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怒火逐渐焚烧了理智,黄色的符纸滑落入手心,白昭乾看着越走越近的一行人,眼神一冷。
就在他即将冲出去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抓住了他,白昭乾下意识地要挣脱,另一只手臂就揽住了他的腰,直接把人抱了回去。
封弑低头看着眼睛都红了一圈的白昭乾,双眉立刻就蹙起来了,怎么了?
白昭乾牙根子都咬疼了,死死地盯着前方,封弑往外看了一眼,皱眉。
李商成快走过来了,为了避免被他们发现,封弑先把白昭乾带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怎么了?封弑轻声哄着,这才发现白昭乾额头上脸颊上全是冷汗,他伸手细细地替怀里的少年擦拭干净,看了一眼李商成那头,敏锐地盯上了孙湖的背影,那人是谁?
白昭乾看了他一会儿,半晌垂下脑袋,伸出一根手指。
封弑摊开手掌,就见白昭乾在他手心里写了一个字。
孙孙湖?
白昭乾点点头。
封弑眼神瞬间一寒,双眼眯了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手背上都绷出了青筋,另一只手却搭在白昭乾的身上,轻轻地抚摸他的后脖颈和背脊,安抚少年的情绪。
白昭乾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孙湖,这家伙来肯定没好事,现在看来李太太怀里的那个木偶人肯定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正好看看这老王八蛋又想干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真的居心不良人贱自有天收,天不收,他白昭乾来收!
门被关上后,里面的情况如何两人也无从得知。
封弑蹙着眉看门,突然面前伸过来一只手,手上有一张符。
他看了一眼,把符贴在了耳后,微微暖意传来,一个金色符文烙在了皮肤上。
白昭乾看了他一眼,就这么熟手么?
上次不是用过。封弑轻声道。
这张符箓就是当初白昭乾和他去苗寨那一次使用过的,能够放大四周声音的符,没想到封弑还记得。
耳朵里听见的声音立刻放大清晰了起来,房间里的说话声被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两个孩子的吃饭声已经停了下来,此时在说话的那个声音听得白昭乾脸上就是一阵厌恶。
这就是这次福利院的那两个孩子?孙湖慢悠悠地说道。
李商成连忙应了一声,是的,孙大师。
白昭乾注意到孙湖的话里有一个词是这次,一皱眉。
难道还有上次?
抬起头和封弑对视了一眼,白昭乾就知道他也发现了孙湖话里似乎隐含了一些信息量。
也就是这一眼,白昭乾还发现了一件事。
他和封弑的距离好像有些太近了。
刚刚白昭乾情绪激动,封弑把他带到这个隐蔽点来的时候,顺手把人搂怀里了,而后又为了安抚白昭乾轻轻拍了一阵他的背。
然后就这么一直搂住了。
此时一抬头,两人的鼻尖都要碰到一起,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白昭乾轻轻挣动了一下,封弑动作一僵,松手把人放开了。
气氛有些尴尬,白昭乾是觉得自己刚刚被封弑哄的时候有点像小孩子,而封弑的心思就有些微妙了。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李商成和李太太引着孙湖等天师协会的一众人出来,而那两个孩子则唯唯诺诺地跟在最后面。
白昭乾回过神,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两个提前折好的小纸人,一个附到了那个看上去比较粗心的男孩身上,一个则跳到了李太太的身上。
一行人走后,白昭乾和封弑从藏着的地方走了出来。
白昭乾替封弑把而后的符文抹了,两人边沿原路返回边讨论刚刚听到的东西,从现在所得知的信息,大概可以确定李商成和孙湖早就认识了,而且李太太的那个木偶儿子八成是出自那老混蛋的手笔。
关键就在于他们做了什么,有没有害了谁,该如何阻止。
封弑一边说一边时刻注意着白昭乾的表情,就怕他心里藏着掖着什么不开心的事,或者又钻进情绪牢笼里。
只是两人一出来,就发现四周的人都盯着他俩看。
白昭乾和封弑对视了一眼,将对方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后,表情皆是一僵。
刚刚白昭乾要冲出去和孙湖正面硬刚,封弑把他拦腰抱了回来,因为情况紧急所以动作有些大,衬衫便蹭出了些许皱褶。
而白昭乾用了衬衫夹,情况稍微好一点,就是情绪激动过后脸色有些红。
但后来封弑顺势把人抱在了怀里,还安慰性地揉了揉白昭乾的脑袋,所以白昭乾的头发微微有些乱。
所以,路人的眼里看到的,就是传说中冷若冰霜的封弑,衣衫不算太整地和一个漂亮少年从很少人去的后台走了出来。而少年跟在身材高大的男人身旁显得更加清瘦了些,脸颊泛着淡红,发丝凌乱。
嗯
怎么看怎么有些不可描述啊。
封弑和白昭乾齐齐咳了一声,整理衬衣的整理衬衣,弄头发的弄头发。
只是他俩这么一动作吧,周遭众人的眼神就更微妙了。
秦子默远远看到两人,带着满脸不爽走了过来,你俩鬼混回来了?呵,又不带我玩儿!
