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失菊成万年痛。
    他是采用趴位，抱着枕头把脸埋进去，韩栖怕他憋坏了，轻轻拍他的肩：苏苏，快出来，别缺氧了。
    别管我，让我冷静一会儿。潘苏的声音隔着枕头传出来，不似平时的清亮，又沉又闷。韩栖叹气，手伸进被子里，帮他揉腰：是我错了，对不起，别生气了好吗？
    潘苏这才把头转过来看着他，眼角泛红，不是心里难受，纯粹是给疼的。
    算了，过去就过去了。潘苏吸吸鼻子，以后呸，没以后了！
    尺寸超标为什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啊？！否则自己也不会傻乎乎送上门去了。
    凭心而论韩栖已经足够温柔，也很有耐心，但潘苏天生对痛感的承受能力过低，以至于一点点疼痛都会被放大数倍。小时候看见针头都要怕晕过去了，可想而知是得有多么怕疼。
    因此韩栖用一支不合常规的针头给他打针，可想而知潘苏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也不能怪他现在趴在床上腰以下动不了了。
    韩栖帮他看过，有一点轻微撕裂，去拿了一些消炎药来喂他吃。本来还想出去买药膏，但是这里也不是国内，地广人稀，最近的24小时药店开车要一小时，还不如等天亮了去社区的药店购买。
    潘苏趴在床上，最愧疚的是韩栖。他揉揉潘苏的头发，问他想不想吃点什么，他来下厨。
    潘苏一听到有好吃的，头抬起来：我能吃炸鸡吗？蜂蜜芥末酱的内种。
    韩栖瞄一眼他的臀部，拒绝了，这两天饮食要清淡，避免刺激伤口。
    潘苏抱着枕头悲愤，这怪谁！怪谁！还不是怪你！
    韩栖抱着他，好好好，怪我怪我，帮你煮粥？
    最后以皮蛋瘦肉粥成交，附近没有卖皮蛋的商店，还要开车去Sampson开餐馆的唐人街找一找有没有这种被外国人惧怕的食物。
    韩栖搂着潘苏，亲亲额头：我去一趟唐人街，很快回来。
    潘苏点点头，门外传来Sampson的大嗓门：Larkin！带小娃娃一起去餐馆啊！
    韩栖去开门，Sampson往里面看一眼，只见潘苏正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问道：小娃娃怎么了？
    他有点不舒服，我们两个去就好。
    韩栖把门带上，潘苏松一口气，还听见Sampson扯着嗓子在门外问哪里不舒服了？怎么刚来就躺床上起不来了？
    韩栖温文尔雅的声音传来，水土不服。
    Sampson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还以为是你太猛让他下不了床了哈哈哈！
    潘苏在房间里用被子把头蒙住，都怪韩老师！都怪他！
    下午韩栖把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端上来，还有刚做好的南瓜饼和小春卷。潘苏坐起来，状态比早晨好太多，起码不是趴在那儿像一具尸体。
    虽然是父子俩，但是韩栖和Sampson的手艺差别太大，基本是特级厨师和黑暗魔法师的区别。他这辈子都接受不了芝士红烧肉，只能接受这种充满国土气息的纯正美食。
    小娃娃！好吃吗？Larkin拿的皮蛋可是我们唐人街最好的皮蛋！
    Sampson人还没进来，老远便听到他的声音以及庞大身躯踩在楼梯发出的动静。潘苏正在吃皮蛋瘦肉粥，他还没来得及尝皮蛋，但听Sampson这么说了，感觉一定是很上等的皮蛋。
    韩栖的眼神很微妙，潘苏信心满满尝过一口之后，沉默了。
    我的味觉一定出现了问题。
    Sampson叉着腰：好吃吧！这是一个在中国工作的老伙计教我做的，味道特别棒！
    潘苏笑了笑：好吃。
    韩栖凑到耳边低声说：吃不下别勉强，身体重要。
    潘苏倔强咽了下去，没事的，只是味道怪一点而已，就像是坏掉的鸭蛋腌制而成，他还是可以忍受的。
    Sampson上来的目的是问他们明天想去哪里玩，潘苏暂时还没想好，他明天的目标很简单起来再说。
    韩栖推推眼镜，他这次回来除了看爸爸，还要和好友小聚，有耶鲁的校友，也有中学时代的朋友。不过带着潘苏，首先问他的意见，他如果不想去的话那就推了，反正也不是特别重要。
    潘苏有点好奇：是去耶鲁大学聚会？
    不是，耶鲁太远了，就在旧金山。
    哦潘苏想了想，名校的学生是不是都是一副高级知识分子的模样？而且一个个都是学霸，就像韩栖，连身上都要刺字不学习就挂科，简直比他玩游戏还疯魔。
    他是跟着韩老师过来的，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韩栖的行程，那就过意不去了。出于为韩栖考虑，潘苏感觉自己跟过去不太好，愿意留在家里等他回来。
