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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吧?!
颜知忆蹙眉看着她,有些不耐地甩了甩手腕,陌生人突如其来的质问只叫她恼怒不已,当即便冷笑嘲讽回去了。
“是又怎样?关你屁事!”
谢云意眉梢压了压,指尖握住了背后的刀柄,声音冰冷:“姑娘,请放手。”
“如果我不放呢?”
青裙女人直直盯着颜知忆,面无表情地问道。
颜知忆紧紧抿唇,皱眉挣扎了下自己的手腕,却是被攥得越来越紧了,那力道像是恨不得要把她的手腕捏碎似的。
有点儿疼。
这么多人,颜知忆也不好出手闹出什么动静来,她的修为被女人压制住了,如今竟是怎样都挣脱不出,反倒是让她疼得颤了指尖。
捏着她手腕的指尖僵了僵,慢慢松开了。
谢云意立刻拉过了颜知忆,稍稍挡住了她一些,警惕地盯着女人瞧。
青裙的女人看着她们的动作,唇瓣抿得愈紧了些,瞳孔中神色阴冷。
她似是想要张唇说些什么,却是瞳孔猛然一缩,神色瞬间变了。
“躲开!”
女人下意识便伸出了手,低喝道。
恐怖的威压凝结成盾,挡在白袍姑娘的身前,竟是没能挡住那如闪影般射来的东西。
只一刹那,那东西便从祭坛上射进了颜知忆的胸腔中。
小姑娘甚至还未能张开的愕然神色成了最后的留影。
四周的声音在那一瞬间,都静下来了。
颜知忆睁大了眸子,眼前却昏暗发黑,意识深处随着这东西的炸裂,一瞬间涌出了数不清的画面来。
好似有人在耳边唤着她的名字。
颜知忆。
球球。
一遍又一遍。
祭台上的妖神张开了她的竖瞳,直直地朝着这边看来了。
猩红的唇瓣一点点诡异弯起。
带着胜利者的嘲讽与傲然。
然而,在那片迸发的金光中,被穿透了胸膛的姑娘陡然抬起了眸子,穿过了时空与人群,对着她,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那双眸子,一金一蓝,皆是冰冷的漠然凝视着猎物的竖瞳。
轻蔑且狂妄。
平静而幽深。
【蠢货。】
妖皇启唇,无声吐露二字。
【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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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踏过漫山霜雪,行过烈日黄沙,看过南方朦胧的烟雨,亦品过老人掌心中醇厚的苦茶,喝过全界中最烈的酒水。
她曾执剑孤身闯遍天涯,一腔意气风发、满身矜傲,也曾与同伴相识于偶遇间,同行于危难之中,不服世间万般暗黑,一心斩尽魑魅魍魉,誓要还遭遇不平之人一个公道。
少年的赤子心,幼稚而无畏,见得不哭泣隐忍,看不得人性丑恶,忍不住要为那些素不相识的人讨回个公道来才好。
可是,时过变迁,天道之下众生皆为蝼蚁。
妖族蒙受大祸,人族自顾不暇。
曾经的好友挣扎于迷雾之中,她亦逐渐懂了什么叫心痛欲裂、怨恨无力。
年长的妖族尊者们为了保留血脉传承、躲避天道分.身的追捕杀害,献祭了自己,陷入沉睡之中去了。
阿母。
阿娘。
阿兄们。
阿姊们。
一个接着一个,献祭出了自己的生命和力量,保住了妖族的未来。
而她,不识笔墨文书,不通谋略之策,就连引以为豪的战斗的能力,都在绝对的压迫下毫无反抗之力。
颜知忆第一次如此真切清晰的明白。
其实没有了妖族的血脉与背景,没有了长辈们步步算计下来的铺路,光凭着一身的蛮力。
她到底……也没有多少能耐。
千岚众人曾殷切地盼望过她快快长大,却不曾告诉过她,长大的代价是如此绝望。
结界困住了她,她跪在里边,伴着天际间弥漫着的血气,看完了这一场献祭。
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的。
她的报应来的很快,就在她五十岁的生辰前两日。
什么都没了。
白虎族群山之中没有一群白虎顶着只小虎崽奔跑咆哮的场景。
教导她练剑读书的大哥,给她偷偷带话本子解闷的二哥,还有那个腼腆的会给她塞糖果的三哥……
都没了。
山谷间一片空寂。
汤谷扶桑林中不会再有金乌引着小金乌展翅翱翔,带她一遍又一遍地认清回家的路。
不会再有人亲手给小金乌做软软的窝,教小金乌控制太阳火焰。
也不会有人给小金乌买好看的衣服首饰,偷偷顶着小团子飞到山下去玩儿。
扶桑枯败,苍穹无迹。
颜知忆坐在山崖最高边,静静的近乎于麻木地望着触手可及的云雾,足下轻轻晃了晃,低低哼着阿母教给她的白虎族古老的曲子。
这一次,没人会担忧地唤她下去,害怕顽皮的小虎崽一个不小心,从这山崖上掉下去了。
立场、道义、牵绊。
责任、无奈、隐忍。
痛苦、孤寂、麻木。
曾经不会不解的东西她如今都懂了。
曾经不屑厌恶的书本她如今都看得下去了。
但是没人会气恼地揪着她耳朵让她背书。
也没人会因为她一点小小的进步便欢喜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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