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他挨林云起近,就在柳老板的眼皮子底下,一直呆坐着必然会引起怀疑。
稍稍吃一些应该问题不大,柳老板的食客大部分只是萎靡不振,加上自己阳气足,不会出什么状况。
罗盘七准备继续采用耍无赖的方式抢走林云起那份,刚一伸手,还没触碰到对方,柳老板便塞了杯热茶放进他手里。
是要喝水吗?
这点功夫,林云起已经剥开壳,鲜美的虾肉刚入口,便点燃了味蕾。蘸料里能尝出芥末和柠檬汁的味道,其中还混合着一种奇妙的香料味,不知该怎么形容。
很有嚼劲。
一分钟,两分钟
柳老板忍不住问:好吃吗?
林云起没抬头,怕会影响到用刀叉的速度,只是中途抽空嗯了声。
含糊不清的,硬是被他嗯出了很奶的感觉。
眼看当事人吃的一脸痛快,柳老板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忘了加心头血进去。
足足五分钟过去,林云起没有任何反应。
反观他周围的人,大多数只咬了几口便开始陷入回味无穷的状态。
他们放下刀叉,没有继续张口的意思。
林云起同样注意到这一幕,暗道浪费。
身为试吃员,他觉得该点评几句,绞尽脑汁想词汇时,柳老板温和道:先吃东西,这种体积的虾市场上很难买到,多吃点。
他的口吻十分认真,确定不是客气话,林云起也不再收着了。
旁人一脸羡慕,也想同他一样,但硬是再吃不下一口。
那位白辞的疯狂追求者感觉最撑,才吃了小半盘虾,肚子就像充气皮球一样鼓出去不少。
揉了揉肚子,男人看着大快朵颐的林云起,低低咒骂一句,顺便遗憾自己今天运气不佳,胃有些不舒服。
能再加一只龙虾吗?
海胆瞧着也不错。
三文鱼还是鳗鱼?小孩子才做选择。
烧鸡需要现烤?不麻烦了,回忆了下先前餐车上的原材料,林云起,寿司吧。
一盘寿司下肚,林云起只饱了七八分。
提供了足足七滴心头血,柳老板却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力量反馈。
林云起看出他面色不对劲,关怀问:是不是不舒服?
柳老板摆手:老毛病了,我再去做个刺身。
说罢重新在吧台忙活起来。
再次逼出一滴心头血时,细弱胳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他端着刺身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好像没有睡好,病态白色的肌肤上,黑眼圈很明显。
林云起站起身搀扶住柳老板,发现他身体凉的吓人。
我天生体寒。柳老板咬了咬牙强撑着笔直站立:你多吃点。
柳老板精神不振,罗盘七联系组里不用像之前那般遮遮掩掩。
一看,几分钟前,聂言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周围找不到建筑进行观测,你只有靠自己。柳凡大概率不是人了,异物不吃严刑拷打这套,我们需要从他身上获取更多的消息,以寻找生死簿。
不可打草惊蛇。
这项任务难度不小,异物警觉性很高,也许刚开始调查他们不会感觉到,但在深入接触过程中,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情。
罗盘七一时也犯了难。
此刻其他几名食客,尤其是和林云起发生过不愉快的那位住户弟弟,依旧沉浸在食物带来的后劲当中。
柳老板勾了勾手指,大部分人体内的精气化为透明的白丝,在这个过程中,柳老板的气色要稍微好一点。
一丁点龙虾的摄入对罗盘七无效,他深知自己去接近柳老板行不通,只能透过林云起。
但林云起还在埋头吃东西,不时招呼柳老板加菜,罗盘七见状深深叹息一声。
能吃是福,林云起完全满足这点。
想到这里,一阵无奈摇头。
又吃了一盘柳老板端来的刺身,林云起站起身擦了擦嘴:走吧。
罗盘七反应了下,才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林云起:不是要去派出所理论?
