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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悯已经升任锦衣卫指挥同知,负责这次春猎营地的巡视安保,等他带兵巡视完一遍营地,却发现这次随行春猎的大臣里,不少人家还带了女眷过来。
    一般射猎这种活动,甚少有女眷参加,因为女眷都不擅长骑射,顾悯感觉蹊跷,便去询问负责登记随行人员名单的内监是怎么回事。
    那内监还没回答,身后忽然响起了安郡王幸灾乐祸的声音。
    顾少君,原来你还不知道呐?怎么,皇上没跟你说吗?
    顾悯回身,冷冷地看他,说什么?
    安郡王嘲弄地看着他,你难道没发现,这些女眷的年纪,都是些到了适婚年纪的妙龄少女吗?
    顾悯挑眉:所以呢?
    安郡王叉腰哈哈大笑了两声,所以你好日子到头了!这些姑娘,是太后安排在这次皇家春猎上让皇上相看的,皇上要立后选妃了你明不明白?等皇上立了后,你这
    安郡王本来想说你这狐狸精,但抬眼看看顾悯这人高马大的样觉得把狐狸精这个称号安他头上又不太合适,于是改口道:你这种巧言令色之徒就再也魅惑不了皇上了,都要靠边站!
    沈暄,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沈映刚出御帐,隔着老远就听到安郡王得意洋洋的声音,循声找过来,果然又是在找顾悯的麻烦。
    沈映简直快对安郡王无语了,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好不容易才让所有人相信,他现在最宠爱的人是顾悯,可安郡王偏偏凡事都要和顾悯对着干,也不知道顾悯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
    安郡王不服气,我说的事实啊,皇上你就是要选妃了嘛。
    沈映无语地白了安郡王一眼,没理他,走到顾悯面前,抬头望着他一笑,巡视营地累了吧?朕看你都出汗了。
    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方黄色的丝帕,举在手中替顾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得旁边的安郡王直接目瞪口呆,堂堂皇帝,居然帮一个男宠擦汗,这还有规矩吗?
    顾悯低头深深地看了眼沈映,谢皇上。
    沈映给顾悯擦完汗,又把丝帕展开,抬起顾悯的右手手臂,把丝帕系在了他的手臂上。
    顾悯不解,皇上,您这是何意?
    沈映负手挺胸笑道:下午还安排了蹴鞠赛,到时君恕你上场,有了手臂上的这条丝帕,好叫朕在人堆里一眼就能瞧见你,朕期待你的表现。
    顾悯朝手臂上那条皇帝亲手为他绑的丝帕看去,心头忽地重重一跳,心房里有什么东西瞬间像野草般疯狂滋长蔓延开来。
    皇帝这样做,是想告诉他,在这么多人当中,他的眼里只有他顾悯一个人吗?
    而旁边的安郡王则是一脸的咬牙切齿,那表情,恨不能把顾悯给生吞活剥了。
    第19章
    随行人员安营扎寨完毕,午后众人在各自的帐篷里休息了会儿,到了蹴鞠赛开始的时间,便陆陆续续地从帐篷里出来,前往比赛场地观看蹴鞠赛。
    历任大应皇帝都对蹴鞠这项运动情有独钟,因此每次春猎开始之前,都会举办一次蹴鞠赛热热场,高宗时期,甚至还有人因为蹴鞠踢得好,受到高宗赏识,从一个小小的参军被破格提拔成了锦衣卫千户,摇身一变成了高宗的亲信。
    皇帝御驾到场的时候,其他大臣和家眷已经规规矩矩地在台下站好,等到皇帝站到高台上,齐齐向皇帝行礼请安。
    沈映午睡起后换了身狩猎服,大红曳撒外穿了件方领对襟无袖织金龙纹罩甲,头戴鞑帽,脚蹬白色皮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器宇轩昂,精神奕奕。
    天潢贵胄,本该如此。
    跟随父兄前来这次春猎的名门淑女们,也都知道自己这次过来,是为了让皇帝相看选妃,所以在行礼的时候都忍不住悄悄抬起眼睛打量台上的皇帝。
    她们虽身在深闺,但多少也听说过皇帝荒淫无道的美名,若是嫁给这样一个昏君当皇妃,恐怕这一辈子都要完了,因此她们过来时,穿着打扮恨不得一个比一个简单朴素,生怕引起皇帝的注意。
    本以为皇帝长得会跟个色中饿鬼一样,可当真正见到皇帝,发现皇帝竟然是这样一位风。流俊俏的少年郎时,这些姑娘们又忍不住芳心萌动了起来。
    圣上长得如此英俊,举止不凡,想必爱慕他的人一定很多,所以也未必是圣上自己喜好美色,是那些莺莺燕燕硬要凑上去的也说不定。
    况且那可是皇帝,天下之主,就算多纳几个美人又算得了什么?后宫本来就是雨露均沾的地方,谁难道还敢妄想独得圣上恩宠?
