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侍女为难地说道:上一个捣乱会场的客人没能走出去。她隐晦地指出。
颜如玉对她微笑,微笑中透着她也不懂的疲倦和亮意,你只要加价。
包间侍女是无法拒绝客人要求的,她只能祈祷这位年轻有礼的客人真的能掏出来这么多灵石吧。
最终价位在一亿两千五百万的时候停下。
显然三号房的客人迫切想要得到这最后的拍卖品,可三十七号的加价永远比他多出十万,这平日里的小数目在最终的胜利前如此沉重。
他离目标永远只差十万,却无法企及。
拍卖台上,大汉笑着敲下了第三下。
恭喜三十七号获得了这块魂石
与此同时,颜如玉慢吞吞掏出了一个小袋子。说真的那小袋子是真的小,小到侍女看到的瞬间都有点绝望,认为在里面一定掏不出那么多的灵石。
颜如玉开始掏,一颗两颗三颗四颗直到他开始厌烦,决定让已经在门外等着的大汉,对,就是那个负责拍卖的人进来,然后把这个神奇的袋子交到他的手上,你帮我甩几下,这么掏太累了。
大汉:?
他迷惑但顺从颜如玉的话行事。
啪嗒啪嗒啪嗒
晶莹剔透的灵石滚落下来,在地上汇聚成小山堆,颜如玉看着铺满包间的钱,又看着甩袋子甩得虎虎生风的大汉,诚恳且带着歉意地说道:这可能需要花费一点时间。
侍女的神色从惊讶转变到震惊再到好笑,在杂宝阁,只要有足够的钱,您永远都是贵客。她揶揄地说道。
嘿,说到咱跟扒财鬼一样。正在费劲的大汉叫了一声。
在过去整一个时辰后,杂宝阁迅速理清楚了一亿灵石并直接收走,同时那花费巨款的魂石交到了颜如玉的手中。
侍女:您如果想要护卫的话,可以额外支出费用。
这位好心的侍女给他做的够多了,颜如玉冲她笑起来,把两块魂石收入藏物的空间里,不必了,会有人来接我。多谢。
他轻轻颔首,擦肩出了门。
还留在包间内的大汉若有所思,他看得出来这位奇怪的客人身上衣服价值不菲,听说之前仙绣坊甚至推掉了宣明阁的单子
颜如玉离开是从秘密通道走的,这大抵是杂宝阁给贵客的待遇。
当他走到繁华街道上,甚至还平安抵达落脚的客栈居所时,颜如玉还来得及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抱着茶杯端详了起来。
我想,他自言自语,这陈茶不会下了毒吧?
藏在暗处的人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险,劈手就是一道引雷,那爆裂的紫雷贯穿到安坐的少年身上时,只在最后激烈闪光了两下,又安静了下来。
颜如玉:哇哦!
这衣服防御能耐真的不错啊!
他看着突然显露身形的三个人,哪怕是宽敞的房间,也被这突然多出来的人数挤得满满当当。
颜如玉:我猜,你们是七号派来的?
这三人并没有多话,身为修仙者的他们对一个反常的凡人已经足够重视,在引雷没有成效后,左右两人快速掐诀,中间那人做出了最平常人的做法。
他举着大刀砍了过来。
颜如玉的呼吸急促了一瞬,可他没有挪开。
那让他看起来像是吓傻了一样,第五人的声音在这空间内响起,为何不猜是三号?拍卖会的竞价中,三号和七号是最势在必得,可只有三号跟到了最后。
公孙谌的声音里透着懒洋洋,像极了从一场长眠中苏醒过来。颜如玉不自觉把他的声线和年轻的那个相比较,发觉尽管声音如此相似,可透露出的性格却截然不同。
在三十七横空出世前,三号显然更警惕七号,但是七号退出得太快了。七号甚至在三十七刚出价两次的时候就放弃了抬价。
颜如玉:说不定他只是想守株待兔?
公孙谌:好词。他甚至显得有些礼貌。
在从颜如玉身上浮现后,他随意地看了几眼周围的人,思考着颜如玉在拍卖会上的高调有多少是为了刻意报复他?公孙谌碾碎最后一人的脑袋时这么想,回头看着颜如玉的位置,却发现他的人已经窜到了门口,正捂着嘴试图让自己别做出什么不文雅的事情。
公孙谌把刚才的主意抛开,饶有趣味地说道:你甚至猜到了他们在茶水里下毒,还面不改色不招护卫走了回来。可你现在却为了几具尸体难受?
颜如玉靠在门上,他觉得自己柔弱无力又可怜,我这是信任大佬。
谁会面对满地血浆面不改色?!