封弑:?
白昭乾:???
这下,围观的吃瓜群众都抬头望天了。
好家伙,果然顶层富豪的世界比他们更乱。
封弑眼神森冷地看着秦子默,白昭乾赶紧摆手道:别胡说八道!
秦子默叹了口气,怎么样,查出什么了?
白昭乾把大概的事情和秦子默说了,秦子默一挑眉,天师协会,就是上次我们秦氏开发布会,宁戚之死的那一次来的那帮子人?
嗯。白昭乾点点头。
怪不得呢,我看他们就不像什么好鸟。秦子默嫌弃脸。
说到宁戚之,白昭乾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之前雷胜和林森那一次,白昭乾一开始还担心他们会和京城的黑白无常串通一气,发现自己当时是撒了谎的。
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就像销声匿迹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还有他们俩的那个师父也是。
白昭乾还没想明白,突然就感应到小纸人传来了一些异样,他和封弑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丢下在后头满脸懵圈的秦子默,先开车回家了。
回到别墅里,封弑进厨房拿了瓶白昭乾常喝的气泡水,自己倒了一杯矿泉水,想了想又给他带了包零食。
白昭乾坐在沙发上看着封弑的动作,突然开口:我俩好像准备看电影的。
封弑把零食和汽水放到白昭乾怀里的动作就是一僵,眼神莫名地看向沙发上大少年。
阿乾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可封弑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白昭乾真的只是纯粹感慨了一句,他俩像准备一起去看电影的人。
而已。
在沙发上排排坐下,封弑很熟练地闭上眼,面对着白昭乾微微弯腰。
温凉在皮肤上蔓延,凉的是朱砂,温的是白昭乾的指腹。
细腻的朱砂磨过皮肤带起细响,丝丝缕缕的痒意让封弑忍不住蹙了蹙眉。
不舒服?白昭乾注意到他的表情。
封弑示意他继续,没事。
符文画完,白昭乾把封弑按到沙发上,顺手把那杯矿泉水塞到了他的手里。
在封弑愣神的一小段时间里,白昭乾迅速给自己画好了符文,抱着零食和汽水往沙发上一靠一闭眼,无声地念了一段咒语。
一段熟悉的光影变幻过后,两人面前逐渐浮现出了画面。
几辆黑色的昂贵轿车乘着夜色来到了京城比较偏僻的一片住宅区,停在了一个像是大院的地方。
藏在少年有些破旧的卫衣口袋里的小纸人探出头,仰起脸往大门上看了一眼,圆拱形的门顶上挂了五个字。
土区福利完。
土和完字都比其他的字看上去小一些,明显是掉了另外一半。
看样子,这里就是这一次李商成他们资助的贫困儿童居住的社区福利院了。
李商成车一停就从副驾驶上跑了下来,走到后头拉开车门,表情十分恭敬。
一身天师协会道袍的孙湖从车上走了下来,一甩手里的拂尘,有些嫌弃地看了看环境有些破破烂烂的福利院。
带路吧。
李商成应了一声,唯唯诺诺地带着一众天师和那两个孩子朝福利院走去。
福利院破败的大门前,一个佝偻的背影缩在门和墙之间的一点凹陷里,躲着夜晚呼呼咆哮的冷风。
吴爷爷!男孩喊了一声,赶紧小跑了过去。
那女孩看清人后也是一愣,正想也跟着跑过去,但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停下脚步,和李商成打了个招呼才走的。
被男孩叫做吴爷爷的就是这所福利院的院长,老人家年事的确有些高了,拄着一跟光秃秃的木棍当作拐杖,连走路都有些不稳。
他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问道:娃娃,弄得这么晚,你们吃饭了没有啊?爷爷留了馒头给你们,快回去吃!
没事儿爷爷,我们吃了,李阿姨请我们吃了大餐!男孩说着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小袋子塞到吴院长手里,里面装了两只炸鸡腿,爷爷,我给您留的,你也吃!
