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之神的语气很平淡。
    布鲁斯垂下眸，短短几句话，他就能想象出那是怎样绝望而又惊心动魄的场景。
    “我是最后一个氪星人。”
    他很轻很慢地道歉：“抱歉，蝙蝠侠，我做不到。”
    他的歉意一点都不作伪，明明是他自己承诺会回答蝙蝠侠所有问题，可大部分他都答不上来，最后连对方最关心的问题也不知道。
    布鲁斯却暗暗恼怒起来——超人到底有什么毛病？他简直不能相信世界上还存在这种人——他到底在抱歉什么？
    一股无名邪火从他心底燃起。
    他神情阴郁，冷不丁地开口：“所有氪星人都是你这样吗？”
    克拉克有些迟疑，磕磕巴巴地：“黄太阳能赋予氪星人许多能力，但我也没见过其他氪星人，不过应该都是……”
    人间之神的脸完全暴露在阳光里，蓝眼睛在日光下澄澈得不可思议，英俊的男人一脸温和，略微磕绊地说话。
    布鲁斯：“……”
    黑暗骑士嗓音低沉，语气更加不善：“我的意思是，所有氪星人都像你一样愚蠢吗？”
    克拉克：“……”
    他又怎么了！
    布鲁斯愣是从人间之神的懵逼脸里看出了点委屈，顿觉失言，但和超人说话真的很窝火，他侧了侧脸，也沉默下来。
    冰晶将日光折射成一束束光柱，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盘旋飞舞。
    ——孤独堡垒。
    布鲁斯突然觉得没有任何名字比它更恰当，他试着去理解那种刻入骨髓的孤独，却发觉自己就算在喜马拉雅山顶接受训练的时候，也不曾拥有过如此的感觉。
    人们总以为蝙蝠侠才是孤独的那个，行走躬耕于黑暗，永远独来独往，而超人则沐浴在爱意里，所到之处都是鲜花与掌声，在欢呼与爱戴中加冕。
    恰好相反。
    在布鲁斯最落魄的时候，他也有阿福寸步不离地陪着他，而之后，罗宾鸟一只只地飞入蝙蝠巢，哥谭的好人越来越多——
    他并不孤独。
    布鲁斯认同自己人类的身份，也认同自己哥谭人的身份，所以他绝对不会给蝙蝠洞起类似于孤独堡垒的名字。
    孤独堡垒是用冰做成的建筑，布鲁斯看得出来，超人很努力地想把这个地方布置的温馨一点，可它坐落在北极——地球最寒冷的地方，在这里，日光都仿佛失去了温度。
    心理正常的人天天住在这种地方，用不了一年就会发疯。
    他莫名地担心起超人的心理状态，作为老和阿卡姆疯子打交道的倒霉蛋，布鲁斯当然清楚保持心理健康的重要性，但想了一会，又不由地觉得气闷。
    他为什么要担忧这个外星人的心理健康？
    最后还是克拉克先开口，他硬邦邦地说话，好让声音里的生气少一点：“我对拉奥发誓，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获得你的信任了？”
    布鲁斯意味不明地转过头：“信任？”
    布鲁斯看着超人正直透亮的蓝眸：“你的弱点是什么？”
    克拉克用指责的语气：“——就是你身上那种绿色石头，氪星破碎的辐射制造了一些氪石，你光是把它拿出来，我就会觉得很疼。”
    和蝙蝠侠沟通是一件非常需要耐心的麻烦事，即使是迪克，在蝙蝠洞呆久了也要开着蝙蝠车去撞几个反派，克拉克的脾气是很好，但反复被这样对待，也差不多到了极限。
    而且还很委屈。
    他气得耳朵都红了一点，很突兀地揪住蝙蝠侠的臂甲：“我已经表明我的态度了！明明是你同意了加入联盟，所以我们之后就应该是搭档……就像昨天晚上那样！”
    布鲁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很随意：“信任是相互的。”
    克拉克用一种我想把你的头拧下来的语气回答：“我信任你——”
    布鲁斯平静地伸出手：“给你。”
    “噢。”
    克拉克不知所措地、局促地笑了笑。
    一个小小的铅盒，安静地躺在蝙蝠侠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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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克拉克盯着桌子上的小铅盒，忍不住地走神。
    冷冰冰的铁灰色盒子，现在却多了一种暖洋洋的慰贴感，像一颗方方正正的大太阳，躺在桌子上发热。
    蝙蝠侠已经离开了一会，临走之前，克拉克注意到蝙蝠侠取走了之前安装在孤独堡垒的监视器。
    克拉克还是第一次收获这种信任，人间之神获得的信任很多，但这一份信任却显得格外沉重，他很难去用某个词去界定自己和蝙蝠侠的关系。
    朋友还差一点，但要说是敌人，也有些奇怪。
    克拉克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不是他胡思乱想，但蝙蝠侠真的很像一只猫，不仅仅是制服造型……他克制住自己可能会冒犯同事的想法，但思路还是莫名跑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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