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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将军不敢怠慢,忙道:山匪他们经常有小股人马来山下劫掠粮食,但从不恋战,总是拿了就逃。
那些回纥也是靠劫掠度日,两队人马可曾碰到过?
没有。刘将军细细想着,摇了摇头道:那队山匪很是慎重,也很怕那些回纥人,从来没有正面交锋过。只不过
萧棣抬眸:不过什么?
不过下官能觉察到他们已经有了默契,总是一边儿一次分头抢掠,只是有好几次回纥仗势欺人,抢了本该是坠马山上山匪的粮食,山匪对回纥人,下官想着应该也是又愤又惧。
萧棣听罢这话,眯眸陷入沉思。
*
坠马山,山匪们正在议论官府即将要放的粮食。
这粮食一出来,他们和回纥人,就如同被鱼饵吸引的鱼一样,纷纷伸出头。
只是时间久了,两队人马都已经有了默契,你一次我一次,互不干扰。
按理说这次轮到了回纥人,本不该他们动心思,但随着天气转凉,他们的食物也正急缺,再过几天,眼看就要食不果腹。
而之前有好几次本该属于他们的粮食,都被回纥抢了去。
头儿,你说这粮食我们到底动不动手?那些回纥人仗着人多些,抢了我们好几次粮食,兄弟们都没得吃了。
动什么手?那山匪头目隐忍道:知道兄弟们都辛苦了,你再安抚安抚,下次粮食一到,我们就去
谁知道官府下次何时发粮,就算发了,也不一定轮得到我们啊那山匪明显不服气,嘴里嘟嘟囔囔的:要我说怕他们作甚,直接给他们拼刀子算了,免得他们以为我们好欺
*
官府的运粮小道上,几百名回纥军早已埋伏在此地,只等着运粮车一到,便动手抢掠。
谁知他们刚一动手,一眼瞥见几个山匪打扮的人手持刀刃,也从周遭冒了出来。
回纥人目光一闪,登时起了警惕,纷纷拔出腰间佩刀。
之前他们都是默契的各去一边儿,这次却短兵相接。
巡逻的山匪远远听到刀兵相接的声音,立刻过去看,结果远远一看,登时怒上心头。
那几个山匪装扮的人,背后衣裳都有他们的标记,显然是饿得受不了的兄弟,和回纥人打起来了。
有他们哥几个在,难道还能让这些人受欺负吗!
这些山匪立刻持刀冲上去,和几百回纥人拔剑厮杀。
消息很快传到了山匪头目处。
抢我们粮食就算了,还打了我们兄弟!山匪头目也愤怒了:我们已经忍气吞声了这么久,难道还要继续忍耐吗!
说罢咬咬牙:你去,带一队人马,下山去,好好让他看看我们的厉害!
其实最开始的那几个山匪是官府布置的人,只是那些山匪远远张望,哪里晓得这是萧棣派来的人,都以为自己的人受了欺负,才会一拥而上。
也是因着自从入秋以来,流窜的回纥军队和这山匪狭路相逢,矛盾早已白热化。
被萧棣这么一点,登时炸开了锅。
这群山匪浩浩荡荡的下了山,和回纥的人正式交锋。
回纥向来凌厉,根本没有把这队人马放在眼里,手起刀落,厮杀起来。
一时间,山下杀声大起。
*
而此时,萧棣已在大营中点好精兵。
这五百精兵是他曾经训练过的,只是当时事发,他被锁拿进京问罪,这些兵士也被分散在各个大营,如今也是巧合,恰碰到之前的下属。
布置起来也格外顺手。
就连在一旁许徽舟也不得不承认,只有来到军营中的萧棣,如同放虎归山,池鱼入水,很是潇洒自得。
甚至连自己,都对这样的他生出几分畏惧之意。
萧棣一队人马骠骑轻甲,英姿勃发如刀锋出鞘,趁回纥与山匪厮斗,疾速行进到了坠马山。
山匪有一半已下山,剩下的也是在山上翘首以待,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才意识到背后竟然来了官军,
此时已过亥时,深秋时节,夜深气凉,高悬明月下一队人马手持长剑,连马都没下,将山上滞留的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山匪纷纷斩落。
飞溅的鲜血映着山上荒草,一片肃杀氛围。
收刀入鞘,策马下山前展开地图,问身畔军士道:你们跟随的那队回纥人呢?
他们打赢了仗,正在回去的路上。那军士指了指地图道:等到我们下山时,他们大约恰好在此处山坳里。
萧棣一夹马肚,如夜色中的煞神一般直冲下山。
*
中军大营
得胜鼓声在夜里回荡,听得人心神为之一荡。
坐立不安的刘将军忙站起来:是萧棣把那队山匪都给灭了?
