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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像琴弦一样纠缠拉扯,从一团乱麻绷成直线。
谁都没有把目光收回去。
直到林杳然不争气地红了面颊,小声道:我想跟你说件事。
贺秋渡道:我也想跟你说件事。
林杳然道:那你先说。
我刚才一直在想一句诗。贺秋渡微笑,你猜是什么?
林杳然嘟囔:谁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长空碧杳杳,万古一飞鸟。贺秋渡的眼眸里是无尽水色山光,被这双瞳子凝视,林杳然感觉自己也要坠跌其中了。
然后,比山风更清越的声音悠然送至耳畔。
杳杳也是杳杳,世间再没比这更美好的画面了。
杳杳也是杳杳。
林杳然睫毛一颤,那一星点幸福时光的残片又在心里发起烫来。
不能实现理想会很痛苦吗?
理想是每个人最重要的东西,与我们的生命具有同等的重量。
妈妈的理想实现了吗?
最开始,妈妈的理想是站上舞台。后来,妈妈的理想是和爸爸在一起。现在,杳杳成了妈妈的理想。
杳杳也能变成理想吗?
我,也能成为谁的理想吗?
不能实现就会很痛苦的理想。
念兹在兹、无日或忘的理想。
中有迂回,却终不可改的理想。
与生命具有同等重量,甚至与之同生共存的理想。
无需多加思索,答案早就一笔一划,镌刻在了心上
因为,对眼前这个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林杳然更重要。
既微茫又坚定,既幸福又痛楚,或许一度错认为它不过是点点萤火,稍纵即逝。殊不知它一直在看不见的地方,盛放出远比一等星更耀眼、更恒定的光芒。
就是这样的理想。
现在轮到我说了。林杳然招了招手,你过来点。
贺秋渡依言把头凑了过去。
耳畔,传来一句细声细气的低语,轻轻的,伴随着滚烫的气息,仿佛划过一颗小小的火流星。
怎么办,我好像远比想象中更喜欢你。
第48章 他的星星 每天多喜欢贺秋渡一点
话音刚落, 皮划艇就漂入湍急的激流,水涛拍船,飞沫迭涌, 船身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林杳然失了重心,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离心力甩出去了。就在这时,手腕骤然一紧, 他被贺秋渡稳稳扯入怀中。
途经这种水流激烈的区域,船桨已经派不上任何用场了。贺秋渡索性腾出两只手,一起抱牢了他。
就算穿着厚厚的橘黄救生衣, 对方的大长胳膊也能牢牢圈住他,就像筑起了一座城池,无论何时都能安下心来。
林杳然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他们好像两颗笨笨的大橘子噢。
不对,贺秋渡才是大笨橘, 他是聪明橘子。
杳杳,你刚才说的我没听清楚。贺秋渡诚恳道,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听不见拉倒。林杳然冲他翻了个硕大的白眼。
那我就随便猜吧。贺秋渡又摆出一本正经的面孔, 说起了没羞没躁的话。秋秋, 我喜欢你, 现在就想给你当
啊啊啊啊啊闭嘴吧你!林杳然脸腾地红了,心急慌忙去捂他的嘴, 谁知贺秋渡没脸没皮得彻底,趁机捞过他的爪子亲了一口。
请问您脸呢?林杳然又想冲他翻白眼了,秋秋一听就是很可爱的毛茸茸的小胖鸟的名字,跟您这么个林杳然嫌弃地比划了一下,大玩意儿, 有半毛钱关系么?
贺秋渡听了,气定神闲,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顺着他的话发散了一下,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不怀好意的悄悄话。
林杳然深吸一口气,去!死!
贺秋渡笑微微地帮他擦掉额头上的水珠,也不再闹他,只把他捉在怀里,两个人太太平平地看了会儿风景。忽然,林杳然像想起什么似地,直起身道:那什么,我们这个样子,不会都被录进去了吧?
一艘皮划艇神出鬼没地漂了过去。
摄影小哥:是的,全部。
林杳然双手捂脸。
又一艘皮划艇从他们旁边经过。
丁莎莎若有所思地望过来,说实话,你们是不是为了节目组送的温泉旅行体验,所以才这么努力?
林杳然头顶开始冒烟。
过了会儿。秦珊他们那艘船也漂了上来,小姑娘满怀不甘地瞪着贺秋渡,初恋是最难忘的,你永远取代不了萤火虫哥哥,哼!
是啊,贺秋渡意态悠闲,浑然不以为意,毕竟那个人又直率,又勇敢,而且还很可爱。AZURE老师,你说是不是呢?
