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谢怀尉一声吩咐,没多久,那马夫就被带了来。
春柳一同进来道:殿下,我们去的时候,这马夫立刻迎上来,说是事关殿下,正要进来禀告。
谢怀尉冷冷看着他:事情败露了你才来禀告,不觉得晚了么?你还有何话说?
小人冤枉!那马夫头次面见皇子,想着昨夜那人的嘱咐,才强自镇定道:小人小人一直安安分分给殿下养马,府里的贵人们都是小人的主子,有一日殿下身边的人来教小人养马
他说着把所有知晓的事儿和盘托出,末了又委屈道:小人之前愚昧,从没提防过,也没想过殿下坠马和食料一事有何关联,近日仔细想了半晌,才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那夜萧棣说,今日这个时辰大约会有人来寻他,自己只要按照他的吩咐回禀,非但不会被责怪,还能继续养马。
马夫本来半信半疑,但果真看到殿下在这个时辰派人来问他,立刻服气了。
谢怀尉脸色阴沉不定,立刻追问道:你说的殿下身边的人,可认得究竟是谁!?
那人道:是庞,庞章公公那马匹的尸首也是他掩埋的。
此时,庞章已经一路狂奔到燕府,气喘吁吁拉住燕铭道:马马的事儿被别人察觉了,怎么办,办,若殿下知晓我就完了
燕铭看他面色青白,不由得皱眉道:你怎么又提起这一出了?
燕铭也不晓得他爹为啥要派人在谢清辞的马上做文章,他对谢清辞存了几分亲近的心思,知道谢清辞没有大碍,还是挺宽心的。
燕铭本来已经把此事忘了,听到庞章提及才皱眉道:马也埋了,谢清辞也醒了,谁还能盯着此事啊?
萧棣他知道了!
那个小白眼狼!?燕铭皱眉道:等会儿他不是刚去你们那里四五日么?
但他就是发现了,甚至知道我们是在食料里动的手脚,他今日还旁敲侧击的给殿下透了话风,不过殿下面色未变,事情也许还不至于败露想起萧棣如寒芒般冰冷的杀意,庞章不由得轻颤:萧棣此人留不得!一定要除掉他!他在殿下身边,我什么都做不了,而且他将来定然是个祸患!
庞章忘不了萧棣的眸光,少年身上潜伏着凶戾的杀机,若不找机会除去,日后定然悔之晚矣!
谢清辞还不晓得此事,你先回去稳住吧。燕铭摸着脖子上未褪的青痕,语气森森:至于萧棣那个狼崽子,我肯定会亲自了结他!
我先回去,免得他们起疑。庞章点头,喃喃道:要快些下手除掉萧棣
再过几日,陛下要下旨分封诸王,并赏赐宫室王府。燕铭眸中透出杀机:谢清辞也会搬离那院落,到时我们再见机行事。
路上下起雨,庞章在廊檐下躲避了一阵,此刻方到府。
他心事重重的走向自己的住处,还没进门,就已经看到那队侍卫正在翻箱倒柜的搜检。
庞章心里咯噔一声,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谢怀尉一眼瞥见他,冷冷道:庞章,那马的尸骨你安置好了?你暗黑清辞,还想把黑锅扣给本王?你这点伎俩,能瞒得过本王么!
不待庞章回神,谢怀尉已经果断的帅气摆手,让人将他压下去。
谢怀尉憋在胸口多日的疑问终于澄清,他瞥了眼房间:你们在此处仔细搜查,另外派几个人审他,看那尸骨被他埋在了何处。
等事情处理完毕,谢怀尉又想起马夫的话。
是萧棣前晚上来查看马厩,发现了食槽的蹊跷,小人才将此事和殿下坠马联系在一起,
竟然是萧棣
谢怀尉在军中时曾和萧棣交手过两次,很有几分针锋相对。
但困扰自己多日的事能查出真凶,却也多亏了萧棣心思缜密。
他自然要知恩图报,摆摆手叫来春柳道:你从库房里取一些赏赐带给萧棣,就说他本次立了功,本王记在心上了!
阴云低垂,笼罩在院落上空。
萧棣负手立于门畔,眸色比远处的天色还多几分暗色,望去满是青涩的阴戾。
几人拿着托盘前来,跟在他们身后的,竟然是春柳。
春柳看到萧棣,破天荒的笑意盈盈:萧棣,这次真多亏了你,这些物件,都是二殿下赏赐你的
萧棣抬眼看他:庞章如何了?
