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这样的逸影让池暝小小的不舒服了一下,可也只有那么一下池暝便恢复如初,依旧将人搂进了怀里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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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逸影用给主人买点心的借口出了刺史府联络了早在凉州的影卫。
无人的林子里两名影卫齐齐单膝跪地:参见首领。
起来吧,逸影微一抬手示意二人起身:你们二人可知穆远笙此人。
其中一名影卫回:回首领,属下只知此人是大概在半年前来到刺史府的,其他一概不知。
毕竟查断龙石的下落才是二人首要任务,逸影并未责怪二人,随点点头吩咐道:查清穆远笙的底细。
两名影卫异口同声应了一声是
去吧。
属下告退。
与影卫分开后,逸影才去街上买了几样凉州特色点心回去刺史府。
回主人所住的院子要穿过一个走廊,逸影正行走间忽感背后似有人再看着他,逸影警觉转身却又什么都没发现,四周空无一人。
逸影顿觉奇怪,为谨慎起见便在四周搜寻了起来,但除了在地上发现有两道极浅的像是轮子压过的痕迹外,别无发现。逸影怕打草惊蛇没有再跟过去。
回到院子逸影意外发现穆远笙正与主人坐在院中相谈甚欢的样子。
逸影不做打扰默默提着点心站在了主人身后,如同一个透明人。
片刻后穆远笙起身告辞: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冥大人之语令小生钦佩,不知小生是否能常来与大人相谈。
池暝同样起身拱手笑说:客气,穆公子才让本官刮目相看,本官未离开凉州之前,若不嫌弃穆公子可常来此坐。
多谢大人成全。
穆远笙离开后池暝恢复了以往的冷淡,望着穆远笙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穆远笙此人饱读诗书,言谈举止间不似普通人,怎会甘愿待在刺史府做这籍籍无名之辈。
属下已经命影卫去查穆远笙,想来不久便会有结果了。
池暝忽然转身对逸影说:今晚我们夜探刺史府。
是。
*
夜色很快降临,不知是不是要配合池暝和逸影的夜探,今晚的夜异常浓稠。
池暝二人换上夜行衣,首先要去探的便是周刺史,二人躲在周刺史房间的屋顶上,逸影轻轻揭开一片瓦砾,透过空隙将房间内一览无余。
然而这一看可了不得,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只见穆远笙衣衫半解,眉眼含春,仰躺在床边用修长的双腿勾着周刺史的腰将他往身边拉。
周刺史背对着人看不到表情,但看那迫不及待的扑身而上,便知是有多急切。
这一观简直打破了池暝的三观,接下来二人无意听墙角便转移阵地去了周刺史的独子周钟林的房间,他倒要看看刺史府还藏了什么秘密。
同样的手法揭开绿色瓦片,透过缺少的瓦片空隙二人看到周钟林坐在床上,怀里正抱着不知是谁的衣物一脸痴相的将脸贴在衣物上面蹭,嘴里还似乎念念有词着。
池暝和逸影耳力超绝,周钟林声音虽小,二人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远笙,远笙。
周钟林口里喊着的竟然是穆远笙,那怀里的衣物定然也是穆远笙的了。
没想到穆远笙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竟与周家父子是这种关系,简直荒唐!
池暝脸色铁青,与逸影回到住处后都不见好转,勿怪陛下会如此生气,白天与穆远笙相谈过后池暝爱才之心顿起,这样富有才情之人若为朝廷效力必会成为栋梁,奈何穆远笙自甘堕落不想前程,想'钗裙'。
这样看来穆远笙似乎又不可疑了,不过是不想努力,为荣华富贵而出卖自己之人,不值得怜惜亦不值得同情。
跟在主人身边多年,逸影岂有不懂主人之理,见主人郁郁不欢,逸影开口:主人莫要难过,春闱后能为朝廷效力的才子又何其一二。
池暝皱眉:朕总觉得穆远笙不像此种人,朕从他的话里感觉出了报复,提到一年前的江南水患时他激动的与朕讨论措施和防护,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是贪慕钱财权势,甘愿雌伏之辈。
主人认为穆远笙是被迫的吗。
池暝失望摇头:看那情形不像是被迫的,原因为何待影卫查明穆远笙的底细再论。
*
影卫的情报还没等到,周刺史的结发正妻李氏却死在了自己房间,死因砒/霜之毒。
下毒之人是李氏身边的伺候丫鬟名叫巧儿,巧儿声称夫人脾气越发暴躁,经常对他们下人非打即骂,甚至还克扣银钱,巧儿忍受不了愤怒之下买了□□投入夫人经常喝的燕窝之中。
巧儿平时主要负责李氏的饮食起居,确实很方便投毒,经过其他下人的认证,李氏也正如巧儿所说喜怒无常,其他人倒还好,巧儿要贴身伺候李氏难免会经常被波及到,有次李氏发怒甚至将巧儿的额头殴打出血,至今伤疤尤在。
刺史府顿时一片愁云惨淡,下人们战战兢兢,巧儿哭着说出了自己的罪行,她自知杀人要偿命逃脱不了,竟趁所有人不注意时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
逸影反应最快可也晚了一步,只来得及接住巧儿倒下的身体。大概谁都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并不大的婢女竟如此孤注一掷,想来她在给李氏下毒前便决好了生死。
第14章
刺史府里里外外挂上了白绸,周刺史脸上愁云惨淡,下人也跟着不敢吱声,恨不得走路不带声能让刺史大人别注意到他们。
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沉闷气息笼罩了刺史府,压抑的让人难受。唯一不受影响的大概只有周钟林,亲生母亲去世也挡不住他每日吃喝玩乐的心。
这天逸影刚从外面回来,忽觉背后有人,来人似乎并没有特意要隐藏自己,声音大的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到。
逸影转身望去,发现是一个坐着木质轮椅的男孩,男孩大概十一二岁,五官端正,穿着的虽不是名贵布料但很整洁干净,一看便不似刺史府里的下人,况且男孩坐着轮椅说明腿脚不便更不可能是下人了。
逸影想到了上次看到的轮子痕迹,再看看男孩所坐的轮椅,顿时心中有了答案。
还未等逸影开口询问,男孩便小心翼翼的问:您,您是京城来的大官吗?