话音未落,拽起罗盘七的领口,他的力道奇大,罗盘七直接被拖着走了两步。这力气也难怪那天能轻易靠蛮力扯下怨念纸花。
谢谢招待。林云起对待柳老板还是很有礼貌:吃饱喝足,我处理点私人问题,详细的试吃报告,回去后发给你。
柳老板愣了一下,连忙擦了下手,准备留联系方式。
林云起:那天发的传单上有。
罗盘七没有反抗,维持人设叫嚷了两声,任由自己被林云起连拖带拽地拉出去,想看看他究竟玩什么花样。
公交车刚好经停,林云起把人推上车,自己也上去,全程闭目养神,到站后才睁开双目,依旧没有搭理罗盘七的意思。
快进小区时,林云起才回过身警告:再跟着,我不介意真把你打到拄拐。
罗盘七面色微变,稍顷抱着拐杖突然加快步伐离开。
林云起扬了扬眉良心发现了?
一扭头,没往前走几步,便在夜色下的树影斑驳中,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小区只剩一两根路灯还在艰难工作,灯光时不时闪烁,再美好的面容也经不起这样环境的折腾。
白辞漂亮的面容被衬得惨淡三分,就像是聊斋故事里美艳的女鬼。
他站的位置是回家路上的必经之路,林云起想走岔道也没得选择,经过白辞身边时,见他手上拎着遛狗绳,却没有狗。
既然见到了,自然是要打个照面。
白辞解释:一条小奶狗,没想到自己挣脱绳索跑了。
林云起客气提议:我帮忙找找吧。
不用了,这狗年纪小,却凶的很。
林云起没继续客套下去,上楼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晚上主要吃的海鲜,他其实没吃太饱。
眼看时间还早,索性又订了份外卖。
餐馆就在家附近,快递小哥很快送餐上楼,林云起点的是卤肉饭,汁液融进饭粒里,包着肉吃再美味不过。
面前的笔记本正在播放古早的除魔电影,林云起当冷笑话看得,边看边吃,顺便检查了一遍最近的日程安排,防止漏掉某个兼职。
寂静的夜晚,小屋里只剩下吞咽声和电影夸张的音效。
门口的饿死鬼一动不动坐着,偶尔能捕捉到屋内细微的声响。
都说人是万灵之长,但人并没有得到这个世界的特别偏爱。世界仿佛有其自身运转规则,当它觉得负担过重,就会抛弃这个物种。
人如此,更别提异物。
他们并没有电视剧里的那般强大,最多靠磁场引发一下电路故障,甚至做不到随便摆弄一下房间里的家具制造恐慌。
只有当活体生物在负面状态下分泌出特殊的激素,异物才能顺着这些物质进行攻击,吸收人类体内的精气。
整个狩猎过程是极致的安静。
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恐惧,异物总能找到漏洞。
但林云起没有,他就像是没有漏洞的身体,不存在任何对未知的恐惧。
这点上,柳老板很幸运,他罕见地有肉身,是行尸走肉状态,可惜吃了没文化的亏。
当初资料泄露,知道无神论者无法被异物攻击的毕竟是少数,他不在其中的行列。
房间内,林云起尝出这家店的卤肉今天不太新鲜,加上也吃饱了,下楼扔垃圾。
透明的塑料盒里还可以看见小半块肉,饿死鬼皱着眉。
食物今天吃了很多食物,现在还要去丢吃不完的东西,而自己又是没有进食的一天。
林云起似乎也对自己扔掉剩下的卤肉比较有罪恶感,跨过门槛路过饿死鬼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念叨了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不过如此。
饿死鬼:
小区里连个散步的人都瞧不见。
林云起丢完垃圾,看到白辞人在小树林,手上还拿着铲子。
你这是
松土,我在楼下种了点东西。
林云起哦了声:狗找到了?
