就出现了裂缝,无法修补的裂缝。他开始躲着我,他越来越晚的回家,他在外边喝的酩酊大醉,他在酒醉的时候抱着我哭,我们之间仍然有爱情,仍然爱着对方,可是却再也无法触碰到对方的心了,我们不可避免的渐行渐远,后来,你父亲就提出了离婚。
我很爱他,我接受不了这件事,那段时间我甚至是歇斯底里的,可是即便这样我也阻止不了他已经下定的决心,所以我妥协了。
其实我潜意识中应该是明白的,不然也不会瞒着他你的事情,但是我当时没有办法带你走,因为一只猫是没有办法照顾一个小孩子的,所以我故意提了很多要求然后将你的抚养权留给了你的父亲,我希望他会因为这份来之不易好好对待你,这就是我和你父亲之间的往事。
那时候我离开其实是很恨他的,恨他说爱我最后却抛弃我,恨他看不清自己的恐惧,恨他的年少轻狂,可是后来,我就不恨他了,当然,也不爱他了,作为一个旁观者再去看我们那时的感情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漏洞百出,抱着爱人的手都在颤抖,那怎么会抱的稳呢?一不小心就会摔到地上去了。而他会越来越恐惧,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因为对他来说,我就是异类。
赫连汐说这些话的时候唇边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将她与景父的故事说给景澄,景澄看得出,她是真的不在意了,放下了,那段感情早就成了她生命中最平淡的一笔,她现在过得很好,她重新有了爱人,也就不再在意独自离开时的艰难岁月。
景澄心中酸酸涨涨的,他没想到将自己留在这里是母亲特意为他打算好的,因为父亲不会再有别的孩子,因为他是景家唯一的血脉,所以他一定会被好好养着。
他又想起了赫连汐留给他的那套房子,是让他快要变化前住进去的地方,很安全,所有的布置都是按照一只奶猫的身高定制的,定期有人进去更换饮水食物,屋内有暗锁,锁好之后不会有任何人进得来,是为他留的安全屋,可是他却因为赌气,就算东躲西藏也没有去过一次。
他其实,并没有被母亲抛弃。
小澄,在想什么?赫连汐捏了捏他的脸颊,不要胡思乱想了,妈咪真的好饿了。
景澄回过神,那我们去吃饭。
赫连汐和他一起站起来,又突然俯身在他轻声道:这次妈咪想相信自己的眼光,因为艾德抱我的时候手不会抖,会夸我漂亮可爱,还会抱我出去散步,我觉得他是个很棒的人,或许你可以再帮妈咪确认一下他人到底棒不棒。
景澄侧头看她,赫连汐朝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景澄怔了一下,唇边翘起一个弧度,轻声道:嗯。
餐厅里的两个人见到他们走过来同时站直了身子。
江渊的目光在景澄脸上转了一圈,见他没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赫连汐和艾德森对视一笑,眼中是两人才知道的默契。
一行人开车去了赫连汐订的酒店,然后一起吃了顿饭,餐桌上的氛围很好,江渊和艾德森都是健谈的人,说说笑笑的倒像是家庭聚会。
景澄喝了点香槟,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脸颊上飘着两团红晕,江渊不让他再喝了,于是他就戳着下巴听他们聊天,左看右看,趁人不注意,又偷偷迅速喝了一口。
江渊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可还是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喝完了之后还像是挑衅似的对着他咂咂嘴巴,看的江渊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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