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
正午天晴,草堂院后的湖水旁摆放着油纸包裹的烧鸭和糕点。
“朋友一场,可别怪我这个做兄弟没送你最后一程啊。”沉落柒烧着手里的纸钱,嘴里碎碎念,突然发现自己一身女装,转而解释,“你也知道咱做生意的出门在外,为了行事方便也是迫不得已,勿怪勿怪啊。”
也不知是哪里刮起了风卷的纸钱四处飘散,吹得湖边的野鸭子扑腾几下游的远远的。
“原本还指望靠着你飞黄腾达、家财万贯,不过还好我及时抽身,不然恐遭殃及,有性命之忧呀。”说着有些伤心,她拿了一块油纸上的糕点咬下一口,然后叹气道,“我这小门小户的保护你原本是无稽之谈,再说我也是救了你好几次命的恩人啊,你看你要找我索命不合理吧。”许是说多了话,吃些糕点什么的根本不顶饿,她拽了个鸭腿,“兄台要是自觉有愧于我,也可报答的,你看我如今多烧点之前接济接济你,日后你在下面也多相助相助我如何。”
沉落柒烧了纸钱,将剩下的吃食归拢归拢,一迭整整齐齐的糕点堆放好,烧鸭换了个位置大致看不出缺了两个腿,“我也不知楚兄你掉在了哪条河里,就算我知晓,这也不敢青天白日去那里烧纸钱的,都说湖海相连,想必我在这里你也是能收的到的,以后要是在下面没钱了,托梦告诉兄弟,兄弟烧给你。”话刚说完,人正要走就看见老远走过来的左谦。
他神色放松,身上一身便服,看起来闲散的模样,沉落柒猜测应该是楚清明的死让整个汴梁搜查的卫兵都得了空。
一个是朝夕相处一月有余的弟兄,虽说有些瞧不上,但毕竟路途之中也是有所改变的,人与人相处多多少少有些交情;
另一个将阿荣引荐给了医师,抛开阿荣最终能否说话不谈,她都是实实在在的欠人人情的;
“左大人今日怎没有执勤。”她快步走上前用身形挡住不远处烧过纸钱的痕迹,明知故问道。
“今日无事,前来探望老医师。”他余光瞥见明明灭灭升起的灰烟,“姑娘这是......”
沉落柒心头一惊,暗叫不好。
万不能让他知晓自己是在祭拜楚清明,已经死了一个,她才不要受累牵连,连累整个沉家,别到时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
只见她叹了口气,神情忧伤,“昨夜梦见了娘亲,只是还未说得上话就醒来了。”她低下头有些难过的样子,语调一改往日,捏着嗓子道,“幸得遇上了左公子,阿荣的病也有盼头了。”说完还准备跪下答谢。
这跪谢是左谦应该承受的,也是沉落柒甘愿答谢的。
只不过是假话里参了些真心实意,诚意夹杂了虚伪而已。
有时候沉落柒不得不佩服自己,她的双膝还未触及到地就被左谦制止住了。
你看连跪都省了。
左谦看着眼前这个自立自强,却又柔弱模样的沉落柒,心下有几分动容,他自小见过许多高门别院之下的女子,有刁蛮任性的,楚楚可怜的、温柔婉约的、活泼可爱的,美好的像幅画,少了灵性,像是束缚在高阁的古籍,看着令人向往其实晦涩难懂。
倒是眼前的人总让寡淡平添了几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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