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由于人鱼体质的原因,他们没走多远,只在附近的小路上。
为了省事,秦屿把遛狗绳绑在轮椅上,让布谷带着余归池散步。
前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布谷忽然加速,抽了风一样往前跑,余归池忍受着颠簸,双手扶着轮椅保持平衡。
布谷停下!停下!秦屿焦急地喊道,布谷是只一岁半的金毛,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他拼尽了全力也追不上它。
余归池倒没有秦屿那么紧张,被狗带着跑还挺带劲的,呼呼的风从他身边掠过,有种类似于飙车的刺激感。
布谷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灌木丛处停下,爪子飞快地刨了一个坑,灌木的树根都露出来了,布谷仍不停歇。
没没事吧?秦屿气喘吁吁地问。
余归池摇摇头。
见他没事,秦屿走上前制止布谷,布谷却铁了心和他唱反调,奋力地刨着。
我们先走吧。秦屿无奈解开狗绳,推着他往前走。
没走几步,布谷追上来,嘴里叼着个脏兮兮的小盒子,拦在他们前面。
布谷尾巴像螺旋桨一样摇来摇去,余归池觉得它随时都可能扑上来,缩了缩鱼尾。
它把盒子放在地上,滴溜圆的眼睛像在传达某种消息。余归池心领神会,用尾巴尖卷住盒子递到了自己手里。
盒子是铁制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泥土,放在手心里沉甸甸的,估计里面应该装着贵重的东西。
秦屿把手伸到他面前,勾勾手指,意思再明显不过。
交出盒子,免你不死。
布谷呜咽一声表示抗议,余归池无奈双手奉上盒子。
秦屿问:想看吗?
哦,懂了。
余归池眨了眨眼,使自己的眼睛看起来水润一些,露出无害的眼神,手指揪着秦屿的衣服下摆,说:看!
撒娇也不给你。秦屿把盒子背到身后,故意使坏。
余归池:
时间不早了,秦屿俯下身,伸手想要摸他的鱼尾,却忽然停下,随后假装漫不经心地整理衣服,再走一圈就回去。
布谷抗议不成开始罢工,跑到一边追鸟玩了,坐着轮椅上的鱼也一脸郁闷,秦屿知道自己这次惹了两个祖宗。
被放回鱼缸里时,余归池消食消得差不多了,他游回贝壳里,心情复杂地偷瞄在桌子上办公的秦屿。
怪不得这里会有桌子。
秦屿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放下手里的工作,扭头问:你想玩吗?
玩什么?
人鱼都很聪明,电子产品你应该会用吧。秦屿接着说。
当然会了,自己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帮别人修电脑,区区电子产品,玩起来不是信手拈来?
余归池隐隐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你等一会。秦屿起身,我去给你拿平板。
平板拿来时,余归池正浮在水面上等他,鱼尾扑来扑去,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这个是防水的,你可以在水里玩。
余归池熟练地打开设置,正要连WIFI,手里的动作忽然一顿。
自己表现得太过熟练了。
啊他举起手晃晃平板,向秦屿求助。
你打开设置,里面有个WLAN。秦屿耐心地指给他看,一步一步地演示,替他连好了网。
懂了吗?
余归池用力地点点脑袋。
自己玩吧,我去挣给你买肉干的钱。
他看着余归池一溜烟游远了,知道这只鱼害羞了,无声地笑了笑,继续埋头工作。
余归池躲到珊瑚从里,这次他长了心眼,挑了一块即可以挡住他又不会缠尾巴的风水宝地,迫不及待地登进一款手游里。
这时他才注意到现在的时间,公历2225年,自己现在应该26岁了。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登录界面输入了自己的原账号,结果竟然登进去了。
账号里的道具全都满级了,皮肤也有不少,一看就花了不少钱。
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余归池趁着机会玩了个尽兴。
不知不觉到了天黑,秦屿手头的工作已经办完了,正翘着二郎腿看余归池手指飞快地敲打键盘,不忘给一旁的布诺顺毛。
余归池脸上的表情随着游戏输赢变换,要不是秦屿出声提醒正在鏖战的他,他早就骂人了。
把平板收起来吧,玩久了对眼睛不好。
余归池把平板护在怀里,心虚地吐了几个泡泡,泡泡被他尾巴带起来的水流冲到秦屿面前,一个个炸开挡住了他的视线,等水面恢复平静之后,余归池已经把平板藏进了贝壳里了。
撒娇没用,给我。秦屿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鱼尾慌张地拍来拍去,余归池把身子贴在玻璃上正好挡住后面的贝壳床。
红烧鱼尾据说很好吃,秦屿的眼神瞥向布诺,布诺想吃吗?
