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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菜你先尝尝,要是吃不惯,我再叫满庆儿加别的。”
“吃的惯,不急。”沈昭哂然,替秋斓盛好半碗煮到奶白的鱼汤,“宏毅都敢调笑我天天只知往至归缘里打牙祭,话既已说成这样,我再等这么一时三刻又有什么所谓?”
秋斓唇边漾出星点笑意,却故意低头瞧德良,就独独避开沈昭的视线:“我倒看宏毅他找满庆儿也找得忙着呢。”
她说着还不忘仔细着德良:“阿姊,挑一挑再下口,小心鱼刺。”
“不能光吃肉,菜心也要吃的。”
德良吃得嘴边沾满油光,但还是笑眯眯看着秋斓:“阿斓夹的菜菜,好吃。”
秋斓便也对德良轻轻笑了。
沈昭支着额角,慢条斯理在一边看着:“你阿姊这病,杨老头儿没说出点谱来?”
“杨先生隔三差五就来,可好像没什么法子。”秋斓忍不住摇摇头,紧接着又压低了声音,“连那头的人也偷偷给瞧过,还是不成。”
“不过……”秋斓默了默,眼中多出几分欣慰,“我倒觉得阿姊这样也好,我宁愿她每天还开开心心的,胜过为着丢了红宝石的事情日日自责忧愁。”
沈昭轻嗤,漫不经心道:“是啊,你阿姊如今是好。”
“不像我,我也不开心,就不知道还有谁肯来关照关照,真是相形见绌。”
秋斓微微挑眉,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堂堂亲军上直十二卫的指挥使,镇国公世子沈昭也会吃她家阿姊的飞醋。
她骤然失笑着拉住沈昭的手,软着嗓音带上撒娇似的意味说:“好啦,你也知道情况,不要拿我阿姊玩笑嘛。”
“你等再过段时间我阿娘身子好些,满庆儿上手至归缘的杂事,我就去和家里说,回镇国公府照料你。”
“多大点人呐?先好好照料着自己吧。”沈昭饶弓手指在秋斓额角上轻敲了一下,眼角弯出几分饶有兴致的弧度,“别总想着顾别人……”
只是他的话音未落,旁边的德良忽然抬头,举勺子也在沈昭手上敲了一下。
白瓷的汤勺质感细腻,烧制时皆是满瓷实心,份量绝不算轻。囫囵被这汤勺没轻没重地敲一把,定是比弓起手指敲人要疼得多。
德良敲完,还不忘对着沈昭耀武扬威道:“不许你欺负阿斓。”
“不然我就……”她四顾之下一把撸起袖子,朝沈昭亮出拳头,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底气十足道:“不然我就揍你。”
朱嘉焕连忙不动声色敛回了德良的手,抽掉她手里的汤勺:“世子息怒,德良绝非是有意的。”
沈昭却只接过秋斓递来的帕子轻拭几下手背,不紧不慢地说:“啧,你们家这阿姊,真是好凶啊。”
德良本还想顶嘴,但见得朱嘉焕在朝她摇头,便也只好忿忿不平地回过身坐正,中规中矩地换支勺子喝汤。
秋斓这才拿起筷子,挟着油淋菜心布去沈昭面前的盘子里,关切道:“快吃吧,等下会凉的。”
“阿姊没轻没重,是不是把你敲疼了?你别同她生气。”
沈昭嗤笑:“我有人心疼着呢,怎么会顾得上生气?”
“何况看到谁都想护着我们阿斓,我难道不该先高兴才对吗?”
秋斓唇边漾出一抹笑:“你还好意思嫌我,你自己不也是满嘴甜言蜜语?”
沈昭看着秋斓夹了菜,便也垂眸齐齐手中的筷子:“我哪里能跟你一样?”
“我这是先给至归缘的小老板娘付点饭钱,免得等会小老板娘生气把我赶出去。”
小厢房里传来秋斓银铃似的笑声,德良看着妹妹开心,便也跟着一道儿笑了。
只是与此几屋之隔的另一间厢房中,气氛却不大松快。
菜已经陆陆续续摆上了桌。
可是齐灏不说话,周围的人便也都不敢说话,厢房里静得出奇,只有兔子“咔擦咔擦”嚼草的声音,嚼得满桌人越发焦虑。
半晌,萧家那位才凑到齐灏近身,今日本未宴请齐灏,是他在至归缘碰见人才自作主张把人邀来的。
只是不知齐灏那头是个什么意思,他只好牵点话题,看向齐灏手上缠着的纱布问:“督公的手怎么回事?伤得可重?”
齐灏睨着他骤然笑一声,轻声慢语道:“萧将军这是何必?”
“萧夫人在宫中时虽曾与我以兄妹相称,但这关系自她出宫之后便断了,我们当初说得清清楚楚,没错吧?”
萧家那位一愣,便又听得齐灏道:“你们萧家平日里打着我的旗号作威作福我能忍,可怎么能让女儿做这般丢人现眼的事,连带我齐某人的面子也搁在地上踩?”
萧将军心下骤紧,忙瞪向萧灵雁,又从桌子重重踢萧灵雁一脚,忙不迭地朝萧灵雁使眼色:“你看你惹下的祸,还不快去跟齐督公赔罪?”
萧灵雁这才不情不愿地挪到齐灏跟前,福了个礼,委委屈屈道:“督公,都是灵雁错,可绝不是灵雁故意要丢您的脸。”
“都是秋家那头先动的手,我若是不还手,白白被人家打了。”
齐灏按在圈椅上的手指轻敲扶手,于萧灵雁一番话不置可否,那头萧灵雁蹲下身福着礼,显然是蹲得难受,他才忽然嗤笑道:“这么说,倒是你受了欺负?”
“可不是么?”萧灵雁眉眼一垂,看着便要哭出来,“都怪灵雁不好,忘了大家闺秀不该同乱七八糟的人撕打,丢了您和我们萧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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