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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里一边祈祷上帝宽恕自己的罪过,一边喊着不是我做的,我也是被逼无奈。
孔雀用手一指墙角昏迷的黑衣教师,他也知道,他默认了!不怪我,我只是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他的手又指向一个方向,趴在地上祷告的神父激灵的抖了一下,鼻涕糊在胡子上。
求主宽恕我。他颤抖着说。
他也知道,他还是神职人员!但是他们都装作不知道。他们是该比我更先下地狱的。
陆斯恩看到梅塔特隆看着这一片众生相,叹了口气,他心里突然就开始为梅塔特隆感到不平起来,他怀着善意来到这个人间,去爱世人,为了拯救人失去了记忆,沦落至此。但是神的羔羊不听教诲,神的信徒暗中作恶。
梅塔特隆坚持的信仰是什么呢,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扯在身上一块好看的遮羞布而已,和他们的体面与规矩一样。
世人真的配得到拯救吗?
从孔雀断断续续的叙述里,陆斯恩逐渐拼出来了真相。
说白了,就是这一帮贵族子弟拿人当玩具玩,玩大了。
这个学校只收男性,一群荷尔蒙旺盛的青少年凑在一起自然就想找点乐子。
乐子自然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体面人,被他们盯上的是一位扫洗仆人的女儿,这个佣人长得其貌不扬,女儿倒是很漂亮。
这个女孩在偶尔给她家人送东西的过程中被注意到了。他们威胁另一个佣人,用这个佣人的名义让女孩来这里送东西,然后把她拖进了阴暗的角落。
女孩的哥哥迟迟不见妹妹回来,□□进去找她,被一不做二不休的处理掉了。
反正消失的只是几个贫民窟的东西,都是随着人流来到这里的移民。没有多少家人,也没有什么权利。他们就像是路边的杂草一样,随手轻轻一拔之后就可以扔在路边。
至于犯案的男孩们,他们可是这个帝国的未来啊。
陆斯恩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憋出来一句:所以这其实是两具尸体,八个肢体,怪不得那么大。
接着他又提出来一个疑问:但是他们又怎么会爬出来?难道是世界之眼干的,从出现到现在,祂是什么复仇使者吗?
天使轻轻摇了摇头,回答他:是疫病,祂的目的是传播疫病,唤醒这些亡灵,仇恨就是疫病滋生的最好养料。
他拿出一份报纸,递了过去,报纸上的标题起的危言耸听:美洲黄热病毒传入:在国内多处传播,受害者已超过千人。
我调查了这几天发现,世界之眼一直隐藏在暗处,祂并不出现,只是挑动人不甘的怨恨。祂将怨恨转为疫病,在人群中传播。你母亲那里,因为我在场,祂没来得及下手。
陆斯恩若有所思,这一瞬间,他的心里就想了很多,梅塔特隆选择这个时间来到人间,这个世界之眼出现的时间为什么是这时候,这个时间段有什么特殊的吗?梅塔特隆说自己铭记的要重要的任务又要怎么做?
这一切的关键,或许就要从他想明白这个时间点的特殊入手。
在基督中,最特殊的日子是什么?
末日。
也就是最后的审判日。
那是世界结束的一日,死者从坟墓中复活,神将降临,审判全人类的罪孽。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梅塔特隆来到人间其实不是为了拯救世人,而是为了最后的审判吧。
只不过他现在极有可能由于某种原因,例如爱上了人类女子而被恶魔残害,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所以才在这里继续拯救世人。
这样一想就很通顺,审判日之前,战争、瘟疫、饥荒、野兽将毁灭世上四分之一的人,敌,基,督也将出现,这都很符合现在的情况。瘟疫已经出现了,死者也从地下爬出,世界之眼看起来和恶魔也没什么区别。
陆斯恩看向梅塔特隆的眼神已经变了,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
他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这位牧师虽然人品不洁,但是神学水平还是十分过硬的,他也联想到了最后的审判。这时候已经瘫倒在了地上,只会不断麻木的重复:主啊,求您宽恕我。
第72章
这时候, 角落里的黑衣教师突然浑身抽搐起来,他一直没有清醒,但是状态好像越来越糟糕了, 他开始呕吐, 面部发红。
陆斯恩赶快扶住他的头偏到一边,防止他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 刚扶住他,陆斯恩就感觉到了不对,太烫了。
陆斯恩抬头复杂的看向梅塔特隆,瘟疫开始了?