春柳脸色登时有几分泛白:我们去搜查了他院落,庞章已经被人关押在柴房了。
萧棣帮了他们殿下,春柳也不由和此人亲近了几分。
他日日在殿下身侧,竟然心思如此歹毒,这次若让他逃了,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害殿下呢
此事一直是二殿下的心病,他如今很是感激你呢
萧棣望着琳琅满目的赐品,冷冷勾起唇角。
明明是他借谢怀尉的手除去庞章,却能让谢怀尉对他心存感激。
世人总是如此,若是他亲自将真相主动摆在这些身居高位的皇子眼前,这些人要么以为他别有图谋心存警惕,要么觉得他妄图攀附心存轻蔑。
可如今,他只是丢出模糊的线索,引诱他们去探寻,这些人反而会觉得自己在暗中相助,隐忍又细致。
不过,二殿下对他心怀感激又有何用
萧棣淡淡哼了声:你家殿下就没说什么?
春柳一噎,不可思议的看向萧棣。
这人长得高高大大,望去很是清高漠然,但这话怎么透着邀功的意味呢。
像是等着殿下夸夸他呢
我们殿下说也真的苦了你一番心意。春柳看萧棣一双黑眸紧盯自己,忙搜肠刮肚的回想了几句:还说能除掉庞章,你是最立功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棣棣:仰脸等老婆夸夸
借棣棣的地盘宣一下下本开《跑路后我怀了新帝的崽》,喜欢的小宝贝点个收藏,以后看大肚子太子妃哦!
顾春余看了一本书,书里的顾春余家室贵重,是先皇亲自选给太子的太子妃。
可惜还没等到入宫,就恰逢皇兄燕王谋逆。顾春余脱下嫁衣亲自潜伏在燕王身侧通传情报,甚至不惜以身伺虎。在燕王进京的前夜,顾春余谋划刺杀,结果被燕王抓了个正着,在登基前砍下脑袋,挂在杆上当军旗,一路杀进了京。
*
顾春余穿过来时,恰是书里的刺杀之夜,他刚给那凶戾的杀神下完药。
他擦了擦头上豆大的冷汗,刺杀是不可能刺杀的,只能硬着头皮先把药解了
当夜,顾春余飞速留下纸条,感叹自己夫君尚在,深夜顿悟,收好小包袱连夜回家成亲了。
*
进京后的顾春余随着老爹投靠了新帝,捂好小马甲,继续做绝代姿容的贵公子。
至于新帝,不认识!没见过!不了解!
谁知宫中那杀神却似笑非笑道:霍家欠顾家一个皇后,这是父皇之诺,朕定要弥补。
顾春余:江山都换了,怎么亲事还不能一笔勾销呢!
他红着眼角进宫成亲,只装作前事和自己无关,在婚后战战兢兢捂好小马甲。
可是成亲才两月,他肚子却渐渐鼓成了球
新帝看他的眼神也愈发意味深长,在某晚深夜喂他青梅后沉声道皇后再不说那野男人是谁,朕就要亲自给你提个醒了。
*
棣棣(瞪大眼睛):所以这是生子文!?我媳妇不会也
第14章 破骨而出(1)
第二日,谢清辞便把此事原原本本讲给了谢华严听。
还适当夸大了谢怀尉的表现。
末了,谢清辞道:不管怎么说,此事都是有小人在背后动手脚,二哥找的马没问题,他也是被误会的。
谢怀尉表面一脸高傲冷哼模样,实则竖起耳朵偷听。
只听大哥威严的声音沉沉响起:那他该好好反思,想想旁人为何会利用他设圈套。
谢怀尉:???
毁灭吧!这兄弟没得做了!
谢清辞忙捏捏大哥放在膝上的手背:大哥,二哥这次心思缜密出手果断,还为我除去了身边的小人,你怎么还苛责他?
日光照射下,谢清辞的脸颊愈发透明脆弱。
谢华严目光一顿,他非但没有挑唆自己和谢怀尉的关系,反而处处袒护。
那双手绵软的放在手背上,像是要把自己拉出那场噩梦
谢华严顿了顿,难得赞了一句:亡羊补牢,还算及时。
谢怀尉得了这句夸奖,眼神都被点亮了,偏还装作不经意的模样瞥过头去。
等大哥一走,他立刻绷不住翘起尾巴。
哈哈哈哈萧棣这小子平日不声不响,这次倒真帮了我。谢怀尉想着哥哥难得的夸奖,满脸得意:你说若是没有他,怎能洗刷本王的一腔冤屈!!