公孙谌觉得颜如玉很奇怪。
他已经亲眼见证了数百人的死去,却会为了这区区数条性命而反应剧烈。
颜如玉死鱼眼被大佬拖了回来,得亏沾满脑浆血液的是靴子,而不是手。他木着脸,试图不着痕迹安抚自己炸开的精神,这些天,大佬的休息足够吗?
公孙谌不语,搭在他胳膊上的手开始摩挲起来,最后冰凉的触感停留在手腕上。那力道很强硬,却莫名让颜如玉不自在。
过于亲密了,仿佛是按着他的脉搏,像是,像是在倾听。
有些时候公孙谌的声音有些含糊,通常这种时候是他在思考,还未彻底转变成情绪,你让我惊奇。
如此评价,让颜如玉的脑子尖叫着危险。
他试图从大佬的手里挣脱出来,就像一条竭力扑腾的咸鱼,但是凡人之力如何挣脱呢?
在发现无果后,咸鱼躺平了,除了这张脸,我愣是看不出来我身上有哪里值当大佬称赞。更不如说听到这话后,颜如玉开始考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还安然无恙。
公孙谌:你看人,看万物,像是隔着镜花水月,饶有趣味,兴致勃勃。
颜如玉:?
公孙谌每抛出来一个词,他脑袋上的问号就越大。
他的茫然困惑是真实的。
我只是没有和普通人相处过,所以好奇人与人相交会有什么不同。
是吗?公孙谌冷冷地说道,也不知他如何动作,一时间屋内半空悬浮着大大小小的光影,每一个,每一个如同窗口的光影内,都是颜如玉。
颜如玉在吃东西。
颜如玉趴在窗边。
颜如玉倚靠在栏杆上听曲儿。
颜如玉大笑。
颜如玉
喜悦在美丽的容颜上绽放,如同娇艳的春花。柔软的肌肤,漂亮的容颜,在皮肤上刻画不同的纹理。
可心跳一直平稳如昔。
公孙谌曾经扒下人皮,就为了体会那所谓柔软的触感是什么模样,可在失却了温度与填充的肉块后,人皮皱巴巴,泛着苍白酸臭,比揉皱的兽皮还不如,令人乏味。
现在捏的这寸手腕却柔软得不可思议。
光影出现的一瞬,那脉搏从平缓滑到紧绷,也就是眨眼的事情。
颜如玉的面色苍白,他很聪明,他意识到公孙谌在说什么。
这古怪扭曲的祖宗露出个森冷的微笑,你是凡人,可你在众生中观察,却超然众生。你巧妙地关注着一切,欢喜着一切的变化,却纯粹不夹杂任何的情绪,就像是在看一本书,一场戏。
而你不在其内。
一直平缓从容的心跳在戳破了现实后,那骤变的跳动如此美妙,绷紧乐弦在崩断一瞬发出的惨叫最是动听。
心跳。
颜如玉的心跳在狂飙,散发着恐惧的味道。
你一直颜如玉虚弱地说道,在听我的心跳?
像是感觉到什么别样的意味,公孙谌阴郁地皱眉,那又如何?
恐怖,又让人颤栗。
颜如玉干笑,没什么。远比侵犯隐私更重要的事还摆在眼前,公孙谌过于敏锐,也过于犀利,他所发现的事实连颜如玉自身都没有体会到。
他或许一直在用某种游离的态度在好奇地观察这个世界,那称得上傲慢,或许更多,是亵渎。
我真的,颜如玉努力吞下喉咙的硬块,没有发觉这点。
他出神地想了想,我没有理由和借口。告知公孙谌,这个世界其实这是一本小说,会带来什么后果?
颜如玉不敢尝试。
他的仓皇虚弱不是假,他是当真无法解释。
公孙谌神色莫名地盯着颜如玉,半晌,他敛去那数十个光影,然后抬手,颜如玉猛地缩了下脖子。
他恶狠狠地掐住颜如玉的脸,最后捏成个小鸡嘴。
我的魂石呢?
他的话题跳跃到让人难以招架。
颜如玉呜呜着好一会,慢了半拍从藏物的空间取出了两块魂石,它并不重,哪怕是拳头大小的那块也显得轻飘飘。
公孙谌从他的手里取出了小而破损的那块,打量了几眼。
颜如玉:大佬是想用魂石来滋养魂魄吗?他默不作声地揉了揉脸,大佬下的力气可不小,他都以为脸要被捏肿啦。
不。公孙谌漫不经心地说道,魂石对我没用。
颜如玉:!
他艰难地看着那花了一亿两千五百万买下来的魂石。
这下是真的败家了。
公孙谌观察时,像是愉悦又像是愤怒,扭曲的杀意膨胀起来,猛地捏碎了手里的乳白魂石。他阴鸷地抬头盯着颜如玉掌心捧着的那块拳头大小的魂石,那蠢蠢欲动的烦躁暴怒像是打算再痛下杀手。
颜如玉小声逼逼:一亿两千五百万呢。
公孙谌:你觉得我没钱?