    可见传言也不能尽信。
    皇帝让众人免礼入座,那些本来还想闷着头假装自己是透明人免得被皇帝看上的姑娘们,现在只恨自己打扮得太朴素,有几个一坐下来就悄悄让婢女拿出胭脂口脂给她们补妆,一双双美目时不时含情脉脉地往台上瞟,期盼能得皇帝一眼眷顾。
    可她们却发现,皇帝压根儿看都不往她们身上看一眼,注意力全在蹴鞠比赛上,而且眼睛只盯着其中某一个人看。
    沈映左手下面的位子,坐着岐王沈晗,岐王虽然年幼,但作为皇子,自然也要出席春猎这种皇家盛事,而冯太妃要照料岐王,因此也在春猎随行人员里面,就坐在岐王身旁。
    在冯太妃旁边,还坐了一个妙龄少女,她容颜清丽,星目檀口,眉眼间与冯太妃略有几分神似,名唤冯芷云,是冯太妃的侄女儿。
    岐王的位子离皇帝最近,是以冯芷云比其他官眷看沈映看得还要更加清楚,她自负美貌,即使打扮素雅也有我见犹怜的气质,可她几次抬头看皇帝,沈映却像是浑然不觉,这让冯芷云不禁有些气恼。
    冯芷云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向蹴鞠场上,比赛正进行到激烈处。
    场上一共二十四个人,分为两队,每队队员都穿着统一的蹴鞠装,红队以安郡王为首,而白队的领队则是顾悯。
    安郡王胸无大志,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唯有在玩这件事上从没输给过别人,他府里就养着好几个蹴鞠艺人平时专门陪他踢球,所以他自然也是把蹴鞠好手。
    安郡王本来不想上场的,但他一听说顾悯会参赛,立即就换上衣服,摩拳擦掌准备要好好给顾悯一点颜色看。
    赛前安郡王就放话给红队的世家子弟们,等会儿踢球的时候,全都给他死死盯着顾悯,只要顾悯拿到球,谁能从他脚下把球截下,他安郡王都重重有赏!
    是以比赛一开始,明眼人就都出来顾悯被红队那些人针对得有多厉害,只要他一拿到球,红队那些人就一股脑蜂拥而上把他团团围住,像一堵堵墙挡在顾悯面前。
    可纵使他们已经把顾悯防成这样了,也挡不住球技高超的顾悯突围。
    只见顾悯身姿灵活,脚下牢牢控着球,身体不时左晃一下右晃一下试图用假动作麻痹对手,突然趁对手不备,转身一脚把球从一人的胯。下踢出包围圈,刚好被旁边准备接应他的队友接住!