谢清辞望着澄清冤屈后对萧棣连声夸赞的二哥,不由得回想起上一世。
上一世,坠马一事后自己故意装作元气大伤,大哥因此事责怪二哥,两人关系逐渐冷漠。
人与人之间总是如此,若是有了间隙,再也难复往日亲密。
此事后,再加上身边人的流言鼓动,两个哥哥之间渐渐滋生出诋毁和猜忌
谢清辞眸色渐沉。
庞章是谁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他背后的人又有何图谋?
随着庞章认罪后的自杀,重新变得云里雾里。
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早已有人隐在暗处,在他们茫然无知时悄然布局,妄想挑唆谢家离心。
谢清辞皱眉思索,最终夺取江山的萧棣让他不安,但此刻比除掉萧棣更为紧要的,是找出那个始终隐在暗处的操控布局之人
又走神了?谢怀尉把脸凑到弟弟眼前,讨嫌的伸手去揉谢清辞柔软的头顶。
谢清辞收回思绪,看向洋溢着年少英气的谢怀尉。
哥哥心性善良单纯,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在这朝堂中却被人暗算,惨死于乱军之中。
重生后,他始终能完全控制神智,对掌控局势反而多了几分自信。
上一世因为剧情才导致那般结局,如今他神智清晰,很多事大可顺势而为。
谢清辞捻了蜜饯吃着,偏头道:二哥,你若真想感激萧棣,我也替你送上一份厚礼吧。
谢清辞在谢怀尉疑惑的眼神中叫来胡太医道:萧棣伤势最近如何?
胡太医如实道:臣每次都是煎些舒缓疼痛,防止溃烂的药过去,从未看过伤口,不知具体伤势,但绝不会伤及性命。
这也是谢清辞最初的授意。
但谢清辞此刻换了态度:那腿,你这几日好生给他治治吧。
胡太医一怔,看向谢清辞。
谢清辞心中有自己的算盘。
既然萧棣上一世能夺位成功是借势多于筹谋,那想要颠覆谢家的人,从一开始就在谋划只是在即将落子赢局的时候,被萧棣抄了底。
他真正的敌人此刻尚在暗处,谢清辞心里虽恨,却见不得萧棣大好年华拖一条残腿。
记忆里的萧棣战无不胜,这次也算帮了自己。
自己对那他拖着的残腿不闻不问,也未免过分
荣公公听了谢清辞的嘱咐,立刻想起前几日亲眼看到的可怖画面,还没等胡太医应下,立刻小声脱口道:没用!
胡太医看向荣公公:为何无用?
荣公公没想到被人听到,欲言又止半晌,犹豫道:其实萧萧棣他从来没有碰过胡太医给开的药!
他也不晓得萧棣为何不碰那药,只是觉得殿下既有意帮扶萧棣,那对萧棣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啊!
他当然该把实情相告,胡太医知道了也许会有别的法子,自己也不必去亲眼看着萧棣拿刀剜肉了,萧棣也能少受些苦
再说萧棣既然没有严令禁止他不说,那想必也不是秘密,不如挑拣着告诉殿下。
荣公公想通了,便道:我也不晓得他为何不碰那药,但有次奴才恰好去了小院,萧棣叫住奴才,让奴才去给他拿剪刀。
他自己动手剪去腐烂的血肉,房内血迹淋漓的荣公公心有余悸道:胡太医若是想替他治腿,还是先别让萧棣自自残了,要不然殿下就算想帮他也难
而且他还在自己练习行走,那走动的时候,刚长好的伤口又会裂开,看起来很是可怖
荣公公一番话说得谢怀尉目瞪口呆:这人是有多想不开,这是拿自己的腿练刀法呢!?
谢清辞一怔,片刻间已想明白了萧棣的做法。
萧棣眼下看起来沉默乖顺,骨子里却还是前世那个冷戾孤僻的暴君。
无法对任何人放下防备,也因此,对陌生的环境充满警惕提防。
那来路不明的药,他自然不会轻易去喝。
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要受过多少伤,才能对旁人提防到宁可亲手割腐肉也不去碰汤药呢?
谢清辞目光轻顿,道:胡太医陪我走一趟吧,先看看他的伤再说
谢清辞想,若是胡太医独自去了,萧棣表面就算再配合,等人一走,又不知会如何阳奉阴违,自己跟去把话讲明
至于萧棣是乖乖配合,还是执意自生自灭,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午后,萧棣正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眯眸晒太阳。
谢清辞领着胡太医到了他的院子,脚步轻轻一顿。
上一世杀伐决断的暴君,此时独自拖着残腿坐在阶上,像个离群狼崽,寒气凛凛,又伶仃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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