颜如玉超大声:不敢!
魂石是镇压我的必备之物,那巨棺绝大部分都是魂石淬炼成的。大佬慢吞吞地说道。
颜如玉:大佬是想找其他被镇压的部分但是现在的时间线对得上吗?他忧愁地说道,毕竟这相隔的时间可不是一年两年,可是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公孙谌露出个古怪的笑意,你以为我的脑袋,被镇压在哪里?
颜如玉:?牡华天宗内也有问题?不过轮到镇压那会,牡华天宗只剩下遗址了吧但这么自然说出自己的脑袋真的好吗?
不膈应吗大佬!
第17章
白天的闹剧在公孙谌的挥袖下,血浆残骸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颜如玉换了一间房。
对于雷暴和惨叫,侍者们非常默契没有任何询问,或许这就是修仙者的日常?
寻仇或者被寻仇,没有留下证据,就不会引来质问。
此时此刻,颜如玉独自一人坐在墓碑前认真琢磨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在拍卖会拍下的魂石并非是用来滋养的,是为了让公孙谌根据气息追寻到其他几处被镇压的所在。魂石与魂石之间会产生感应,而镇压公孙谌需要大量的魂石,所以除了就地造棺外,镇压的地点也可能是在魂石充裕的地方。
所以牡华天宗的内府其实藏着一条魂石山脉。
那是公孙谌脑袋被镇压的场所。
颜如玉在心里疯狂吐槽公孙谌脑袋这五个字并列出现的诡异性。
时间相差数百年,可是颜如玉却能在牡华天宗内与乱葬岗梦中相连,或许公孙谌是打着这个主意,待他们寻到下个地点,也能借由颜如玉因此联系上其他的地点?
他思忖着,想到这里忍不住蹙眉。
他现在的梦就足够无边无际了,要是日后再跟拼图一样搭上那么多的碎片,那可真是广袤无垠啊!
且先把这个麻烦事推到一边。
颜如玉捏住自己的眼角,开始痛定思痛起来。
他过去的时间,是轻飘飘的,没有实在感的十五年。大佬没有追问下去,已经足够让颜如玉庆幸,只是将自身异样联系起来或许在不知山处时大佬就隐约有所察觉,现在只不过戳破了这点罢了。
他掐了掐脸,叹了口气。
自我认识到自己可能出问题的感觉并不十分美妙。
罢了,他打了个哈欠,缩到了简易的被窝里,决定给自己好眠。
日后的事有日后忧愁。
一连几日相安无事,颜如玉等到神经都放松了下来,公孙谌就神出鬼没地出现了。他随手抛给颜如玉一块石头,他手忙脚乱接住,才发现是那块乳白魂石。
但是相较于之前的拳头大小,几乎只有拇指大了。
戴在身上,循着方向走。
大佬说完这话就消失了。
颜如玉:?往哪个方向走?
他看着手里小巧的魂石,往桌上一抛。魂石滚动了几下,然后安静趴在原地不动弹了。
颜如玉:搞毛啊!这指示要怎么看啊!
他无奈坐下来,从储物空间取了根之前攒的红绳编织了个小兜兜将魂石兜住,然后又编了一小串足够长的绳子能够挂在脖子上。
颜如玉收拾了东西,出门去退房,他决定换种法子试试。
然后去了御兽门。
这个宗门几乎揽过东游大陆所有最便捷的出行方式,哪怕是凡人也很习惯乘坐各种不同的仙兽出行了。
等到颜如玉抵达御兽门的时候,他才明白公孙谌那句循着方向走是什么意思,那块被红绳彻底兜住不留任何缝隙看不出乳白的魂石突然飘起来,扯着脖子指向西边。
他盯着这块不受控制飘起来的小红石,开始思考这玩意到底他妈怎么知道他要出门的?
无果。
颜如玉交了十颗灵石,然后坐上了一只往西行的仙鹤。
这是他在数种仙兽里面点兵点将选出来的。
等到颜如玉乘坐的仙鹤飞走半炷香后,才有人匆匆赶到御兽门,却扼腕发现要找的人早就消失无影。
他们最近派出去三波人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今日清晨,他家主子落脚的仙居突然下起了血雨!
那黏黏糊糊的血肉和腐朽的腥臭充斥着鼻端让人作呕,碎骨肉沫沾满了屋檐廊下,简直是人间炼狱。就算是遇上魔修都没有如此凶恶残酷的手段!
主子大动肝火,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是哪个不长眼的。可随后他们在肉泥里发现了熟悉的腰牌那些全都是他们之前派出去的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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