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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的大黑狗又下了一窝崽儿,四只小狗崽里面有一只纯白的,特别抢眼。
小萝花被小姨母孙含嫣牵着去看小狗崽,她在暴力压抑的环境下长大,来到孙家这个对她来说陌生的环境,怕生的很,日日黏着母亲。
可在东县时,盛莺小腿折了还干洗衣的活计,错过了最佳的正骨时间,若再不听大夫的躺着养月余,这辈子骨头都接不上了。怕女儿憋闷,常常哄着含嫣带她玩儿。
久而久之,小萝花也活泼了些,愿意黏着小姨母了,只夜里睡觉哭闹着喊娘。
小萝花。乔知舒穿着黑色束身衣出现,身后跟着身材高大的盛尧,同样穿着束身衣。盛尧说要教乔知舒骑马,乔知舒以为这是北上必须会的,马上跑去换了衣裳。
乔知舒矮盛尧一截,又因为他现在处于抽条窜个儿的年纪,所以胳膊腿细长笔直,瘦是瘦了些,但是身材比例已经初现高挑秀雅。
嗯嗯!小萝花眯着眼睛笑,上下八粒小米牙中间穿插着缝儿,让人又可爱她,又心疼她生下来就吃的不好。
乔知舒走过去抱起她,我们和小狗一起晒晒日头。
小狗崽和小孩子一样,也需要晒晒太阳才能长得壮实,反正村里老人们都这样说。
盛尧则拎起小狗崽的窝一个竹篮,跟在乔知舒身后,他们在院子里寻了处能晒到太阳的石榴树下,才放下竹篮。
小萝花就撅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拿小指头轻轻地摸肉乎乎睡得香甜的小狗崽,阳光穿过石榴树将光点撒在她的头发上,她的头发细软,发色微黄。
乔知舒揉了揉她的小脑瓜,起身和盛尧出了院子,下山牵马。
小萝花扭头看他们,站起身来迈着小短腿跟了两步,被九岁的小姨母孙含嫣抱着去厨房讨要零嘴儿了。她不会叫,但是她知道乔知舒是她小舅,盛尧是大舅,他们保护娘亲,也疼爱自己。
稻场边的那棵老枣树已经开花了,青黄的花蕊密密麻麻挂在枝头,两人一起从树下走过,香气扑鼻。
往后每年的年中,想起上井孙家,鼻尖就总有丝若有若无的枣花香气。
盛尧先骑马带乔知舒出了上井村,在村口人烟稀少的地方,才开始练。
马儿开始悠闲的漫步,盛尧单手扯着缰绳,试着松手。
来,自己扯着缰绳。
乔知舒听话的伸手去捏着缰绳,看着盛尧松手了,他下意识捏的紧紧的,指尖都泛了白。
盛尧侧身俯视他的表情,只见乔知舒半垂着眼,纤长的睫毛直直挡着眼睛,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缰绳。
看哪呢知舒?看路。
哦哦。乔知舒这才将视线从缰绳挪开,去看前方的路。
盛尧勾了勾唇角,真是个听话的小傻子。
身体太僵硬了,放松。
乔知舒胡乱点头,这回死死把前方的黄土地盯着了,把用在肩膀上的力气转移到腿上了,他一夹马肚子,马儿甩马尾给了他小腿一鞭子。
啊啊乔知舒小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扫到,吓得扯紧了缰绳,马儿甩了甩头,开始小跑。
盛尧一手去扯缰绳提了提安抚枣红马,另一手揽住乔知舒的小身板,别怕,此乃战马,它通人性,不会伤害人的。
乔知舒贴着哥哥的胸口,感受到身后人说话胸腔的震动,这才松了口气,歪头去看自己的小腿。
他低头看,马尾又往前甩他,乔知舒这才看明白了打自己的东西,被自己的大惊小怪逗笑了起来,哼哼嘿
盛尧驾着马儿到路边啃青草,马儿再次慢了下来。
等它吃够了,你就扯缰绳,你来起步。盛尧说完松了手,但是另一手还是揽着乔知舒保护他。
嗯!乔知舒点头,盛尧保护的姿势给了他安全感。
这第一日学骑马,因他胆子小,盛尧到底是没舍得让他自己坐马背上,所以一直陪在身后。
要知道盛尧自己十一岁的时候,都已经能骑马在龙井村和上井村来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太压抑了,所以我把明天的提前发了,别气啊宝子们~~
三文钱买一碗的兔血不是好东西
寻常百种花齐发,偏摘梨花与白人。引用唐代诗人元稹《离思五首》。
第27章
盛雪带着方荷, 再一次来到孙家驿站找盛尧。在第一次被拒之后,她不得不搬出岗儿来。
所以盛尧一听孙家下人再次上来通传说:她说有一些关于岗儿的事,一定要当面同表少爷说。
盛尧心中还是因盛绍元那句岗儿就是养在他身边没的, 而自责。但是他已经计划离开,无论如何, 该去岗儿坟前祭拜, 该去忏悔。
所以,盛尧一刻不犹豫,牵着乔知舒就下了山去见盛雪, 他还抱着期待,说不得盛雪是来告诉他, 岗儿没死, 岗儿只是被爹藏起来了?
