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不过剧本中出入最大的一点,就是红玫瑰的性别。舞厅最红的舞女,其实真实性别是个男的,不过因为他一向伪装得很好,一直也没有人发现,他就这么靠着女人的身份挣钱。
原本他打算挣到足够的钱之后就假死离开舞厅,改名换姓回到自己的真实身份,谁知道就在他即将攒够钱的时候,遇到了当时整个魔都最有钱有势的富家公子哥,李康宁。
旗袍鬼抽泣了一声,愤怒道:李康宁那个王八蛋!追我的时候什么话都肯说,我曾经问过他,如果我是男的他还会不会喜欢我,他当时的回答斩钉截铁,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都不会变心,还说要跟我结婚!就是因为他这句话,约定私奔的那天晚上,我才换上了自己原本的衣服,想着两个男人一起逃亡会没那么显眼一点,结果那个骗子,渣男!他看到我的真实面貌之后就跑了!
他说到这里急促地喘了几声,才继续崩溃哭诉:我当时整个人都不敢相信,可是舞厅的老板势力太大,我不敢久留,只能忍住伤心继续逃跑李康宁那个混蛋,一定是他告诉了舞厅老板,我逃到岸边,还没看到偷渡的船,就被抓住了!
那个年代混乱至极,他又是舞厅的摇钱树,私自逃跑的下场可想而知。
当时红玫瑰的风头一时无两,就连舞厅老板都对他起过心思,谁知道红玫瑰不但不识抬举喜欢别人,还是个男的!
舞厅招待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任务,头牌是男人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对舞厅绝对是个极大的打击,老板抓住红玫瑰之后就没再打算让他继续上台演出,而是找了个跟他有八分相似的女人,对外宣称红玫瑰在进修,实则对新来的这个女人进行特训,以便顶替红玫瑰的身份。
其他的都好说,这个女人甚至连声音都跟红玫瑰非常相似,可唯一有一点,就是红玫瑰那一头为人称道的秀发,是什么手段也模仿不出来的。
眼看着客人们对舞厅的不满越来越严重,老板只能硬着头皮定下时间,让红玫瑰回归,可直到前一天晚上,女人的头发也做不到跟红玫瑰一模一样,老板看着红玫瑰的头发抽了一宿的烟,最后在凌晨时分,拎着一头带血的秀发从红玫瑰的房间出来。
他直接割下了红玫瑰的头皮!
旗袍鬼一低头,脑袋上顶着的发型就连着头皮一起掉了下来,他怨恨地咬牙:李康宁那个畜生都是他害我变成如今这样!我要他血债血偿!
既然已经有了一个红玫瑰,剩下的那个就必须得销毁了,复出那天晚上,假的红玫瑰成功亮相,没有引起任何怀疑,真正的红玫瑰却被舞厅老板的手下泼了一脸热油,活活烫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死后执念缠身,无法超脱,灵魂附着在了当时死亡的那张铜床上,随着岁月变迁,被转卖到了这幢大厦里。而在这过程中,他感应到了李康宁的气息,日复一日地在自己能够到的范围内找寻,搅得整座大厦的人都不得安宁。
实际上这幢大厦建成也就十年的时间,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那么快被废弃,成了一幢鬼楼。
他说到这里,恶狠狠地瞪了楚昕一眼,似乎还是把他当成了当初辜负自己的负心汉。
楚昕一脸欲哭无泪:你真的认错人了!
旗袍鬼压根不信,恨恨地道:你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就算不是他,也是他的转世!
楚昕:
你看这口黑锅,又大又圆,还要命。
就在这时,钟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这幢大厦的开发商老板似乎就姓李,会不会是你说的那个李康宁啊?
他干中介这么多年,实际的目标其实是房地产,对京城周边的建筑还挺熟悉的,整个故事听下来总觉得莫名其妙的熟悉,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件事。
他这么一说,楚昕也想起来了:十年前确实有个李家从魔都那边迁过来,他们家老爷子好像就叫李康宁。
旗袍鬼登时瞪大了眼睛,李康宁!
你确定是叫李康宁?
楚昕想了想,不太确定,只好拿出手机搜了下李家的资料,找到家主的资料时立刻挺直了腰板:你看!这李康宁八十多岁了,还没死呢!
旗袍鬼趴在屏幕上看了半天,终于从对方老得不成样子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曾经的模样,脸色顿时尴尬起来,片刻后却又理直气壮地说:那能怪我吗?谁让你长得跟他这么像!
楚昕: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哦!