    韩栖笑了，揉揉他的头发：留在家里看Sampson和Carl格斗？
    潘苏拼命摇头，算了算了，我还是跟你去吧，我怕真的开枪了不好收场！
    晚上韩栖拿着药膏，帮潘苏上药。经过昨晚灵与肉的融合，潘苏感觉在韩栖面前已经没什么不好意思了。大家睡都睡过了，再矫情也不合适是吧？
    潘苏的坦然倒让韩栖感到意外，还以为苏苏又要躲在被子里害羞不敢出来。毕竟看片被抓到都要脸红半天，上药可比看片羞耻多了，当然害怕苏苏又会变成小鸵鸟。
    潘苏的想法很简单，你把我弄疼，你让我流泪，你要负责到底。
    梳洗过后潘苏舒舒服服躺在床上，韩栖忽然把手机拿过来，西瑞和杰克苏想他了，要视频。
    手机刚拿过来，杰克苏胖胖的猫脸瞬间占领整个屏幕，潘苏和它打招呼：杰克苏！想不想爸爸啊！爸爸好想你！
    杰克苏显然已经对前任饲主忘怀，一副懒得理睬的模样，圆嘟嘟的脸已经变成椭圆形，耷拉着显得头巨大无比。
    杰克苏好像又长胖了。潘苏对韩栖说。
    韩栖看了一下，的确如此，不知道是不是手机镜头的原因，杰克苏好像比在他家里时又胖了一些。主要是腮帮，更圆更丰满。
    当然胖了，你们不知道它一天吃多少东西！
    叶幸州出镜，把杰克苏抱在怀里：猫粮、罐头、鸡胸肉、牛肉、虾仁、营养膏、零食，你问问，它有什么不吃的？
    他捏着杰克苏的爪子，低头问：你说，你有什么不吃的？
    杰克苏懒懒叫一声，两只腿张着露出白肚皮，毫无羞耻可言。
    潘苏惊呆，他以前在宿舍里最多会喂猫粮和罐头。去韩栖家之后，韩栖会给杰克苏做猫饭，但他没有养过猫，对这一块业务不熟悉，做得也比较简陋。
    但是叶幸州那里整得跟豪华午餐似的，种类丰富多彩，难怪才几天不见杰克苏脸圆了一圈，这样吃下去回去是不是要变成英短胖橘了？
    韩栖也考虑到这点，问：你是不是给它喂太多了？
    叶幸州很正经的说，没有，你们以前喂太少了，按着它的年龄和身长，现在的体重根本还没有达标。
    潘苏在心里默默垂泪，爸爸对不起你，养你两年都是按着饥荒水平来的，难怪你会投入他人的怀抱。
    叶幸州抱着杰克苏在视频，西瑞在腿边急得打转，不停扒他的腿，还发出叫声。
    汪！汪！我也要看哥哥嫂子！快点！到我了！
    叶幸州把杰克苏放下，蹲下来，手机对着西瑞：好好好，到你了到你了。看看，对面是你哥哥嫂子，出去度蜜月都不带你，你还想他们干嘛？
    韩栖有点无奈：不带这么挑拨离间的啊。
    咦？不是吗？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为了度蜜月才不带他俩的。
    西瑞对着镜头不停伸舌头，潘苏也伸手和它打招呼，西瑞兴奋得不行，爪子扒拉着手机，想通过屏幕碰碰嫂子的手。
    呜呜呜嫂子软软的小手摸不到，好想让你来摸摸头！
    叶幸州摸摸西瑞的脑袋：好了好了，我摸摸你行了吧？都说了人家度蜜月了，乖，看我天天遛你，就待在我这儿好了。
    猫和狗看完，叶幸州和韩栖简单聊几句，问问他在美国那边怎么样，Sampson叔叔的中餐馆有没有发明新的黑暗料理，距离消灭美帝华人还有多少进度。
    韩栖告诉他过两天去参加聚会，接着报了几个名字，叶幸州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诶，我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儿去，问起我的话千万别说你和我有联系。
    他摸着下巴，又喊潘苏：女装小伙子！
    潘苏怒了，能不能换个称呼？叫名字不行？
    聚会你和他一起去吧？可要把他看紧了啊，Larkin在那群人里太受欢迎了。比你有腰有屁股的辣妹多得是，比你好看水嫩的正太也不少，总之你自己
    挂了。叶幸州的话没说完，韩栖已经挂了视频。
    潘苏有点懵，有腰有屁股的辣妹？好看水嫩的正太？这到底是个什么聚会？
    韩栖捏捏他的脸颊：别多想，他开玩笑的。
    潘苏握着他的手，露出期待的表情：真的有很多有腰有屁股的辣妹？
    韩栖刚想解释，潘苏忍不住笑出声，抱住他的脖子：我也开玩笑的！
    苏苏学坏了。
    韩栖无奈叹气。
    第57章 聚会
    修养两天，潘苏又变得活蹦乱跳，Sampson见他终于下楼，蒲扇似的大手本想拍拍他的肩，转念一想，中国小娃娃这么脆弱，拍出毛病可就完蛋了，又把手收回去。
    聚会的时间是在晚上六点半，饭后的时间。潘苏很奇怪为什么要定在这么迟，韩栖告诉他学生时代大多数舞会和Party都是定在这个时间，大家已经习惯了。
    潘苏这才想起两国的法定假日有所不同，他在享受春节长假的同时这边都在正常的工作日，把聚会定在下班后也无可厚非。
    于是韩栖借走父亲的大切诺基，白天带他到处转转，晚上直接到聚会地点。在这片开放的土地，两个男人动作亲密也没有太引人注目，韩栖的手臂挂在潘苏的肩头，分享同一个冰激凌。