布诺配合地喵了一声。
余归池本来弯曲的鱼尾一下子伸直了,只见他僵硬地摆动鱼尾,心不甘情不愿地钻进贝壳里,把玩的快没电的平板拿了出来,放到楼梯顶部,眼神幽怨地望着秦屿。
快没电了,我拿去充电。秦屿看着冒红的电量,明天再给你玩。
余归池甩了几下鱼尾。
秦屿话音带笑:还生气呢?
他切了一盘水果,摆成了小鱼的模样,正坐在缸沿上看着他, 你今天吃了太多肉了,晚上吃点水果。
余归池丝毫不感兴趣,无论他是人还是鱼都是妥妥的食肉动物。
不听话的鱼是要被砍尾巴的。秦屿说话的语调很温柔。
余归池的尾巴抖了两下,仿佛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径直向秦屿游去。
吃吧。秦屿把果盘放在边上,示意他自己拿。
他的手指上还挂着水珠,正在思考哪一块最小时,被秦屿握住了手腕。
秦屿声音沉沉的,动作轻柔把他手上的水擦干净,擦完手再吃。
手指上没水了,手心里又出了汗,思绪全被他打乱,余归池随便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盘子里的水果已经下去了大半,余归池越吃越有滋味,酸甜的汁水带着水果独特的风味勾起了他的食欲,他正想着要不要再向秦屿要块肉干时,忽然感觉自己脖颈一凉,低头看时一个银色的吊住已然挂在了脖子上。
吊坠是个银色小鱼,眼睛处似乎镶嵌着钻石,一闪一闪的,鱼尾上刻着两个字母:YC。
秦屿拨开他的发梢,细心地把吊坠扣紧,好看吗?
鱼眼睛一晃一晃的,细碎的亮光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营造了一种虚幻的景象,把余归池拉进了狰狞无名的记忆中。
深海可能会有人鱼的存在,我要学海洋生物学。中二带着少年特有的爽朗,听起来却格外刺耳。
鱼池,等我有时间了带你去人鱼海滩玩,那儿都是人鱼。秦屿缓缓说道,人鱼都是很可爱的生物,没人会伤害他们。
书中不是这么写的啊。
一路蜿蜒的血迹、浸满血的沙滩、惨无人寰的实验以及自私无情的秦屿。
是不是我说别的鱼可爱你不高兴了。秦屿压低声音哄他,他们都不如你好看,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鱼。
第 4 章
◎撒娇无效。◎
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涌进来,余归池浑浑噩噩却不忘把持分寸,胎记,丑。
不丑,秦屿的手悬在胎记上方,指尖勾勒出一个轮廓,像只小鱼,很可爱。
仔细一看,确实像一条深蓝色的小鱼盘踞在腰间。
他望着秦屿,说:好看。
他说话的语气黏黏的,尾音把人磨得不行,秦屿失笑:对,鱼池最好看了。
我在夸你!
余归池顿时清醒,纵身跃入水里,缩到角落里吐泡泡。
一会要吃宵夜吗?秦屿悠闲地问。
余归池摆摆尾巴,示意不吃。
晚上,余归池吃完烤肉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还吃吗?烤盘里只有一些素菜了,秦屿翻了个面,撒了上烧烤料。
余归池瞅了一眼绿油油的菜,纵使有孜然辣椒的点缀也丝毫没吊起他的胃口。
他刚想说不,到嘴边的话却突然被打嗝声抢先一步。
尴尬混在烤肉的香气中,在屋里蔓延,余归池羞愤地闭上了眼,等他睁开时,自己的面前多了一杯水,随即传来秦屿云淡风轻的声音:慢点吃。
他用鱼尾自暴自弃地打了两下地板,手上的动作却稳稳当当。
秦屿见他吃饱喝足了,说:出去消消食再回去。
游几圈不就消食了?