梅塔特隆, 也就是陆翊不明所以的点点头,确实在蔓延。
陆斯恩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好,他不怎么信神, 母亲还是个女巫,明显在审判日里是应该第一个下硫磺地狱的。
地上疫病接着开始蔓延, 这种疫病发作的非常快,黑衣教师已经眼瞳发红,喉咙里咯咯作响, 眼看就要不行了。
疫病在这个人类体内发作了。
梅塔特隆脚尖着地,他身后光明的羽翼收敛起来,他又做凡俗人的模样出现了。
普通的疫病是通过那些物理途径传播的,在19世纪,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是有迹可循。但是在神秘学上的疫病可没有那么简单。
它以普通传染病的形式迷惑人类, 但是发作速度和传播速度都远超普通疾病。
在神秘学上, 人被分为四大层面:肉体、以太、星灵、精神。
神秘学上的传染病就是在精神层面,也就是灵性层面的传播,每个人都有灵性, 只是灵性多少的问题,想陆斯恩这样灵性相对强大的,抵抗时间还能长一点。人在感染之后,症状会在肉体与精神上同时出现。
现在,陆斯恩看着怨毒变为疫病蔓延开来,最近的黑衣教师已经开始发病了,抽搐着,脸色潮红。
陆斯恩深吸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地下室,他走出这栋建筑,就看见肉眼不可见的怨毒的疾病在空中蔓延,它呈现出深紫发黑的颜色,像是某种蛇类。
这种疫病在沿着空气向四面八方延伸,跗骨之俎一样贪婪的纠缠着附近的人类。
这种神秘让他感到一阵阵恶心,仇恨和怨毒所带来的无法被人察觉到的腥臭味冲击着他的灵感。
陆斯恩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心情,这对于人类绝对是一场灾难,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挽救。
那可是......启示录中最重要的预言啊。
陆斯恩抬头,看着黑夜的天空,工业巨兽排出的烟雾与尘埃将整个城市笼罩的密不透风,他看不见星星,但是却能感受那些不可描述的存在到投诸于众生身上的目光,他一瞬间感到一股冷气从尾椎开始蔓延,直冲到头顶。
陆斯恩打了个寒颤。
他注视着那些紫黑色的烟雾,这时候那些疫病已经扩展到附近不少人的身上了,传染病会在短时间内发作,他们会像是那些春天得了流感的鸡一样,一窝一窝的被扔出去,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那些不可描述的存在的力量,与作为一个人本身的渺小无力。
这时候,他感觉到自己身后隐隐有亮光逸出,有一种很熟悉的神圣的感觉,陆斯恩回过头,就看到梅塔特隆走到他身后,天使略弯了弯腰,冲他微笑了一下。
他看到梅塔特隆收敛了羽翼,像是一个人一样向他走过来,但是那股圣洁的气质还是没有消失,他张开双手,手上散发出金色的光,光明如昼,扩散开来,驱散了他眼前的烟雾。
陆翊一出来就看到这个小孩呆呆傻傻的看着天空,看起来还有点悲伤,由此想到他不久前才失去了父母,又遇到这种倒霉事情,不由得有点同情这倒霉孩子,顺手拍了拍他毛茸茸的头顶。
陆斯恩结结巴巴地问:你在做什么?
陆翊感觉手感不错,笑了笑,这种疾病不是医学手段能够解决的,天使本来就是天国之内对抗邪恶的战士,我们自然也可以驱散邪恶。
陆斯恩头脑飞快转动,他想,这就是说梅塔特隆已经驱散了这附近的疫病,救了这附近的人类了。
可是他知道其实最后的审判日就要到了吗?他的行为其实与神的旨意背道而驰,他拯救的这些人,除了真正的圣徒,其他都要在末日中被毁灭。
我应不应该提醒他?毕竟梅塔特隆这是违背神的意志,就算他的地位很高,但是这在一神教中也算是重罪了吧。我不应该眼睁睁的看着梅塔特隆受到处罚,毕竟他也是救了我。
可是如果我要提醒他的话,难道要眼睁睁的看重这些人,包括他自己全部都死去吗?他们其中固然有一部分是那些怨恨产生的罪魁祸首,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
在陆斯恩的心里,或许他们对于宗教意义上都是有罪的羔羊,但是对于这个世俗的世界,他们都只不过是不那么完美的普通人而已。
欲望、愤怒的原罪让人类变得他们不值得拯救,但是在激发出这种欲望前,没有人有罪。
所以,陆斯恩心里无比的纠结,他该怎么办?
