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康郁:【高考语文多少分?】
在乱用词语上,林云起和骸骨狗可以互为知己,他并不在意这点,坦然道:我这人骨子里没血源概念。
说得好听点,可以归结为孤儿身份产生的某种情感缺失。但林云起打从心底里觉得,这更像是某种天生的基因。
康郁没再回消息,浇完花,林云起睡前看了一下植物之家的群聊,惊讶地发现群主竟然发言了。
【雾草汤:
1.抓住雾草。
2.雾草直接切断,五断最佳。
3.大火烧开,出锅。】
这个点在线的群成员不算太多,有人调侃群主的菜单还是这么有趣。倒是另有一名群成员,显得十分认真:【我在图书馆看到过关于雾草的记载,据说这东西就是传说中的水鬼,能吃么?】
【森罗:味腥甜,吃不死。】
森罗是群主的昵称,说完这句话他就下线了。
群主的突然出现,让林云起的睡意散去不少,又多看了会儿手机。之前请灵媒的事情不少人都在关注结果,占据了好几条热搜。其中一条热搜上,他看到一个有些熟悉人名,确切说是姓氏,姓劳,和那位网红通灵师一个姓。
点进去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说其在家中莫名其妙陷入昏迷,还在抢救。有媒体辟谣归结为严重贫血导致,让大家别做太多联想,林云起直觉这个说法有些敷衍。
不过这些事自有聂言他们去确定,他目前只关心两件事,一是绑匪的身份,再者便是山上看到的棺材,里面女尸的身份不知查得如何。
现在太晚了也不好去问罗盘七,关掉灯,林云起走去阳台,习惯性一敲木头:常联系。
他想在梦中询问金一些事情,为了尽快入睡,还戴了眼罩。
最近两天查失踪案,林云起确实累了,很快便沉沉入睡。重新有意识时,人正站在一家咖啡馆前。
他怔了下,竟然不是在家?
一只小黑猫突然窜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林云起弯下腰:收过路费的?
喵。黑猫躲过被抱起来的命运,叫了一声,跃进了附近的巷子里。
梦里的世界,没什么好犹豫的。林云起跟着走过去,到了一处忽然停下来:是你。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巷子里光线不是很足,无佚站在屋檐下,半个身子都沉浸在阴影当中。他说话很难让人高兴起来:康郁就要死了。
林云起眼神微沉:就我所知,他才出院不久。
无佚笑了:没有一种病,能保证不再复发。不妨赌一下,赌他三天内会不会暴毙。
并未顺着这个话题继续,林云起问:我得罪过你?
无佚轻轻摸了下眼角:你欠我的。
他停了下又道:还有一个人,用你的脸欠了我一笔账,倒也勉强能记到你头上。
之前受害者会自残,是被艳鬼勾引少了一丝魂魄。无佚平和地说着:当然你可以认为我在说笑话,但想要让康郁平安无事,就必须是由你来亲手终结艳鬼。
终结?
林云起抿了抿唇:朋友,我和你不一样,你是精神病,也许可以逃脱法律责任,我不行。
别说终结艳鬼,他就算在路上抢了个小学生的棒棒糖,也会被抓进去。
还有,相亲案的骗子已经被抓了。
无佚有一瞬间觉得完全可以笃定林云起就是那个人,这嘴上气死人的功夫,简直是如出一辙。
他的口吻冷了三分:是杀是抓由你自己决定,但如果艳鬼不是栽在你的手上,我保证你会后悔。
梦境戛然而止。
楼下。
骸骨狗:我刚闻到了蝴蝶的甜香味,主人,你不准备出手吗?
白辞站在窗边,没回答它。
受不住好奇驱使,骸骨狗继续问:外面有什么不对劲吗?
白辞:我在看你的艳艳。
骸骨狗愣了下,赶紧跑过来一起看。
白辞:把气息收敛住。
骸骨狗重重点头:艳艳居然为了我逃狱!