林杳然脸上的红意快渗出指缝了。
更火上浇油的是,贺秋渡又宇宙无敌讨厌鬼上身,见他一个字都不肯说,还借着船舷的掩护,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他的腰。掐完不算,虎口还卡着他的腰胯不放,掌心隔着一层衣料,覆上凸起的瘦削胯骨,掌控意味十足。
正常情况下,他很喜欢对方那双温暖的大手和有力的臂膀,但有时候,过于悬殊的体格差距会让他陷入彻底被动的境地,无法反抗更不可能挣脱,变得只能乖乖顺从对方的心意。
嗯林杳然含混地应着,悄悄蹬动足尖,一下一下去踢他的腿胫骨。可无论他做什么,贺秋渡非但从不会恼,反而乐在其中,甚至调整了下坐姿,让他踢起来更加方便。
周围人都没发现隐藏在船舷后的动静。
这条河道实在汹涌澎湃,刚刚才来了个浪头,一会儿又有波浪劈头盖脑涌来,一下子就把几艘皮划艇冲散了。林杳然这才松了口气,用力拍开贺秋渡一直紧紧按在他腰侧的手,我真是后悔死了!
贺秋渡问:后悔什么?
后悔喜欢你啊。林杳然忿忿道,你现在变得又讨厌、又讨厌、又讨厌,跟以前一点都不像!
贺秋渡深有同感地颔首,可是杳杳跟以前一样,又可爱、又可爱、又可爱。
林杳然又红着脸去踢他。
等一圈儿水上漂流结束,众人身上已从头到脚湿得差不多了。等在休息室里冲完热水,换好干净衣服出来,天色已经向晚。夕阳下的河滩像烈烈燃烧的金红色火焰,一直蔓延到远天尽头。
这里就是我们今天晚上的露营地咯!敏春麻利地指挥起了众人搭帐篷、支烧烤架还有摆放露营灯和露营椅。所有准备工作忙了好一会儿才全部做完,这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钴蓝色的天幕一角浮现出细碎的银星,一烁一烁地发亮。
火炙的烟气混合着香辛料的气味弥散开来,随着火炭发出的热量,一排排整齐码在烧烤网上的肉串开始滋滋冒油,色泽逐渐变得深浓焦黄。就算林杳然并不太爱吃这种烟熏火燎的重油食物,此刻也不免被勾得生出几分食欲。
我来吧。贺秋渡在另一边拾掇完食材,立马走了过来,示意林杳然把装串的盘子给他。
林杳然不肯,烤点东西我还是会的好嘛。
贺秋渡微蹙起眉,眼睛都被熏红了。
没事啦,一直这样。林杳然眨了眨晕红泛泪的眼睛,轻声提醒,这几串是我烤的,你待会儿记得吃这几串。
贺秋渡笑笑,好。
周围不失时机地探出几颗脑袋,就像以前上学时起哄被老师连着点名的俩口子,哦哟
这下,林杳然不光眼睛红,连脸都红透了。
丁莎莎打趣,你们至于吗?才几天功夫就成老夫老妻了。
林杳然偷偷觑了贺秋渡一眼,心想谁跟这人老夫老妻啊,当然青梅竹马也不算,天晓得该怎么去定义这种关系。
给。贺秋渡把烤好的肉递了过来。
肉已经从签子上被全部剔了下来,旁边还配了把小叉子,因为林杳然不喜欢把爪子弄得油乎乎的。鸡腿肉也细心地剔了皮,没有刷辣椒面和孜然粉,取而代之的是偏甜口的蜂蜜酱。
而且摆盘也很漂亮。虽然是野地烧烤,竟也被他摆出了一种赏心悦目的高级感。
众人在旁边眼睛都有点看直了。贺秋渡殷勤周到地给人烤串,这画面的诡异程度堪比恒隆广场的奢侈品专柜全都改卖小杨生煎。
没想到贺秋渡竟然也有这么贤惠的一面。俞磊抓了抓头发,由衷感叹道。
林杳然戳着盘子里的烤肉,得意道:这算什么呀,他会得可多了。话一出口,不禁脸热。AZURE老师你真是太不争气了,跟那个谁八字还没一撇呢,倒先急着护起食来了!
果然,周围人又一齐发出了一声更响亮的哦哟。
丁莎莎女王发言,一挑眉道:那,贺秋渡到底会些什么呀?