同样的,到最后的审判日,他该怎么面对他心目中自己认可的这个唯一的朋友,虽然对于天使来说,他不一定是朋友就对了。
陆翊看着陆斯恩满脸正经,一边让人去通知医院来人,一边帮忙救治病得比较重的人,一点都猜不到他想了什么。
所以陆翊也就出去帮忙,属于天使悲悯的本性让他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伤痛出现。
他们几乎忙了一整个晚上。
这期间,孔雀和牧师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样,全场的安静如鸡,乖乖的跑前跑后的帮忙。
陆斯恩看着孔雀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转了好几圈,终于忍不住把他拽过来。
孔雀用手理了理扣子,干咳几声,我是埃尔文斯诺,伯爵,很高兴为您服务。
陆斯恩打断他:艾伦啊,
艾尔文,伯爵,是艾尔文斯诺。
现在知道害怕了?
孔雀脸上的假笑终于有点绷不住了,这不能怪我,那几位都是位高权重,甚至还有一位祖先埋葬在西敏寺。我没有参与一点点,这真的不能怪我!
没怪你。陆斯恩假装亲切的拍拍他的肩膀,就是一会儿有件事需要你帮个忙。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一个留着一撇小胡子,穿咖啡色马甲的中年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举着相机的同伴。
这位中年人一上来就热情向陆斯恩伸出双手,西蒙斯伯爵,我就是您叫来的记者,有什么需要?
陆斯恩把他们带到地下室,展示了那两具尸骨,在记者的惊呼和摄像机的快门声中拍了拍旁边孔雀的肩膀:这位是艾尔文斯诺,优秀的银行家继承人,他今天向大众揭发了这一桩惊人的案件并愿意为之出堂作证。
真的吗!中年人蹭到孔雀身边,相信斯诺先生也愿意登上我们报纸了,你真是一位富有正义感的年轻人。
孔雀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当然,当然。
陆斯恩在一旁补充,不光是斯诺先生,那边那位牧师也愿意去作证。
正在祷告的牧师闻言惊恐地抬起头,隐蔽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天使,疯狂点头。
第73章
《黄热病在国内进一步传播, 在市区已经出现大面积传染现象》
《公学发生大案,苏格兰场封锁现场进行进一步调查》
《震惊!几少年竟做出这事,人性扭曲!》
《大臣对伦敦市内公共卫生体统做出回应》
陆斯恩依次念出手里的报纸, 读完最后一章的标题, 他把报纸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叹了一口气, 看着对面的便宜弟弟。
就在刚才,便宜弟弟以一种横冲直撞的气势冲进了他的房间。
陆斯恩放下书,为自己可以休息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转而板起脸严肃的问:你又怎么了?
便宜弟弟的公学因为出现了一起性质恶劣的谋杀和传染疫病而暂时停学, 兄弟俩就只能一起呆在家里面面相觑,彼此都看不太顺眼。
你别这么严肃。男孩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来找你问一件事情。
什么事?陆斯恩看了看他放下的报纸:这几份我早上都看过了。
便宜弟弟表情阴沉的走到陆斯恩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当然知道你看过了,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些事。我是来问你,那个天使是谁?祂来到这里又想做什么?
陆斯恩心里已经猜出来梅塔特隆的身份和目的了, 但是他还得在便宜弟弟面前装糊涂:我也不太清楚......
便宜弟弟用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表情特别烦躁,他身体向前倾, 盯着他哥哥的眼睛:别装傻,那我就直接问了,疫病是不是预兆着末日降至,那天使就是来到人间负责审判的。
陆斯恩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他一咬舌头把话吞回去, 接着装傻:没有啊, 你在说什么?
便宜弟弟上下打量他两眼,往后面一靠,有点绝望地捂住了脸:那看起来是真的了。
陆斯恩深吸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
便宜弟弟从指头缝里看他一眼:那天在场的人基本都猜到了,至于他们告诉了谁我就不知道了。
他接着说:别那么惊讶地看着我,我的神学一直学得很好。他们也都一样,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傻子。今天就是艾尔文斯诺让我来找你的。
艾尔文斯诺就是那天那只浮夸孔雀的名字。
陆斯恩很惊讶:你不是和他关系不好吗?
便宜弟弟把手从脸上挪开,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显得人小鬼大的:我的哥哥啊,你真的没有愧对你的小镇经历,你原来真的什么都不懂。我们是贵族,所以这些在生存面前这都不算什么。
那天所有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各自离开,其实他们早就私下联系起来了。他们都在等,等你。
等我?陆斯恩的心里充满疑惑。
对,你认识那个天使,你掌握了更多的信息,你的爵位最高。最重要的是,你掌握了所有人的把柄。所以他们都在等待你的反应。其实那天斯诺已经给你释放信息了。便宜弟弟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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