双方一见面,方氏先上前两步, 开口就是劝盛尧回家。
你爹向来甚少有脾气,这回他也是气急了,我已经劝过他了, 你从岗儿两岁就开始照顾他, 四岁他咳血,也是你跟乔儿操/着心熬药喂药照顾好的,我跟你爹都看在眼里,岗儿没了怨我,怨我没给他一个康健的身子骨。
方氏悲怮痛苦之态做不得伪, 盛尧和乔知舒已经在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是晚辈,别和你爹置气,回家吧。
乔知舒看了眼哥哥,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岗儿真的
盛雪抢着回答:爹没有骗你们的必要, 我和娘今日来就是要去祭拜岗儿的。
盛尧再难相信,也不得不问出口:岗儿,埋在哪?
抱回村埋后山了,就在太爷边儿上,没敢立牌子,怕奶奶知道了心里难受。
方荷抽泣着:岗儿生前最是依赖你们,今日就一同去送送他吧。
盛雪咬咬唇,这读死书的一直不相信岗儿死了,这趟有娘在,盛尧无论如何也不会丧心病狂的掘坟吧?
爹为了骗过娘亲,所以带了俩人偷偷回村在太爷爷边上堆了个假坟,她知道挖开来里面什么都没有
盛尧和乔知舒骑自己的马,盛雪和方荷坐在雇来的马车上,一行人往龙井山去了。
半个时辰后,几人终于到了。只见一个长满野草的坟包旁边,真的有一个矮矮小小的坟包,黄土很新,是埋了没几日的新坟。
山顶被太阳直射,日光打在盛尧和乔知舒的脸上,两人的悲戚和泪水无处躲藏。身死竟然只在一夕一瞬,他最小的弟弟,最依赖自己的弟弟,真的永远的离开了他。
乔知舒还小,他没有盛尧能忍,他控制不住呜呜哭出了声音,他的岗儿,盛家第一个接纳了他的人,没了
阳光和坟地,阴和阳,虚同实,如同幻象般让两人难以接受。
烧纸钱的时候,盛尧才低低声道:轮回转世,一愿你有个健全的身体,二愿你不要再有个像我这样不能照顾好你的大哥,三愿
来世,还能做兄弟,一定好好保护你。
一夜思亲泪,天明又复收。
盛尧失去弟弟的悲痛和之前积压的怒火全部变成了动力,他迫切的想要独立,然后可以强大到保护最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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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有三顾茅庐,今有盛雪在等去请盛尧的,第三次机会。
上次给岗儿上完坟之后,盛尧悲伤和自责,一句都不愿意听她们劝说归家,抱着乔知舒骑马就回了孙家,她和方荷又上不去山,又气又没办法。
今儿这不,第三次的机会就来了。
这日,香雪甜糕铺子来了一个老妪,不掏钱买糕点,反上人家铺子要钱来了。
你们盛家欺人太甚!你们女儿生不出儿子来,我老婆子可也好吃好喝供了这些年,可你们竟然让家中男丁上门殴打我儿!
盛绍元连忙把人带后院去了,免得坏了铺子的生意。
原来这老妪是盛莺的婆母,她将去报官之时,叫儿子拦住了。她儿子说:先拿报官威胁盛家弄点儿银子养伤,他们若不给,再去报官。
老妪的老伴死得早,她含辛茹苦撑着伞铺将儿子拉扯大,对儿子是百依百顺,眼看着儿子因为不学无术在东县讨不到媳妇儿,这才找到了远在龙井村的盛家,去提亲的时候就多捎带了两匹布,没成想盛家就答应了,这才给她二十有五的儿子讨上了媳妇。
本以为儿子成了家再不会瞎混了,谁知道明明盛家姑娘是个能干的,却因为太能干,使得他儿子两手一摊,啥也不沾更加混了!这今年刚开春,祖业都叫输没了!
眼下儿子被打断了腿骨,盛家姑娘又被娘家背走了,她是一没钱,二没力气精力照顾儿子了。
盛绍元冷哼一声,谁伤你儿你便去报官捉他就是,我管不了。
老妪傻眼了,他是你儿!你管不了谁管得了?
县太爷管的了,你找县太爷去。盛绍元说完见老妪又要撒泼,便指了伙计撵她出去。
老妪眨了眨眼,气虚了, 你我两家好歹是亲家,我也知道你家长子在县学读书,别说我家不讲情面,你家把我儿的药钱拿来,此事我便不报官了!
哼?盛绍元嗤笑了一声,情面?我闺女被你家打成那样,你不来找我讲情面,现在你家儿子遭报应你找我了?