    红队的人见球已不在顾悯脚下,忙四散开来去防其他人,谁想到这是顾悯虚晃一招,他队友见顾悯已经突出重围,又把球传回给了他,顾悯带着球直往球门过去,等到红队的人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想再追上顾悯,却也来不及了,只能在后面眼睁睁看着顾悯一招漂亮的斜插花,踢球进门,正中门上的风。流眼!
    白队先得一分,皇帝带头拍手叫好,台下也跟着喝彩声不断。
    只有安郡王气得跺脚,直接在场上开骂:一群废物!这么多人防一个都防不住,人家两个人就能把你们耍得团团转,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冯芷云对男人家的运动没什么兴趣,只注意到皇帝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盯着刚才踢球进门的那个男人身上。
    刚才男人踢进了球,冯芷云注意到皇帝朗声大笑的样子,俊眉修目,神采飞扬,连带着她的心跳都快了好几拍,皇上笑起来,当真是好看极了。
    冯芷云附耳悄声问冯太妃:姑母,那个手臂上绑着一条黄帕子的男子是什么人?
    冯太妃往球场上漫不经心扫了眼,看清楚人后蔑然一笑,哦,他啊,他叫顾悯,是皇上亲封的少君。
    少君?冯芷云微诧,杏眼圆睁,就是皇上的男宠吗?
    冯太妃拈了颗葡萄,放入口中,嗯。
    冯芷云不由得对顾悯多注意了两眼,因为离得远,男人的面目看得没那么真切清楚,但能看出来身材颀长挺拔,如翠松修竹一般,踢球的动作也很潇洒自如,不像场上有些人丑态百出,当真是位英俊风流的好儿郎。
    别说皇帝,这样风度翩翩的男子,哪个女人看了不会心动呢?
    真是可惜了,冯芷云拧了拧手里的帕子,这样两个世间少有的美男子,竟都喜好男色。
    冯芷云咬了咬唇,小声道:姑母,我有点担心。
    冯太妃不明所以,担心什么?
    冯芷云抬头往上看了眼皇帝,皇上心仪顾少君,我恐怕自己不能讨得皇上欢心。
    冯太妃侧头斜睨了冯芷云一眼,胡说!随后转过身拉起冯芷云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云儿,你是冯家这辈女孩儿中长得最像本宫的,上苍既赐给你这副美貌,你天生就是要当皇后的你知不知道?
    冯芷云怔怔看着冯太妃,不自信地问:姑母,我真的可以吗?
    冯太妃慈爱地拍了拍冯芷云的手,笑道:难道你还不相信姑母?皇上年少风。流,他现在喜欢男色,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况且历朝历代哪有皇帝不立后纳妃的?只要他尝到了女人的好处,保管什么少君元君统统都不值一提。冯太妃抬起手抚摸了下少女的发髻,云儿,姑母这辈子是当不成皇后了,所以姑母一定会帮你登上后位,你可要帮姑母争气啊。
    冯芷云低头委屈地道:可皇上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冯太妃看了眼高高在台上坐着的沈映,勾起红。唇微微冷笑,压低声音道:云儿放心,姑母自然有办法让你能有机会与皇上亲近。
    沈映高座于众人头上,也知道台下许多人都满腹鬼胎。
    太后突然要帮他立后选妃,为的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还不是因为他这个皇帝最近不太安分,被太后洞悉了他想要脱离她掌控的念头,所以才会急着塞女人给他,等到哪个妃子生下皇子,那他这个不听话的皇帝自然也就可有可无了。
    沈映当然不会上当,即使台下座中美女如云,环肥燕瘦争妍斗艳,他也不稀罕看一眼,只把目光聚集在顾悯身上,好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帝不立后纳妃,都是因为宠爱顾少君所致。
    不过顾悯球踢得确实不错,沈映给他喝彩也是发自真心。
    那个是谁家的公子?沈映指着场上那名方才和顾悯配合默契的年轻男子,问伺候在一旁的万忠全。
    万忠全眯起眼看了看,道:回皇上,好像是定北将军家的林小公子,林彻。
    原来是武将世家,怪不得身手如此敏捷矫健,反应也很快,白队其余十一人里,也只有这个林彻和顾悯配合得最好,也多亏了有他二人,白队才没在红队堪称流。氓战术的打法面前落下风。
    三炷香燃尽,锣声敲响,比赛结束,最终白队以两分的优势险胜红队,获胜的队伍要到御前领赏,功臣顾悯和林彻走在队伍最前面,一行白衣少年脸上弥漫着胜利的喜悦与骄傲,挺胸阔步行致御前向沈映行礼。
    沈映摆手让他们免礼起身,看着这一群年纪与他相差不大的少年郎,方才在蹴鞠场上,如此奋力拼搏,只为了得到他的嘉奖,沈映心中是又得意又自豪。
    得意的是,他在这些同龄少年心中,已然是一种权威的象征,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将来为之效忠的对象。
    自豪的是,他手下拥有这么一群年轻朝气,充满斗志的储备军,何愁将来不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沈映起身,豪气地挥手道:诸位都是我大应的好儿郎,赏!