余归池把鱼尾摆成波浪状起伏,模拟游泳的动作。
秦屿用看破一切地眼神望着他,不行,你会偷懒。
不想去。余归池拉长语调,故技重施地撒娇,眼神心虚地偷瞄秦屿。
秦屿在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和他本人一样捉摸不透。他用指腹揉了揉眉头,身子忽然往前倾,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余归池的尾巴尖已经勾上他的指尖,讨好似地晃来晃去。
撒娇无效。他说。
这里的夜空远不如以前的明亮,只有依靠路灯昏黄的光才能看清前方的路。
人鱼离了水什么都干不了,余归池被秦屿推着,尾巴扇来扇去驱赶蚊子。
电话在这时响了,秦屿把他放到一边,和电话那头的人小声交谈。
人鱼的听力很敏锐,即使余归池并非有意偷听,他们之间的对话也一字不差地传进他耳朵里。
明天来。
喂了,有点反应。
很可爱。
秦屿的语调软得不成样子,像一根小羽毛撩拨的人心痒痒。
你没有,我有。
语气一转,像在炫耀。
做梦吧。
语气又变得决绝,带着一股得意的傲娇劲儿。
说完他挂了电话,嘴角带着笑,朝余归池走来。
余归池还在深思,并没有注意到他。
他虽然没有实战经验,好在理论知识丰富,通过刚才秦屿打电话时的语气变化,果断得出结论秦屿在给自己的白月光打电话。
自己被他喂得太好了,几乎忘了他还有个白月光,可是他的白月光为什么没和他住一起?
难道是白月光在医院?
那他为什么把自己接回来?
难道他想养鱼做宠物?
结合原作中的情节,这些问题渐渐有了脉络,答案也逐渐明朗。
他想感化自己,使自己心甘情愿地被砍去鱼尾,这样就不会挑起人鱼和人之间的纷争了。
一箭N雕。
佩服佩服。
那自己也以感化他,让他不忍心下手,然后再跑回海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余归池心底里有着一只愤怒小鱼不停地狂甩尾巴。
甩来甩去的鱼尾打到了秦屿的小腿,现在正直夏季,蚊虫繁多,他以为余归池被蚊子咬了,关心地问:有蚊子咬你吗?
余归池赶紧停下自己的动作,淡定自若地摇头。
秦屿推着他继续往前走,幽深的夜色中点缀着些许亮灯,无名的小虫簇簇地叫,停顿了一会仿佛在蓄力,再次发声时引来了无数小虫的共鸣。
秦屿低沉的话语盖过虫叫,他问:你想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莫名其妙。
余归池借着夜色掩饰默默翻了个白眼,眼睛一眨,眸子顿时流露出好奇,直勾勾地望着他。
我是养鱼的。
余归池:?
秦屿笑道:骗你的,我是开水族馆的。
跟我有关系吗?
你无聊的时候我可以带你去和别的小鱼一起玩。
鱼尾抗拒地甩了甩。
他推着他继续往前走,在拐角处,路灯下出现了一个孤傲的狗影。
布诺背对着他们蹲在那里,听见动静抖了抖耳朵。
布谷已经一天没理我了。秦屿把自己说得可怜又无辜,各种方法都试遍了它还是这样,肉也不吃,狗粮也不吃。
末了,他又吐槽了一句:未成年的小狗脾气真大。
余归池小时候养过一只小土狗,小狗打小就很乖,每天蹲在门口等他放学回家,可惜最后生病死了,他那时哭得撕心裂肺,以后再也没养过任何宠物。
他猜测布谷可能不是脾气大,只是记仇,在生白天的气。
布谷,秦屿喊了一声,布谷过来。
布谷若无其事地蹲着,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但晃来晃去的尾巴已经出卖了它。
秦屿叹了口气,你叫它试试。
布谷!余归池喊道,布谷耳朵立了起来,尾巴抽得更欢快了,他继续喊,布谷,过来!
布谷朝着他们的方向探出头,黑葡萄似的眼睛反射着路灯的光,它汪了一声,撒腿跑过来,边跑边嘤嘤嘤。
记忆和往事重合,余归池仿佛看见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狗在向自己奔来,他展开双手,下一秒,布谷扑到了他的怀里,动作迅猛却收着劲。
它兴奋地拱来拱去,嗓门里一直发出类似于开水壶的嘤嘤声,余归池被它逗乐了,摸摸它的头,举起他的前爪,捏着爪垫。
然后他清楚地看见布谷的眼睛汪着一层水,像个破皮的葡萄,下一秒就会有水淌出,嘴里的嘤嘤声也变了调,带着一股委屈。
余归池收回手,布谷还趴在他身上,重新蹭了上去,把头放在他的掌心下。
布谷还是个小孩子,和你一样喜欢撒娇。秦屿说,它喜欢你,想让你摸它。
余归池挼着它的头,用另一只手挠挠它的下巴。
宽大的手掌覆盖在了手掌上,余归池抬头,手掌的主人一脸歉意,我想摸布谷的,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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