吴院长苍老的手上全是岁月刻下的皱纹,他拿着塑料袋的手抖了又抖,抬起头紧张对那男孩说道:孩子,你这不是偷的吧?可别让他们发现了。
吴爷爷,您放心吧。那女孩说,这是李阿姨特意给我们打包的,说让我们带回来给您尝尝,可好吃了。
李阿姨?吴院长有些茫然。
女孩儿给吴院长解释了一下,老人家感动得连连点头,不住地说道:真是好人,都是大善人啊!
李商成带着孙湖一行人逐渐走进,吴院长立刻将手里的塑料袋珍重地放进了破旧的上衣口袋里,撑着拐杖一步一顿,艰难地朝众人走了过去。
李老板,您是我们福利院的大恩人啊!吴院长走到李商成面前,十分激动地弯腰鞠了一躬,连声音都在颤抖。
老人家,您这是干什么!李商成伸手把吴院长扶了起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在这里带大这么多孩子,也辛苦了。
吴院长感动得老泪纵横,紧紧抓着李商成的手说着感谢的话语,而孙湖则冷眼在一旁看着,表情还有些不耐烦。
毫无仁善之心,就这样的货色,也只有天师协会会收了。白昭乾冷冷地嘲讽了一声。
封弑赞同地点点头,后意识到白昭乾此时看不见自己的反应,于是又嗯了一声。
不过你又没有发现,李商成的表情很不对劲?白昭乾问封弑。
你是说,刚刚吴院长朝他鞠躬的时候?封弑微微蹙眉。
白昭乾点点头,对。
刚刚吴院长朝李商成鞠躬的时候,白昭乾注意到李商成微微侧身躲过了他的礼数,并且在吴院长握着他的手说他是福利院的恩人的时候,李商成的表情并不算很愉悦。
白昭乾看到李商成的第一眼就观察过他的面相,知道这人虽然处事圆滑,本性也还基本算是良善,但还有一点就是虚荣心比较重,不然他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大张旗鼓地举办慈善活动,来给自己的公司镀上这么多层金了。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被吴院长称赞为他们福利院的恩人,应该会很开心才对。白昭乾摸了摸下巴。
可刚刚李商成的神态却不是这样。
怎么说呢?有一点点尴尬,甚至是
有一点点心虚。封弑道。
白昭乾点点头,对,就是心虚。
难不成他真的只是假捐款?白昭乾心想,可刚刚封弑明明说,款项都悉数汇达了啊。
李商成的下一句也印证了封弑的说法,他告诉吴院长,慈善金会按时汇给福利院的账户,而金额也就是他公开的慈善款总额,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了几声有些不耐烦的咳嗽。
李商成听见后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咳嗽的是孙湖,那张傲慢的脸上表情十分不爽,显然是嫌他们话说的太久了,于是李商成赶紧对那吴院长道:对了吴院长,我们这次来还有一件事。
吴院长微微一愣,随即赶紧点头,李老板,您说。
是这样,我们呢,想进福利院看看孩子们。李商成和吴院长打商量道。
这吴院长的表情似乎很犹豫。
李商成见他这样,于是追问道:只是看看孩子们而已,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哦不是!吴院长赶紧摇头,生怕得罪了面前的一行人,李老板想和孩子们见一面当然可以,只是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都睡觉了。
小孩子长身体过程中睡眠是最要紧的,吴院长对福利院的每个孩子都视如己出,当然不舍得把睡着的孩子们喊起来。
不如这样吧李老板,明天我把孩子们都召集起来,您要和他们拍照聊天也方便,而且晚上的光线也没有白天亮堂,照出来的照片也不好看。吴院长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吴院长不傻,天上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他知道捐款那边的人肯定要拍照片做记录的,因此也主动提出把时间换到明天早上。
可谁知李商成还没说话,一旁的孙湖就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地慢悠悠开口:
李老板,您的时间虽然多,老夫可是忙得很啊。
吴院长一愣,可算是注意到这一旁的孙湖几个了,心说这李老板来就来,带着几个道士做什么?
李商成被孙湖一警告,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之间有些挣扎。
可一想到家里的太太,李商成再一次狠下心咬牙道:这样吧吴院长,我们也不吵醒孩子们,就去他们睡觉的地方看看。
呃,这个
见吴院长欲言又止,李商成又加重了语气,带着几分不悦蹙着眉道,我们也就看两到五岁的那几个孩子,其他的不会去吵醒他们,吴院长,这点面子您总不能都不给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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