    太监们端上这次蹴鞠赛的彩头赐给白队的十二人,每人都得到了一只银碗,还有一根锦彩腰带,脸上俱是一副欢喜的表情,谢过恩后正要告退,沈映却又出言让他们留下。
    明日春猎正式开始,谁在春猎中射中的猎物最多,朕有厚赏!另外,还有件事。沈映挥了下手,万忠全会意,走到一旁吩咐小太监去把东西拿过来。
    众人不知道皇帝有什么意图,眼睛齐刷刷看着沈映。
    不一会儿,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张弓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了,沈映指着弓笑道:这把弓名为藏月,意为拉弓对月时,连天上的月亮也害怕被射落所以藏在了云后。这把弓乃是玄铁打造,重五十三斤,威力非凡,非臂力超二石之人不得开!今日谁能用它射中前面的靶心,朕就把藏月赐给他,预祝他明日的狩猎之征旗开得胜!
    马上就有小太监搬来了靶子,又拿来了羽箭,准备好了射箭比赛场地。
    沈映拿弓出来,是想考验考验这些年轻人里,有没有武力超群的将才,将来也可以重点关注培养,好为他所用。
    他现在身边文有谢毓、刘协,但还没有武将辅佐。
    谢毓、刘协不过是两个初出茅庐的文臣,尚不足以引起太后过于忌惮,所以太后也没有干涉沈映和他们来往过密。
    但若太后知道沈映有拉拢武将、掌握兵权的心,那她绝不可能容忍,所以对目前朝中那些的武将,沈映暂且不宜表露亲近之意,只能想办法另辟蹊径。
    无论古今中外,哪朝哪代,向来都是谁更能打谁掌握话语权。
    沈映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林彻身上,定北将军林振越镇守北疆三十余年,军功累累,在军中威望颇高,林彻若是能效忠于他,那整个定北将军府就能成为他最强硬的后盾。
    所以他想通过赐弓来先获得林彻的好感,以后再行拉拢,让林彻投入他的麾下。
    沈映背着手走下台阶,目光扫过一众儿郎的脸上,扬声问:哪位有这个自信先来试弓?
    少年郎们只看着那张玄铁弓就觉得十分沉重,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上前尝试,万一他们连弓弦都拉不开,岂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了笑话。
    沈映挑了挑眉,脸色微沉,怎么?没一人敢吗?
    顾悯见皇帝脸色略有失望,本来他对这种出风头的事没什么兴趣,但迟迟未有人应,怕扫了皇帝的兴,于是抿了下嘴角,正准备走上前自告奋勇,谁知皇帝的眼风扫过他,却喊了别人的名字。
    朕素闻定北将军骁勇善战,都说虎父无犬子,林小将军刚才在蹴鞠场上还奋勇当先,怎么一到朕面前就变得畏畏缩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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