他嘴上吃惊,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屑。
说到底也只是几千人的山匪而已,这些人倒挺会拍这些京城里少爷的马屁,把得胜鼓敲得震天响。
不止,萧将军趁夜进袭,下山时顺便掉转马头,杀的那队回纥军溃败逃窜,首领的首级都被他砍下来了!
刘将军彻底傻了:顺顺便?
他带着兵吭哧吭哧的打了一年山匪,被人牵制的团团转,至于回纥,对不起,他自始至终也没看到过几个敌军
这怎么萧棣一出现,山匪和回纥人都一股脑的冒出来让他打?
抛开实力不说,这运气也太好了点吧
第71章 飞沙(2)
大营, 东方的天际晨曦初露,马背上佩剑的少年踏着曙光而来,晨风吹拂他玄色披风, 宛如天神降世。
后面的精骑手里, 都提着血迹斑斑的人头。
以至于山间清新的空气, 登时夹杂了浓烈的血腥之气。
刘将军站在大营门口,怔怔的望着这一幕, 不知为何, 差点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恭恭迎将军凯旋。
运气好罢了。萧棣看周遭人望着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淡漠道:把回纥的战俘装进槛车, 随战报一起送往京城。
他自谦说是运气, 只是此番胜利当然不是全凭运气做事。
只是恰好赶上两队相争,萧棣利用了二者的矛盾,从而一一瓦解。
要知道回纥的军队刚憋足了劲和山匪抢粮对战, 即使胜了,也是精疲力尽, 恰是没有任何防备的松懈之时。
而他率领的这五百生力军,却早已知晓今夜计划, 眼看山匪按计划剿灭,恰是热血沸腾之时, 乘胜追击剑影翻飞,满山遍野杀声一片。
能打赢回纥, 自然也不足为奇。
也亏得萧棣年少勇猛,有这样的胆量和魄力, 才能如此果断狠辣行事,一夜之间,瓦解云南的两大心腹大患。
朝廷知晓了此事, 登时如热油下锅一样沸腾起来。
要知道,云南的匪患虽然看似不大,但从前朝至今,一直未能根除。
这次萧棣率五百精骑夜袭山崖,转瞬之间荡涤山匪,堪称有勇有谋。
更别说还顺势铲除了回纥在云南的势力。
要知道此刻的朝廷看似平稳,其实北国势力,回纥势力皆在周遭虎视眈眈,形势紧绷,战事一触即发。
萧棣年少果敢,再加上萧家冤案已明,俨然是冉冉升起的战星。
朝廷下旨表彰,让萧许一行人得胜返京。
*
京城中张灯结彩,处处透露着喜庆之意。
虽然这只是对回纥的一次小胜,但自从萧贺被回纥所啥,中原人对战回纥,还从未得胜过。
这次萧棣得胜,无疑意义重大。
文武官员都迎出了城门,就连京城的道路上都站满了喜上眉梢的百姓,想要看看传说中一夜之间,杀尽山匪和回纥的少年英雄长得究竟是什么模样。
萧棣英姿飒爽,手持马鞭,踏破山阙的铁蹄优雅的扣在石板路上,恣肆风流的模样让沿途的女子悄然红了脸颊。
他在宫门口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丞相笑吟吟的宣读了圣旨:云南匪患严重,朕心甚忧,萧棣率敢死之士奇袭突围,立下大功,念萧家在建朝时已有功勋,特封萧棣为怀郡王,望不负朕意,锐意杀敌,再建奇功
念完圣旨,丞相亲热的将他搀扶起来:萧棣,从今开始,你就是本朝的怀郡王了。
萧棣含笑接了旨,进宫谢恩,一出宫门就被人拦下。
丞相一脸喜色的拦住了萧棣,看起来等候多时了:郡王大喜,王爷有空闲,可随本丞一道去看看你师傅,他知道你退敌的事儿,兴奋的两三夜没睡个好觉了。
萧棣望着丞相毫不遮掩拉拢自己的模样,轻轻勾起唇角。
燕家一向和丞相来往密切,但萧家的案子查到最后,也只是终结在了燕平荣的头上。
丞相只当无事发生,甚至还笑吟吟的来拉拢。
萧棣打了胜仗,和刘恢这个太学的师傅之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但丞相怎么一说,倒好似是他能从叛贼之子到今日,皆是仰仗着刘恢这个师傅。
若是自己不去,倒显得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萧棣正计划去刘恢处一趟,只不动声色含笑应下,和丞相一同前去刘恢处。
刘恢随萧棣笑谈了几句,便把话转向了正题:你可曾记得,我向你说过朝中我另有扶持之人,扶持谢荣上位,不过一时之计。
萧棣抬眸:师傅愿意告诉我此人是谁了?