第25章
搞出这么大阵仗, 最后居然只是个认错人的乌龙,所有人都觉得很无语。
尤其是无故背锅的受害者楚昕,此时内心简直有无数脏话想说, 可无奈打也打不过,说理又不敢说,只能憋屈的自己默默消化。
偏偏这个时候楚程终于开口了, 忧心忡忡地问他:她想害的对象不是你, 你不会找我退钱吧?
他大老远跑到这边来,可花了好大的工夫呢!
楚昕:
楚昕一时青筋暴起, 不耐烦道:钱不是都已经给你了么!你还想干嘛?
楚程思维清晰:可你还没告诉我密码啊。
他会知道密码这回事, 还是因为前天他准备取钱去买被褥, 可到了取款机面前,蒋逸问他密码是多少的时候, 他突然懵了一下, 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于是他和蒋逸只能空手而归,这两天继续睡在同一张床上。
想到齐彭彭说蒋逸不爱跟人同住,能和他住同一个屋檐下,就已经是极大的忍耐, 楚程觉得抱歉极了, 打定主意今天赚够钱之后, 明天立马去买被褥, 睡到自己的床上。
他现在可学精了, 牢牢记得密码这回事,一时间问得楚昕哑口无言。
楚昕憋了半天,怒道:没密码!这玩意就是方便付钱的,哪个傻逼给它设密码?!
原来是这样。
楚程似懂非懂地点头,终于放下了心, 不过转念一想,突然觉得不对。
那为什么他之前跟蒋逸去取钱的时候,蒋逸却跟他说没有密码取不出来呢?
难道是卡的类型不对?
钟杰在一旁听得一阵无语,看了看那边还在哭的旗袍鬼,觉得对方也挺可怜的,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跟着铜床到处漂泊吗?
说实话八十多年前的铜床,也算是半个古董,居然被遗弃在这幢大厦里,估计买主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想起来了,说不定等这座大楼被拆的时候,就要一起被埋在地下。
旗袍鬼的目标倒是清晰得很:当然是去找李康宁那个渣男报仇!
结果却被楚程无情打断:你是缚地灵,死后不得离开自己死时的地方,能跟着铜床被转卖到这里,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你还想害个人不成?
旗袍鬼没敢搭话。
缚地灵的解脱条件就那么一个,就是找到替身替自己去死。旗袍鬼会找上楚昕,除了误认为他是渣男之外,也是想让楚昕当自己的替身,从此解脱,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如今楚程在这儿,他的盘算无论如何是要落空了。
楚程绷着脸一直盯着旗袍鬼,直看得他心里发毛,才忽然开口:你有钱么?
旗袍鬼一愣,咦?
超度的法事,五百块一次。楚程一本正经地说,楚昕是苦主,他付的钱不能给你用。
楚昕:
旗袍鬼:???
旗袍鬼一脸怀疑人生地看向楚昕和钟杰,眼神里的迷茫十分明显:你们请的这个大师,他一直都这样吗?
楚昕无法直视地别开脸,不想说话。
旗袍鬼死了那么多年,又是个逃跑被捉回的倒霉蛋,理所当然没有钱请楚程给自己超度。
何况大仇未报,他也不想就这么离开人世。
楚程一时间犯了难,可他也不想平白给鬼做白工呀!思来想去,把旗袍鬼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他干脆掏出新手机,联系上了蒋逸,把自己遇到的难题如此这般跟他说了。
【楚小程:蒋逸,我现在该怎么办呀?】
蒋逸收到消息惊讶的挑了下眉毛,心想楚小程这个cosplay够逼真的呀,居然还需要用到他这个场外嘉宾来配合演戏,不过想了想之前来找楚小程的那一男一女对楚小程恭敬的样子,又觉得可能cosplay这一行,玩到深处就是这样的吧。
不过他对怎么处理鬼魂这事也没有什么经验,歪着脑袋思考一会儿,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给楚小程提建议。
【蒋哥哥:那就留他下来打工吧!】
【楚小程:?】
【蒋哥哥:他不是没钱么?而且他现在在的地方又是个剧本杀,你把他留在老板那儿,打工挣钱,挣够了再送他去超度,一举两得。】
楚程恍然大悟。
【楚小程:蒋逸你太聪明了!不愧是你!】
蒋逸收到这么一句,顿时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不过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这个提议,给在场的两人一鬼带去了多么颠覆性的改变。
楚程把蒋逸的提议一字不落地跟旗袍鬼说了一遍,旗袍鬼还以为他是要奴役自己,脸色一变,强烈地反抗起来:我做了一辈子资本的奴隶,都死了这么久你还想压榨我?不可能!你大不了杀了我!