老妪胡搅蛮缠起来,那你家若是登门要说法,我也给情面啊,关键亲家公,你也不来呀?
你!盛绍元招招手示意伙计来撵老妪出去,跟这市井老妇没什么可说的,有失身份!
成天被大东家、大东家的叫着,盛绍元已经忘记了自己农耕的那些日子了,他甩袖出了铺子,只给二丫头盛雪留了句去串门吃茶了。
他这是摆明了,他说道做到,再不会为盛尧和盛莺做主了。
老妪面红耳赤,很是激愤,唬的伙计们也不敢真的动手撵她,面面相觑,皆不知所措。
方荷见丈夫出门了,才过来说:你家下手着实也太狠了,我家莺姐儿身上是没有一块好肉,你就是报官,县老爷见了我家莺姐儿,也不一定谁家占理,这一吊钱你且拿了走人,再不许来找盛尧了。
她有意拿银子打发亲家母,算是感谢盛尧对岗儿生前的教养和照顾。
方荷拿钱的这个举动,却叫盛雪心生一计
老妪见了银子就要抱入怀,她想着先拿到手再说,却叫一个小丫头叫住了。
慢着。
老妪见这小丫头一时竟然猜不出她真正的年龄,身段瞧着未及笄,可是面容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老成,有点违和也不讨喜。
盛雪和老妪对视着,走到她面前,口说无凭,你若是要银子,咱们今日就立个字据,答应再不以此事报官来威胁我兄长。
老妪看着银子反而收回了手,不拿了。
一千个子儿我儿就白打了?最少十吊!还有,莺娘生不出儿子还不讨我儿喜欢,她既然跑回娘家,我也是再不会容她了。你们将彩礼退还吧,回头我儿一纸休书,他俩的夫妻便作罢了。
村野丫头本就配不上她儿子,还克家,进门三年,儿子生不出一个来,还克的她家祖业都没了!还有个弟弟是个强盗土匪,她儿子惹不起躲得起。
方荷和盛雪两母女联手,指着老妪狠狠一顿骂,那牙尖嘴利的,区区一个老妪根本不是对手。
真是鼻子两旁画八毛,不要脸了你是啊!方荷叉腰,一脸的不可置信,妄想一纸休书再作贱了我盛家女儿,你想得美!
盛雪两手环胸,到时候就叫整个江州知道你儿子打媳妇儿,休我长姐,我叫你儿这辈子再讨不上媳妇!
方荷:好个老婆子,心是真黑!你儿也配十两银子治伤?
等骂够了,老妪也被吓得差不多了。
方荷两母女骂爽了才作罢,拖了张长板凳来,母女俩并排坐,盛雪:十两没有,五两立字据!行的话银子你就拿走,你若还贪旁的,咱们就衙门见吧。
老妪也是口干舌燥,眼晕耳聋,五两银子我家彩礼钱都不够!反正反正莺娘我肯定是不容了,她那弟弟就是个混账恶霸,她嫁妆就是一口棺材!
盛雪翻了个白眼,她这个过来人眼里,对方想什么她门清,什么都不叫个事儿。
罢了,你儿子的伤加上我长姐的彩礼,十两就十两,今儿咱们就找个读书人立两个字据,一个是不报官,一个是和离书,行就行,不行您麻利的报官去,晚了天可就黑了。
说罢,盛雪起身扶着娘亲,作势要走。
行!
老妪最后怀里揣着十两碎银,赶在天黑回了东县。
祖业都输没了,家里能卖的全卖了,这样的情况下,她儿子抱着十两碎银只看了遍字据,他还是识字的,再确定盛家没有做手脚后,便放心地躺下了。
并且做起了一赌翻本,置铺买宅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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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了几日,盛尧北上的心越发急切了,他将岗儿埋在自己心底深处。开始计划往后的日子,他迫切地想要赚钱将他最亲的人,如知舒,如长姐,如奶奶都接来一起生活。
所以这天午后酉时,白天中最凉快的时间,他又开始教乔知舒骑马。
上井村村口,一个高大男子牵着马在地上走,高大的枣红马背上坐着一个小少年,小少年两手举着握着缰绳,绷着小脸很是严肃,可爱又好笑,身子也随着马背起起伏伏。
两腿发力,让马跑起来。
乔知舒挺直小身板,两条腿轻微动了一下,马儿依旧悠哉游哉慢走着。
盛尧抬头看还是紧张的乔知舒,伸手去握对方的细腿,用力。
手掌下的腿将肌肉绷得死紧,马儿依旧没有接收到指令,盛尧:
叹了口气,盛尧翻身上马,他双腿有力的蹬了一下,马儿受力,开始小跑。
盛尧弹乔知舒的羊角,取笑道:你这笨蛋,学了三日,只叫马走。
乔知舒卸了力气软软靠哥哥怀里了,瓮声瓮气地嘟囔: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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