白辞漠然:他不是来找你,也没那个能力逃狱。
骸骨狗想到什么:又劫狱?无佚还真是
天海市的特殊小组,能入它眼的不超过三个人,无佚能被白辞间接视作对手,实力当然不容小觑,那三个人联手都不大可能留下他。
大晚上劫狱,对无佚来说不难,但再三挑衅特殊小组,总部势必会出动人手,到时候可就说不好了。真引来特殊小组所有精英的联手追杀,无佚也吃不消。
骸骨狗还在思考无佚这么做的缘由,那边艳鬼已经用行动证明,它是在自作多情。艳鬼此行的方向很明确,就是冲林云起来的。
楼道里过于强大的阴气让艳鬼很不舒服,无佚给的资料里有说在林云起家门外,一只饿死鬼长年累月地蹲点。
艳鬼来之前便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径直朝402的房间飘去。
饿死鬼捧着碗靠在门上养神,艳鬼出现在面前的刹那,连眼皮都懒得掀起来。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最近经常有奇怪的蝼蚁来挑衅自己。
在被一碗砸死前,艳鬼抢先一步说:我来,是要向林云起证明世界上有鬼。
饿死鬼这才看了它一下,抬碗准备扣死:难闻。
怎么会有鬼的气味这么难闻?
技不如人,艳鬼只能腆着一张脸,再次强调:我能让林云起相信有鬼。
他不断找存在感,饿死鬼发现这个小喽喽确实有些可取之处,属于介于两个空间维度之间的某种状态。
因为艳鬼的一半阴魂存于现世,能短暂触碰到实物。在这点上,甚至比煞还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至少它不会太快消亡。
饿死鬼幽幽的声音飘到艳鬼耳中:一次机会。
艳鬼得偿所愿,取下发钗,一头如瀑的长发落下,一侧饿死鬼皱眉,头发散下来,味道更难闻了。
艳鬼喜欢用古老的方式,对准锁头轻轻搅了下,门便开了。
楼下。
骸骨狗:不去抓个鬼赃俱获?
白辞:饿死鬼存了分侥幸,现在去它必然要阻止。
当然这是小事,白辞:现在上去也解决不了这个隐患。
骸骨狗上次都没能轻易杀死艳鬼,更像是对方拥有某种孕养魂魄的本命法器,而这东西,并不在艳鬼身上。
近来白辞隐隐有种预感,未来降临在天海市的灾厄,林云起避不开,那么在此之前,彻底让对方了解这个世界,是必然选择。
骸骨狗神游其外:看来只有未来我和艳艳意乱情迷时,看能不能问出点线索。
艳鬼哪里知道,就隔着一层楼,底下还有只渣狗在想着骗财骗色。
老房子门板有些年头了,再小心,也会发出一点声音。林云起睡眠本就轻,在黑暗的卧室里,冷不丁睁开了双眼。
今晚的一切都毫无预兆,先是康郁聊天到一半突然不说话了,继而梦境里遇见的不是金,梦醒家里又进贼了。
艳鬼的移动速度很快,几息之间就到了卧室。而这会儿,林云起正好刚坐起身。
毫无预兆地,一人一鬼四目相对。
醒了也好。艳鬼红唇勾起的弧度过大。
他很不满意画皮鬼给缝的新皮,不惜耗损修为,重新修整了容貌。此刻它手握金钗,长发飘飘,活脱脱恐怖故事里美艳厉鬼的形象。
面对大晚上突然出现在自己床边的存在,林云起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防盗门很重要。
哪怕小区平日里再不招贼惦记,该有的措施还是要有。
哪位?他问。
这般冷静的作态反而取悦到了艳鬼,它最喜欢地就是撕破平静的假象。出于极度的自信,艳鬼没有第一时间施展媚术,它忍不住盯着林云起的手腕。
真美啊。
这让艳鬼不禁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惊鸿一瞥,手腕缠着佛珠的男人上马车时,掀起帘子的画面。
往后的岁月里,它都在重温那一幕,试图把自己想象成当时上马车的男人。然而无论如何模仿,哪怕艳鬼同样肌肤赛雪,佛珠戴在它手上,总有那么点东施效颦的意思。
林云起同时也在盯着艳鬼的手看。
感觉到在被注视,艳鬼掩唇娇笑道:我的手美吗?
林云起压根不在乎美丑一说,撂下一句:你的手上没有武器,看来我可以打你了。
艳鬼一愣,随后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打我?真是傻的可爱。
他凑近林云起,吐气如兰:人,能打得过鬼吗?
林云起从容掀开被子:现代人精神压力大,我还有一位朋友,他似乎幻想自己养了条狗。说着略带同情地望向艳鬼:你这种情况就比较严重,直接把自己开除人籍了。
林云起下床,突然打开灯,明亮的光线让艳鬼厌恶地拧眉,但他更想嘲弄对方的天真。
就在这时,忽听林云起道:你说你是鬼,那这是什么?