白辞点头:费了些功夫,好在没跑远。
林云起是穿着拖鞋下楼的,没多晃悠直接回家,白辞一路拎着铲子来到斜侧的小树林,铲背在桃树周围的土地上拍了一下。
瞬间,附近一楼的住户都有轻微的震感。
不想骨头架子震散,就自己出来。
土地松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深坑,里面埋着一只沙发大小狗的骸骨。
巨型的骸骨狗尾骨突然动了一下,场景别提有多诡异。
面对宠物,主人总是会多几分耐心,白辞就像是看躺地上不动的熊孩子家长一样,站在一边无动于衷,等它自己爬起来。
这个角度不错,白辞抬头正好能看见林云起屋里的灯火,他自言自语般说:我今天和他说了好几句话。
不似平常,只能短暂地打声招呼。
说完白辞又盯着那盏灯火望了许久,平日孤傲清冷的眸子,有了几分魔怔般的光彩。
骸骨狗闻言甩动尾骨,用尘土逼得爱洁的白辞后退一步,不屑地哼哧道:离我远点,舔狗。
作者有话要说:
林云起:吃好喝好,幸福一生。
饿死鬼:是故意的吗?是故意的吧。
白辞:今天多说了几句话。
骸骨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第5章 追求
月亮升起,万籁俱静。
林云起吃饱喝足安心入眠。
骸骨狗不敢再挑衅白辞的威严,乖乖缩着脖子回去。
身为特殊小组的成员,罗盘七还在做着报告,注定不得好眠。
和预估的一样,柳凡的食物会让人体内的精气外泄,他再趁机吸收。值得注意的一点是,这些食物对林云起依旧没有起作用。
真是神奇!我都怀疑这人是貔貅转世,只进不出。有同事说了句。
罗盘七嘴角一抽,但一想今天林云起吃的最多,却没有给柳凡反哺任何精气,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聂言开口打断无意义的揣测,让罗盘七继续说下去。
林云起给人的观感也很奇怪,罗盘七拧了下眉毛,他瞧着懵懂无知,但我总觉得没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哦?
林云起似乎在防备柳凡。
说这句话时,罗盘七也有几分不确定,一个人真要警惕,应该不会轻易吃对方提供的食物。
聂言低着头,轻轻拧着手里的钢笔盖,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看向另外一名成员:专家组那边呢?
没有给出更好的方案,一致认为至少需要十名以上超凡的成员,才能展开对饿死鬼的围杀。
成员迟疑了一下,继续说:迄今为止只有一个案例可以参考。
我知道,聂言淡淡道,多年前特殊小组和民间异士联手,封印过一只饿死鬼。
那次过后,有关饿死鬼的详细特征才被记录下来。
专家组和总负责人也交流过,暗示我们可以去拜访一下白辞。说罢成员叹道:又是饿死鬼,又是柳凡,多事之秋啊!
一觉睡的很饱,雷打不动的扫楼工作结束,林云起看了眼今天的日程安排。
下午三点半到五点半,要给小学生当家教辅导,上午倒是没特殊安排,可以继续手头上的翻译工作。
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完成试吃员报告,发给柳凡。
自助餐很美味,写这份报告是鸡蛋里挑骨头,出于对工作的尊重,林云起还是努力回忆一点一滴的细节,用心编撰文字:
刺身的蘸料酱油放多了,咸味影响了芥末的发挥,鳗鱼寿司不知为何有股淡淡的甜味,算不上正宗。我个人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是,食物以海鲜居多,不太容易吃饱。
客人回家后还很容易感到饥饿。
譬如我昨晚点了一份卤肉饭,如此一来,自助餐带给人的满足感会大大降低。
全部写完,林云起翻出传单上印的电话,发短信过去。
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柳老板正在处理一条鱼的内脏,他的指尖有一个小红点,这是昨天接连不断逼出心头血留下的伤口。
柳老板十分嫌弃现在的身体状态,连一个小伤口都不好复原。
食物太少?
骤然间看到林云起发来的短信,柳老板怒极反笑。
他的半滴心头血足以榨干普通人体内一半的精气。一般人吃不了几口,就会变得浑浑噩噩出现轻微幻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休整过来。
但林云起昨天一个人便消耗了数滴,竟然还说他没吃饱。
赌徒已经扔出去了太多筹码,又怎会轻言放弃。
柳老板从头重新看了一遍短信,主动打了电话过去,邀请林云起来做客。
我最近刚搬了新家,囤着不少生鲜,周末要不要来做客?
啊?周末我最近工作排的比较满。
柳老板半边细长的眉挑起,没逼得太紧:那你先忙着,过两天我重新改进一下菜单和配方,届时还需要你过来帮个忙,提点意见。
好。
这次林云起倒答应的很痛快。
结束通话后,他沉默了片刻,半晌叹道:世风日下,想交个朋友怎么就这么难?
林云起从冰箱取出保鲜盒,换了身衣服下楼,找到属于自己那辆破烂的小皮卡。
车子发动的声音很大,小道太窄,差几厘米就会蹭到垃圾桶,林云起慢悠悠地倒车出去。刚一上路,小皮卡立马像是小野马,奔腾了起来。
车子驶向一段荒凉的公路,后面跟着的罗盘七暗道不妙,哪怕保持着一段距离,也会被注意到。
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想,小皮卡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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