    他们去了一趟著名的渔人码头和旧金山艺术宫，如果不是时间紧迫的话，还想再去看看金门大桥。夜幕降临，天边飘着一层火烧云，落日的余晖像是镶上一层金边，车行驶的方向正是迎着那片晚霞，潘苏眯起眼：真好看。
    下次带你去看海，那边的晚霞连着海平线，更好看。
    好啊，我这么大还没看过海诶。原谅潘苏，从小到大去过的地方少得可怜，如果不是因为高考考去邻市，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土生土长的小城市了。
    他本来就是宅男，父母倒是去过不少地方，单位的公费旅游，不去白不去。如果是自己花钱的话，最多就是周边城市自驾游，出国？这个选项都不在考虑范围内。
    韩栖则不一样，他从小就在澳洲和中国之间漂泊，后来又变成美国，不用父母带着，自己去过的地方数不胜数。听说上学时候都是自己坐飞机来回，办个未成年人出行申请，从来不要父母操心。
    潘苏既佩服又觉得心酸，从侧面来说，韩栖会这么独立大半原因都是家庭造成的，如果是放在他们家的话，被爸妈捧在掌心里护着，也许会变成另一个潘苏了。
    聚会的地点在市区一家酒吧，韩栖的朋友开的，听说在大学时期这里就是一年一次固定的聚会地点，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
    酒吧的玻璃门推开，炸耳的摇滚乐扑面而来，空气里香水、烟香以及酒精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潘苏呼吸一窒，感觉自己的鼻子几乎要失灵了。舞池里的魔球开着，不停折射出迷醉的光芒，一个个身躯扭动着狂舞着，潘苏有点不知所措，往韩栖身后缩了缩。
    带着牛仔帽的Waiter发出热情的招呼声，韩栖告诉他找Ellen，Waiter立刻明白，带他们一起去二楼。
    由于是私人聚会，酒吧的二楼楼梯口挂着禁止上楼的牌子，韩栖和潘苏顺着螺旋楼梯上去，又推开一道玻璃门，里面飘出轻扬的小提琴音乐，十几个人有的坐在吧台有的坐在卡座，轻声低语交谈，和楼下热烈的气氛截然不同。
    留着一圈络腮胡子的红发男人走来，给韩栖一个大大的拥抱，韩栖也露出微笑，和他拍着背打招呼。
    他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Ellen，也是韩栖的中学同学。他们两家靠得很近，早晨都会一起坐校车去学校。毕业之后Ellen没有继续读书，而是盘下这间酒吧，时不时叫朋友过来小聚。
    他注意到跟在韩栖身旁的潘苏，直接问：Boyfriend？
    韩栖伸手揽住潘苏的肩，往怀里带了一下：Yes.
    Ellen吹起口哨，边拍手嘴里发出夸张的叫声，男男女女一起聚过来，听说韩栖带着男朋友来，还是这么一个瘦得像豆芽菜的亚洲男孩，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有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把手指含进嘴里吹出刺耳的口哨声，Ellen立刻让酒保去调酒，要好好庆祝一下！
    潘苏笑容尴尬，虽然早就设想过见韩栖的朋友一定会遇见什么意外状况，但像现在这样被当成大熊猫一样围观，还是感到不适应。难道很奇怪吗？他是一个混血啊，和亚洲人谈恋爱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们两人被簇拥着坐到吧台上，韩栖的一只胳膊一直护着潘苏，几乎没从他的肩头上拿下来过。一杯杯色泽好看的鸡尾酒端上来，潘苏准备拿一杯，韩栖按住他的手，低声在耳边说：这杯后劲最大。
    对自己酒量不知深浅的潘苏明智移到另一杯上，韩栖又提醒：这杯最难以下口。
    潘苏再换一杯，韩栖说：这杯颜色不对，里面可能有特调。
    特调什么，潘苏已经不感兴趣，他只要知道危险就对了。于是无奈的问：那我还能喝什么？
    韩栖叫了一杯苏打水，朋友们发出扫兴的起哄声。有一个会说中文的不满叫起来：你也太护了吧！苏打水耶，根本不是酒！
    韩栖笑了笑，轻描淡写揉揉手腕，那人立刻噤声，当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潘苏抱着苏打水，听一堆洋人叽里呱啦的聊天，韩栖能融进去，他这个英语不好的就像个局外人，只能傻乎乎的盯着吧台的酒保调酒。
    酒吧往里走还有一个台球桌，韩栖的朋友拉着他去打台球，他本想拒绝，但是架不住热情。潘苏很懂事，对韩栖摆摆手：去吧去吧，我就坐在这里喝苏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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