林杳然一本正经道:你得问他不会些什么。
贺秋渡给肉串翻了个面,俯下头蹭了蹭他的前额,不会停止喜欢你。
好了,这下众人连哦哟都起哄不出来了。手里的香喷喷的烤肉彻底变了味儿,满满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怎么港,一个特别会写情歌的人和一个特别会男友营业的人谈恋爱,真的好可怕。
吃完晚饭,大家围着露营灯一圈儿坐开,倚靠在露营椅上,静静观赏夜色笼罩下的山水风光,还有光污染严重的城市里永远看不到的夏季银河。
林杳然转过头,不偏不倚,对上贺秋渡黑沉沉的眼睛。想问他你怎么不看星星呀?,又蓦地意识到贺秋渡只是单纯喜欢看着自己。
我们以前也经常坐在院子里一起看星星。林杳然抿起唇角,其实我对星星一点儿也没兴趣,每次都是不忍心扫你的兴,才勉为其难答应你。
贺秋渡也笑了一下。星星也好,月亮也好,全都不重要。
什么都不重要。
只有杳杳最重要。
你知不知道你可烦了。林杳然道,一直唠唠叨叨跟我科普什么星宿星云,我都不知道哪颗是哪颗,还要配合你装听懂,简直比上数学课还累。
这怎么会不懂呢?自己的授课水平被质疑,贺老师真的很没面子。为了记住那些天文知识,他当年可是辛辛苦苦翻了一大堆课外书好吗!
你到那颗特别亮的星星了吗?那是天津四,天鹅座的最亮星,正好在尾端。将它与代表天鹅喙的恒星相连,延长一个天鹅颈的长度,就能到达天鹰座。
天鹰座的最亮星是牛郎星,你有没有看到它旁边各有一颗略暗的星星?就是那一颗。
林杳然揉了揉快落枕的脖子,唔,是哎,哇哦。
和牛郎星在同一条直线上的就是织女星,它也是天琴座最亮的那一颗。把牛郎星、织女星和天津四连接后,会形成一个锐角三角形,那就是夏季大三角。贺秋渡望向他,于是,他便倒映成了那双黑眸中一粒莹白的星。
林杳然不禁神思恍惚,仿佛真跌进那无穷无尽的浩瀚深空,连今夕何夕也分不清了。
如果你找到了夏季大三角,在没有月亮的黑夜也能定位出银河。它像通往银河的路标,你会看到大片的恒星穿过织女星和牛郎星,而天津四就悬浮在这条星河的中央。
顺着男孩的手指望向天空,他还是一点儿都分不清。星星有那么多,每一颗都很亮,每颗都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哪颗是特别的。
他觉得很没劲。
明明都不一样呀。男孩很认真地盯着他。
我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嘛。
嗯啊,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嘛?
我研究了好长时间,所以才分得清楚。
那个时候,只觉得他说的是傻乎乎的废话。
本来,自己眼中的星星和他眼中的星星,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真正宝贵的东西,光用眼睛根本无法看见。他为星星们付出了时间,所以,星星们在他眼中,才变得特别了起来。
无可替代的从来不是事物本身,而是为它们付出的时间与感情。
林杳然是地球上亿万人中平凡的一个,但一定是贺秋渡眼中最独一无二的。
林杳然想了又想,末了,他觉得自己不能输给贺秋渡才行。虽然他比贺秋渡少了十几年的时间,但是,只要努努力,每天多喜欢贺秋渡一点,是不是总有一天能赶上去呢?
光是这么想,心里好像就充满了一种甜滋滋的干劲。林杳然偏过脸,只见贺秋渡还在认真地说着天上的星座。冷白清俊的侧脸衬在溶溶夜色里,沉淀出一圈泠泠的柔光。
怎么了?感受到专注的目光,贺秋渡转过头温声问他。
没什么。林杳然托着下巴,脑袋靠上他的肩膀,听贺老师上课呢。
贺老师便考他,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林杳然支支吾吾。他刚才满心满眼地都在盯着老师看,哪儿还听得进课堂内容呢?
于是额角轻轻挨了一记贺老师的脑瓜崩儿。
夏季大三角就像大自然的日历,标志着季节更替。当它黎明时出现在东方,表示春季正在让位于夏季。当黄昏和傍晚时,能从南方天空看到它,就意味着夏天即将过去,很快就是秋天了。
就算不看夏季大三角,我也知道秋天快来了。林杳然眨了眨眼睛,蓦地意识到自己和贺秋渡好像只经历过夏天这一个季节。
不过没关系,秋天马上就要来了。
林杳然忍不住露出微笑,满心期待着崭新季节的到来。
对了,你生日是不是也快到了?他记得贺秋渡生日正好是
教师节。
噗。
忍不住笑出声来。
贺秋渡微赧,这有什么好笑的。
是没什么好笑的,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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