一旁听完全部的楚昕和钟杰也是一脸的无语。
不过钟杰仔细想了想,居然觉得这个提议可行:你想想看嘛,你现在又离开不了这个大楼,待着也是待着,干嘛不为自己的将来搏一个出路呢?而且你都已经帮着那个剧本杀做到这个程度了,现在不过是让你当个正式员工,还有钱拿,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旗袍鬼闻言顿了顿,居然稀里糊涂的觉得他说得挺对。
不过想了想自己的血海深仇,他还是梗着脖子不肯妥协:不行,我大仇未报,怎么能耽于享乐?
钟杰倒是替他想好了,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哎呀!小了,格局小了!
怎么说?
你这个剧本杀做大做强了,万一那个渣男听说了,也来玩玩呢?钟杰拿出了自己卖房租房时的话术,这份工作还是可持续发展的么,就算他不来,等这家店开了分店,说不准哪天就挪到你说的那个李康宁的房子边上去了。到时候你再这样那样
旗袍鬼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一个民国年间的鬼,要他理解现代买房升值的理念还是太过勉强了一点,于是晕晕乎乎就掉进了钟杰的话术当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是吧!钟杰自豪地说道,而且你等这么多年,不就是想看他死么?虽然说不可能放任你害人,但是也没说不让你去给他托梦,提醒他这一辈子犯下的罪孽呀!楚程你说是不是?
楚程冷不丁被他问到,愣了一下,单纯的脑子飞快地转动,也没从这话中听出不对劲来,下意识点了点头。
旗袍鬼唯一怕的就是他,见他点头,顿时动摇起来。
他脸色犹豫的考虑一会儿,片刻后抬起头:那,那我能打工挣钱超度的话,是不是也能顺便带上我的这些小弟们?
钟杰:?
就见旗袍鬼话音落下,空旷的电梯井底部突然多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众人回头,就在各个角落里看到了先前瞧见的那几个孤魂野鬼。
粗略的数一数,能有二三十条呢。
楚昕原本都不觉得害怕了,一见这个场面顿时双腿一软,又坐倒在了地上:啊啊啊啊啊又来了!又来了这么多!
不是找你的,瞧你那出息!旗袍鬼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这个表情在他脸上真是惊悚极了,他自己却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似的,转向楚程,他们都是我在这里这么多年收的小弟,我们那个剧本杀的景都是他们造起来的,一起打工的话,也能给他们超度么?
楚程看了看那几十条面带期待的孤魂野鬼,看了看在场唯一的正经生意人钟杰一眼,迟疑道:挣的钱够的话,也是可以的吧。
鬼群顿时骚动起来,旗袍鬼也面露喜色,钟杰立刻见缝插针,谈起了具体的操作流程:等会我和楚程去上面找剧本杀的工作人员谈工资,但不管多少,我们先把分成谈好。
旗袍鬼一愣:还有分成?
想当年他在舞厅,签的几乎就是卖身契,演出的收入基本上都归舞厅老板所有,只有客人给的小费才是他的。
他刚刚还想着,来剧本杀的客人似乎连钱包都不带,他得怎么挣小费,好让自己下地府之后,生活过得不那么拮据呢!
钟杰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有了!我们现在是和谐社会,没有那种剥削人的事情的!
旗袍鬼和那群孤魂野鬼一听,更加心动了:那到底怎么个分成法?
钟杰不愧是自己马上要当店长的人,过去几年的工作经验也给他提供了不少相关知识,规章制度张口就来:这个工作渠道是楚程给你们提供的,还给你们包了超度,工资五五分成不过分吧?给你们的那五成里,按照市价给你们换算成冥币,直接烧到你们的户头上,如果一个月每天工作打卡都没落下的话,再给你们算上5%到10%的绩效,按你们最终的工资来算。你们看怎么样?
这群鬼基本都是孤魂野鬼,最倒霉的已经几十年没有人给他上供烧钱了,能挣钱还能摆脱缚地灵的身份,还有什么可要求的呢?
鬼群心里顿时都十分意动,旗袍鬼也动摇得不行,不过最后还是试探性地提了个要求:我听说那个剧本杀的员工还给餐补和交通补贴的,交通补贴就算了,你得包我们一日三餐!
钟杰就等着他这一遭讨价还价呢,当场拍板:成交!
一旁的楚昕听得已经神志恍惚了,看着一人一鬼在自己面前上演当代职场的勾心斗角,十分想找个人来吐槽,可转头看了看一旁比他还迷茫的楚程,这个念头又消了下去。
算了,啥也不是。
在资深打工人钟杰的帮助下,楚程莫名其妙成了这群鬼的老板,和开在这家大厦里的剧本杀工作室的合作单位,负责给剧本杀输送各种打工鬼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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