刘恢哈哈一笑:本也没打算瞒着你,师傅对你还是很坦诚的,如今你长大了,又封了郡王,更能独当一面了,我扶持之人就是方才随你同来的丞相大人,他一直很看好你,就连我去太学,也是丞相的用心良苦啊。
萧棣做出豁然开朗的模样:原来是丞相大人,丞相大权在握,大业已成了一半。
丞相将刘恢安置在太学里,看来的确是早早在布局,让刘恢去和谢荣扯上关系,还不忘将他也拉拢着。
刘恢又道:就算你前一段帮着三殿下,丞相心里也是不介意的,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当时的主子,你帮他也是份内之事,而且萧家的冤案澄清,殿下也帮了你不少
只听他话锋一转又道:这么算来,你们也算两不相欠,而且现在你已是郡王,可以自立门户,不必再屈居三殿下之下,任他驱驰了。
他说着,还看向萧棣的脸色。
萧棣移开目光道:我知你们的心思在谢荣身上,但是谢清辞做成了京郊耕地一事,以后若有大战,太子只需督运粮草,毫不费力便是大功到手,你们想要挑他的错处,想必也不容易。
刘恢却笑道:三殿下这么一做,等到打仗时,太子运粮是不容易出错了,只是朝廷眼下也不止这一件能邀功之事儿。
谢荣最近也没去太学,你可知他去了哪里?他已经奉陛下旨意,下江南勘察大运河了!
那日三殿下说的南北粮道不通的事儿,丞相回来之后想了半晌,也觉得甚是有道理,既然殿下能借此事立下声名,谢荣为何不可以?若他能将大运河疏通,南北运粮运兵都是手到擒来之事,且功在千秋,陛下本就不喜太子,你说等谢荣有了这份功劳在手,你还会觉得太子的位置稳么?
萧棣早就发现楚王也不见了踪迹,却没想到竟然已经在暗中奉秘旨下江南去了。
倘若他率领运河疏通,太子的位置的确岌岌可危,太子若是倒了,谢清辞自然也讨不到好去。
萧棣心神一紧,表面却仍淡淡笑道:太子跟随陛下多年,又是嫡长子,恐怕也不好更易。
刘恢轻嗤一声:什么嫡长子,一个手指头都不齐整的残废罢了,陛下早就对他很是厌恶,只是一直找不到恰当的时机,楚王修好河堤返京时,陛下定会有所表态。
如今朝廷北有北国,南有回纥,你这次初露锋芒,已经被朝廷看重,以后定然会执掌兵权
谢家让你受尽折辱,你本该驰骋疆场,却被分去伺候他们家的病秧子,这些屈辱,也是时候讨回来了!
曾许诺萧家平分天下,这我的确应允不了,但只要能执掌大军,辅佐谢荣登基,那云,贵,川,甘一带,都能是你萧家的世袭之地。
萧棣把这些话一一听在心里,面上仍不动声色,满是感激之情的拱手:萧棣全仰仗师傅筹谋了!
刘恢拍拍他的肩:晚上莫走,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萧棣面上略有些犹豫。
陛下的庆功宴在后日,你又没有成家,今晚定然无事,切莫在推脱。
*
流云宫,谢清辞独自坐在窗畔,望着庭院中的荷花池。
夏日风姿绰约的满池荷花,如今都已无处觅踪迹,秋末冬初,水面寒气凛凛。
谢清辞移开眼眸,不去想夏日窗边,递给他荷花的少年。
他听到萧棣这么快就得胜回京的消息,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的同时,竟还涌上一阵自豪。
夜袭山林,两份捷报,倒也不愧是他的驹郎。
他嘴上不说什么,却特地换了长衫披风,忍不住在流云宫口徘徊,盘算着萧棣进宫谢恩后,来此处的时辰。
可他等了半晌,没等到萧棣,却等来传话的小太监,说怀郡王随着丞相去拜见师傅了。
怀郡王?去拜见别人了?
从他宫中出去的人,得胜后不来见他,反而去拜了别人的门庭。
就连萧棣被封郡王的消息,也是这小太监来传话,自己才晓得的。
宫门的风吹得谢清辞额角直跳心里空荡荡的发寒,他轻咳几声,由着荣公公搀扶着,缓缓回到殿里,心却沉沉坠下。
就算新晋的怀郡王不想着三殿下。
多日未见的萧棣也不想着谢清辞么?
第72章 鞭梢(1)
谢清辞点点头, 细长的手指轻按穴位:我也累了,先去歇息吧。
这春柳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道:这不等郡王了么?
谢清辞的嗓音冷了几度:你都说是郡王了, 那他自然有自己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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