艳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灯光下,一道模糊的虚影安静躺在地上。
林云起:鬼会有影子?
艳鬼才苏醒不久,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有没有影子,他长期都是生活在黑暗中,哪怕夜晚出行都是挑没有月亮的地方。
影子?我怎么会有影子。艳鬼揶揄的笑容散去。
很久之前它有影子吗?
艳鬼记得是没有的。他长期都在和人打交道,偶尔也会下意识把自己当人看。
艳鬼头疼欲裂。
他记得自己从前都是和猎物鸿雁传书,见面也只约在暗无天日的小树林里。
好像,好像是没有的。
艳鬼迈开步子,影子跟着动了一下,如附骨之疽般,根本甩不掉。
是你!美眸夹杂着怒火,直冲林云起而去:是你做得手脚!
艳鬼想要伸手去抓牢林云起的肩头: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是戏法对不对?
林云起担心被传染低智商,躲开对方伸过来的爪子,准备报警。按下通话键前,冷冷盯着艳鬼说:你该庆幸,我不提倡打人这种失礼的行为。
重重念了人这个字做强调。
无佚。
艳鬼心中闪过这个名字,是无佚唤醒的自己,他一定知道原因。艳鬼失了魂一般夺门而出,林云起自然不能让他逃跑。
但在速度上,艳鬼极快,就像是飘出去一般,先林云起几秒出了屋子。
门口的饿死鬼原本正在擦碗,准备等开饭,看到艳鬼失魂落魄出现,陡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你知道吗?艳鬼怔怔道:我有影子。
楼道窗户外的月光不足以照亮到家门口,饿死鬼无法触碰现实里的东西,但磁场能影响灯和信号。
随着滋啦啦的响声,楼道内的灯开始忽明忽暗,艳鬼的影子相较于普通人要淡一点。
可颜色再淡,那也是影子。
真的有艳鬼失神说:为何我从未发现?
饿死鬼单手拿着刚刚擦得闪亮的破碗,微微垂着脑袋,看不出在想什么。须臾间,他缓缓抬起胳膊,随手一甩。
长发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林云起出门时,正好看到艳鬼滚下楼梯的画面。
强烈的生死危机前,艳鬼哪里还顾得上思考影子的问题,爬起来就是夺命狂奔。
林云起看到他咕噜噜滚下去的一刻,还以为这人会摔死,结果眼睁睁瞧他跑得比八爪鱼还要快,竟有些担心。
摔成那样,怎么说也得是个脑震荡。
他追到单元门口外,朝着夜色下狂奔的身影,忍不住喊道:先去医院看看,别跑了,我不追你。
艳鬼跑得更快了。
林云起默默转身回房间,门一关,面色顿时一沉。
刚刚开灯只是想看清来人的容貌,但先前在月光下,对方并没有影子,应该说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的影子似乎只有在强光下,才会凝实,而且随着光线强度深浅不一。
半人半鬼?
林云起不大明白。
夜半三更,艳鬼披头散发游荡在大街上。
背后林云起关怀的呼唤吹散在夜风当中。
艳鬼一路刻意往路灯下走,脚下的影子是如此刺眼。带着满腔莫名的怒火,他停步给无佚打电话,不等那边说话,先一步咆哮: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路过一个醉汉,硬生生被这一嗓子叫清醒,摇头继续往前走:又是个被渣男骗的。
枝头的麻雀同样受到惊吓,扑腾着翅膀离开。
路灯外面的塑料罩被砸烂,艳鬼尤嫌不够似的,搬起了巨大的石块。
你在胡闹什么?
艳鬼回过头,无佚就站在身后,无神的眼睛像是能够窥视到一切发生的事情。
艳鬼的怒气终于找到了源头,质问道:我明明是鬼,为什么会
后面话堵在喉咙里。
一阵风刮过,风中隐约能看到残影,艳鬼还没反应过来时,整个人撞在路灯柱上,背部的剧痛不是最要命的,只见它的脚尖一点点离地。
艳鬼只能仰面奋力挣扎,双手死死抓住无佚的手腕,像是一只脱水的鱼,在岸上做着垂死挣扎。
无佚的身躯明明看上去那般娇小单薄,却能轻松制服艳鬼,直至后者即将丧失意识前,他才终于松手。
艳鬼跌落在地上,捂着受伤的喉咙用力咳嗽。
无佚淡然地站在它面前,白色的练功服在黑夜里很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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