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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居然什么都没有。
她一盆冷水浇下来,居然要和离。
王修戈想来想去,唯有一个解释:“你在怪孤,在你昏迷的时候没有能守你在身旁?”不待她回答,他又道,“薛道人精通岐黄之术,他说你原本无碍,孤想姬家有仆从众人,又有你亲人在旁,料定不会出事,才放心前去海域,你是孤的太子妃,一向称誉东宫,怎会为末节之事便计较到这份上。”
姬嫣道:“殿下可以当作姬嫣不懂事,当不好太子妃,更当不好殿下的妻子。”
“姬氏,”王修戈被她冷淡疏离口气弄得有些不快,“孤说过,孤从不强迫女人,你既然要走,孤不强留你。然而太子与太子妃和离,事关重大,你的父亲母亲可同意你的意愿么?”
姬嫣颔首,“嗯。”
姬昶这个老东西居然敢……
王修戈恼怒得眼眶直抽。
姬嫣一动不动地打量着他。
记得以前的时候,只要他一生气,满东宫的人都吓得发抖,她更是只有顺从俯首的份儿,只有潘枝儿敢在他的脸上摸一摸,让他降火。姬嫣以为自己也是出于害怕才会不敢有丝毫的僭越和反抗。
但如今看来,未必如此。她只是害怕失去他,失去他的信任。如今不再害怕失去这两样多余的东西,她再面对他的怒火也就无所畏惧。
王修戈冷静良久,彼此之间仿佛被她的一只手划出了一条难以逾越的天堑深渊,再也越不过去。
她的坚决果断,看起来是不可撼动的。
王修戈突然想道,世间女子多半恃宠而骄,口是心非,定然是近日他软了心肠,确实太纵着她,才让太子妃多了几分放肆,说不定一旦他点头应允和离,用不了几日,她便又后悔了,痛哭流涕求他回心转意。
主意打定,他道:“不是不可,明日,你与孤一道上太极殿,向父皇禀明此事。”
这个自然。姬嫣知道储君的婚姻之事绝对跳不过烈帝,终于,她支着病弱无力的身子,艰难地站起身,朝他行了一礼,“多谢殿下成全。”
王修戈哼了一声,转身朝外走去,然而迈过门槛,姬嫣忽然唤住了他,他停下脚步,扭头,本以为她知道害怕了,却见她抱着自己的外袍走了过来,“殿下,您的衣袍,更深露重,还是带着吧。”
“……”
这女人,好硬的心肠!
他恼羞成怒,沉着脸一手抓起姬嫣抱来的裳服,哼了声,大步不回头地消失在了夜色深浓之处。
伏海拎着一盏火光摇摇欲坠的宫灯,在羊肠小径上立着,等了多久也不见瑶光殿的烛火熄灭,只道是太子与太子妃正叙着话,说着海上缉盗的凶险,谁知竟见到太子殿下怒意冲冲而归,手里还抱着衣裳,像是吵输了架被妻子扫地出门的男人。伏海吃了一惊,本来这小夫妻俩就爱闹别扭,心道,这次又少不得要让自己从中劝和一二了。
伏海急忙跟上去,跑步跟在王修戈的身后头,王修戈大步流星,也不回头等他一程,伏海跟不上了,在后头大口地喘着气,终于,王修戈停住了脚步,伏海一不留神差点朝着太子殿下撞上去,他扶了扶东倒西歪的冠,“哎哟”一声:“殿下,您可吓坏老奴了,这是怎么了?娘娘生气了?可是为着什么事生气?”
没生气,她不要我了!
王修戈心里突然爆出这么一句话,差点就朝着伏海吼出来。
要不是十多年的内修使然,让他不可能这么冲着老人使性子,王修戈自己都想不到,他会不会一个情急便脱口说出这种话。要是说了,他立马剪了自己的舌头了事。
他冷冷地斜着眼看他:“孤去睡了,告诉下边的人,今晚上不必来守夜,谁也不许近孤。”
“……”伏海想道,这回好像是气狠了,便不敢不答应,“是。”
王修戈独自回了寝殿,也无心浴汤,胡乱将身体用冰凉的水浇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身子湿漉漉的,换上了寝衣,细腻的丝绸沾了水贴在他的身上,也不顾难受了就往被里钻。
时已入秋,一日比更一日更凉。
寝殿开着,支着两扇窗,秋风一波一波地卷送进来,身上的薄衾很快御不了寒,加上王修戈本来就心烦意燥,更加是难以入眠。
回想起姬氏自入东宫以来,一桩桩一件件事,除却最终她的老刁仆擅自动了白盏菊,当时他也没对她发火,只是她定要出来为叶氏强出头,当时他又要远去河间,他只不过借机保护她,罚了她一个月的禁闭而已。除此之外他并未对她有过丝毫薄待,太子妃的体面与尊荣,全部都给了她。
当初承诺她离去的自由,他心底里还有些自信,觉得自入东宫,做了他的女人,将来必不舍得走。
谁知她今天提出和离,根本不像是有丝毫犹豫、眷恋的模样。
就像一脚要将鞋履上的泥巴嫌恶地甩开一样。
如此嫌弃万分一刻都愿不多待的样子,让他实在气得不轻。
……
太极殿,烈帝正处置藤原次郎。一窝海盗在大靖的海域之上兴风作浪,抢劫财物,掳掠妇孺,无恶不作,积患已久,烈帝几次派兵围剿,但均被狡猾的藤原逃脱。此人在海上狡兔三窟,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也仅只是误中副车。
昨日荀昱上书说,派去的精锐活捉了藤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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