你是谁?
男孩略显急切:我是
小武。
男孩话还未说完便听到穆远笙的叫声,男孩立马闭了嘴。
穆远笙由远走近,走到男孩身旁停下后对逸影拱手一礼:这是小生的弟弟,给逸侍卫添麻烦了。
接着穆远笙转向男孩教育道:不是说了不让你乱跑,如今刺史府多事冲撞了贵人可如何是好。
男孩默默的低下了头小声道歉:对不起,哥哥别生气。
穆远笙复又温柔的揉了揉男孩的头:兄长不怪你,转向逸影又道:逸侍卫,小生先告辞了。
逸影目送穆远笙推着男孩的轮椅离开,男孩半路还回头依依不舍的望了逸影一眼,似乎想要告诉逸影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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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池暝正等着逸影,逸影关上房门后才冲着主人恭敬回话:回主人,属下将凉州城大大小小的药铺都打听遍了,无人见过巧儿去药铺买过砒/霜。
池暝挑眉:那就奇怪了,巧儿既没去药铺买过砒/霜,那砒/霜又是从哪来的。
逸影沉思了片刻后,将路上遇见说给了主人听:主人,属下刚才在刺史里遇到了一个孩子,似乎是穆远笙的弟弟,穆远笙唤他小武。
你觉得那孩子可疑?
逸影点头:是,或许那叫小武孩子会是个突破口。
既如此,逸,你便负责将小武找出来。
逸影拱手行礼:是,属下领命。
然而让逸影没有料到的是,自此那个名叫小武男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任逸影明查暗访也没找到小武在哪,刺史府的下人全部声称府里并未有一个叫小武的男孩。
逸影看得出,刺史府的下人有些是真不知道小武的存在,而有些则在逸影说出小武的名字时,眼神闪躲匆忙离开,仿佛小武是什么洪水猛兽般避恐不及。
小武这条线还没开始便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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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的尸/体还在停灵阶段未能下葬,刺史府依旧笼罩着散不去的诡异气息,那感觉似乎像是暴风雨来临的不详前兆。
就在这节骨眼上,周钟林不知怎么惹恼了自家父亲,气的周刺史噼里啪啦的一阵摔将儿子赶了出去,父子俩争吵的声音之大隔老远都能听到。
据刺史府的老人所说,以前刺史大人和其子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差,周钟林虽然不学无术但从不忤逆父亲,周刺史虽对儿子恨铁不成钢,却同样也疼爱有加,要说父子俩的关系从什么时候起变的水火不容,那大概是从半年前开始的,不知为了什么刺史大人和少爷就经常吵架,就连夫人也对刺史大人的态度怪怪的。
听了这些话,逸影心中有了一个答案,更加确定穆远笙此人绝非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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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远笙忽然来访,携带自己所做文章说是要和池暝探讨。
池暝仔细看了穆远笙的文章,惊喜的发现穆远笙简直堪称天才,文采之斐然绝不输给每年的科考生,这样的人这样的文章,如果参加科考就算得不了状元探花是绝对可以的。
池暝在心中大呼可惜,面上却不露声色:穆公子文才出众,何不参加科考为朝廷效力?
穆远笙笑说:大人觉得小生的文章好吗?
自然,穆公子文章文采斐然,辞藻华美,结尾更是有画龙点睛之妙,寓意深刻不仅令人深思,此等文章合该拔得头筹才是。
闻言穆远笙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躬身郑重的向池暝拜了一礼:得此肯定,远笙无憾!
池暝心中顿感疑虑,隐约觉得穆远笙似乎知道了什么,且对方的样子让池暝有了异样的感觉。
穆公子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让本官替公子开解一二。
穆远笙淡然一笑:多谢大人关心,小生无事,大人若是喜欢小生的文章便赠与大人了,小生打扰许久该告辞了,大人莫送。
穆远笙此来似乎就是为了给池暝看他写的文章,然后再得到池暝的赞美和肯定,目的达到他便不再做留恋。池暝目送着对方离去,从穆远笙的背影中池暝感到了凄凉与落寞。至于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池暝也不清楚,就是一种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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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下葬那天,半路忽然下起了雨,大雨打的人睁不开眼睛,但都在路上了总不能再把棺材抬回去,起灵人只有硬着头皮将李氏的棺材抬到目的地下葬。
而这场阴雨却让刺史府的气息变的更加诡异了。
池暝站在屋檐下看着倾盆大雨,表情凝重,他伸出修长的手掌接住了几滴落下的雨水。
影卫有消息了吗。
逸影立在主人身后,望着主人接雨水的手:回主人,还没有。
影卫若是查到线索自会来报,没有消息便是还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
总感觉要有大事发生了。
池暝似感慨,似呢喃,雨水落进了手心中,溅起了细微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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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许多天后,这天天气晴朗,晴空万里。
周钟林命人备了马车说是要与穆远笙去游玩。
二人乘坐同一辆马车,车夫吆喝一声马车缓缓行驶。
车内周钟林像是一个发了毒瘾的毒徒,抱着穆远笙的一只胳膊疯狂亲吻,似乎此时心中的思念之情才终于得到了宣泄和安慰。
远笙,远笙
穆远笙悠然的背靠车壁,看着周钟林的眼中毫无感情波动,仿佛周钟林就是是一只附骨之疽,让他无比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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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影卫终于带来了关于穆远笙的信息。
两名影卫单膝跪地轮流向主人汇报各自查到的消息。
金阳县有一对姓穆的夫妇在二十年前捡到了被亲生父母抛弃的穆远笙。
穆家两夫妻对穆远笙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多年后穆氏夫妇又添一子,穆家家境并不富裕,只供的起一人上学,夫妻二人随决定让亲子留在家中帮忙,供穆远笙继续上学。
穆远笙倒是十分争气,乡试中了举人算是给穆家争了脸面。
就在要准备殿试时穆远笙的亲生父母刘氏忽然问讯找来,说是要穆远笙认祖归宗。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有了出息如今要拱手让人,穆家夫妻哪能甘心,但不甘心又能怎样,毕竟穆远笙不是他们亲生的,现今人家亲生父母找来,他们给还能强占着不给吗。
对此穆家夫妇纵有千般不舍也会遵从穆远笙的选择,穆远笙此人知恩图报,对将他养大的穆家夫妇心存感激说什么也不肯认亲生父母。
刘氏二人就是看中了穆远笙的举人身份,不达目的哪肯轻易作罢,于是刘氏夫妻就将穆远笙告上了衙门,说他不认亲生父母视为不忠不孝。
古人孝子当头,经此刘氏一告穆远笙锒铛入狱。本想着穆远笙吃些苦头便会屈服了,没想到刘氏买通狱卒对穆远笙百般刁难羞辱都没能让穆远笙屈服。
穆家父亲四处找人托关系,用尽了家里的钱财想要将穆远笙从牢里救出来,可惜县太爷早就收了刘氏的好处岂会轻易放人,没有办法的穆家父亲一气之下不远千里迢迢状告到了刺史府,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知县,知府连同刺史官官相护,对穆家父亲的状词不管不问。
穆家父亲不肯放弃日夜守在刺史府门口,有日不小心冲撞到了周钟林,竟被周钟林命令门卫给活活打死。
周刺史知道儿子闹出了人命,这才决定大事化小赶紧让知县放穆远笙归家。
穆远笙一出狱便得知了这个噩讯,穆家母亲伤心欲绝还要一边操办夫君的丧事,而亲生子小武在去买纸钱蜡烛的路上遇到了刘氏的儿子,二人年龄相仿,但小武常年营养不良看上去要比刘氏的儿子瘦小很多。
刘氏之子对小武一阵冷嘲热讽,小武不想和他起冲突一直忍气吞声,见此对方更加嚣张竟然动起了手,可想而知小武并非刘氏之子的对手,但在打斗中刘氏之子也吃了不少亏,刘氏子气怒之下将小武打的不能动弹还不够,竟尤觉得不解恨搬起路旁的石头朝小武的双腿狠砸了下去。
小武的惨叫声在无人的小巷响起,刘氏子吓得跑回了家,当穆远笙出来寻到弟弟时,小武早已昏死过去腿下全是流出的鲜血,所幸的是小武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双腿就此瘫痪再不能下地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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