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毓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给费小宏打一剂预防针:你还记得今天早上在我家屋檐下看到的赤脚印吗?
费小宏点了点头:记得。
难道你没发现什么端倪吗?毓秀看着费小宏说,那是一双赤脚印,而你奶奶说的二十年前在山上出现的那个人也是赤着一双脚。
你是说费小宏的表情陡然变得惊恐起来,他噌地起身,那个人
毓秀接过了费小宏的话:那个人下山了。
费小宏吓到说不出话了,但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身体摇摇欲坠,好似随时都能吓昏过去。
那个人就在我家附近徘徊,不过你放心,他不仅不会伤害我们,还会替我们吓跑那些奇怪的东西。
听完毓秀的话,费小宏感觉自己的大脑都不够用了。
虽然他们口口声声地把那个人称作人,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个人根本不是人。
结果毓秀不仅不害怕,还妄想让那个人来保护他们?
这、这也太扯了吧!
那个人不害他们就已经是他们走了天大的好运,怎么可能还来保护他们?!
一时间,费小宏都不知道该说毓秀太傻还是太天真。
我奶奶应该从村长那儿回来了,我去问问我奶奶有没有什么办法。费小宏垂头丧气地说,尽管可能是白忙活一场,可是我不想坐以待毙。
本来费小宏还想让毓秀去他家避一下,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一方面是想到昨天晚上那个人确实没有对他们做什么,连余豪出事都是死掉的马叔搞的鬼,一方面是现在确实哪儿都不安全,毓秀去不去他家都不一样,还不如呆在自己家自在一些。
这么想着,费小宏和毓秀打了个招呼后便离开了。
跨出门槛时,原本放在门口的两桶水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费小宏走过去看了一眼,挠了挠头。
奇怪他自言自语地说,还有人这么热心肠吗?
费小宏没有多想,回去找他奶奶了。
毕竟村里人口不多,家家户户联系得密切,即便村长有意隐瞒,可余家出事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不出一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由于很多人不清楚内情,多是道听途说,因此没过几天,关于余豪出事的消息硬是传出了好几个版本。
其中最接近真相的版本便是山上的东西被引下来了,如果他们村里再不采取措施的话,恐怕其他人会跟着遭殃。
随着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加剧,逐渐有人选择不再沉默,开始把陈年旧事翻出来。
这几天,村子上下可谓是人心惶惶。
若在往常,听到风声的村长自然会站出来安抚人心,可现在他为了余豪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已是分身乏术,也没有精力再管村里的事。
至于费奶奶多次找村长商量的事,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来。
想来也很正常,要是村长有应对之策,早在第一个孩子死掉后开始采取行动了,根本不会装聋作哑地拖到现在。
转眼又过去了十来天。
临近年关,村里却有几户人家准备搬去镇上,其中就包括富泽洋一家人和住在毓秀隔壁的两家人。
从费小宏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时,毓秀正坐在自家前院整理药草,不同种类草药被他分开放好,并仔细将其中的杂草挑选出来。
当费小宏看清那些药草时,眼睛都快瞪直了,一时间也顾不上村里有人搬家的事,连忙蹲过去问:这么多药草!你哪儿来的?
毓秀说:山上采来的。
山上?费小宏震惊道,你去山上了?
毓秀点了点头。
趁着费奶奶和费小宏忙那些事的功夫,他往山上跑了好几趟,本来只是想拾些柴火,没想到江恩临认得药草,便引着他采了这么多药草。
可惜费小宏不知其中缘由,此时此刻除了震惊还是震惊,等毓秀拿起绳子把药草挨着捆好,他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气道:你怎么上山都不跟我说一声啊?而且山上那么危险,你就不怕遇到那些东西吗?
不会的。毓秀从小凳子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那个人一直跟着我。
费小宏愣了下:哪个人?
毓秀往后指了指:那个人。
费小宏顺着毓秀的手势看过去,顿时呼吸一紧,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只见距离他们不远的一棵树上,稳稳当当地坐着一个皮肤惨白的长发男人,那个男人长相俊美,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给费小宏造成的冲击和恐惧。
男人面无表情地瞧着他们,专注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费小宏站在原地僵硬了足足一分钟,最后居然眼皮一翻,当场吓晕过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他醒来,睁开眼就看见那个长发男人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站在床边。
费小宏:
就在费小宏即将再晕一次时,毓秀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
那个男人站着没动。
毓秀仿佛已经习惯了男人的存在似的,连看都没看男人一眼,侧身坐到床边,把热水递给费小宏。
费小宏不敢接热水,甚至不敢坐起来。
毓秀问他:余豪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费奶奶和村长家的交情不错,又是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人,和村子一起经历过的怪事不少,村长在余豪的事上几乎不会瞒着费奶奶。
原本费奶奶还会瞒着费小宏和毓秀,可得知费小宏和毓秀也撞上那种事后,她便不再隐瞒了。
费小宏害怕地把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尽管他极其害怕站在毓秀身后的男人,却还是先回答了毓秀的问题。
医生也找过了,病也看过了,就是不见好。费小宏说,医生说可能是受到严重惊吓加上受了凉,才会昏迷不醒,他们小医院束手无策,建议余豪爸妈把余豪转去省城的大医院。
余豪爸妈答应了吗?
还没呢,转去省城后别说看病钱了,光是他们一家人在省城的吃喝拉撒都要不少钱,他们家在我们村里是有点钱,可那点钱哪儿余豪上省城看病?
说着,费小宏又说到了富泽洋他们搬家的事。
听说不止富泽洋他们要搬走,村里一半以上的人都有搬家的想法,就是眼看要过年了,镇上的房子不好找,搬家也麻烦,估计等到年后,很多人都要搬去镇上。
毓秀赞同地点了点头:是该搬走,不然还有可能闹出人命。
你呢?费小宏问,你想搬家吗?
毓秀实话实说:我没钱搬家。
我也是。费小宏叹了口气,我家就我和我奶奶两个人,我爸妈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搬家对我来说太难了。
毓秀安慰地摸了摸费小宏的脑袋,把凉了些的热水递过去:喝点热水压压惊,等会儿我们还有事做。
不知道是不是看那个男人久了也看顺眼了的缘故,和毓秀聊完的费小宏居然没那么害怕那个男人了,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吓得连脑袋都不敢探出被窝。
费小宏坐起来喝完热水,跟着毓秀下了床。
他们把整理好的药草拿去村长家卖,正好村长在家,把十多天前欠他们的柴火钱也补上了。
药草可不是那些随处可捡的柴火,辛辛苦苦捡五大捆只能卖三块钱。
药草得根据其珍贵程度定价,哪怕是最常见最便宜的采上一背篓也能赚到五块钱这还是村长收取完中间费的价格。
村长把毓秀整理好的药草从背篓里拿出来,并排放到地上。
挨着查看时,村长的表情越来越古怪,他指了其中两样,回头问毓秀:这两样是在哪里采的?
毓秀说:山上。
闻言,村长的表情更加古怪了,他拿起其中一样,放到日光下认认真真地看了半天,随即整张脸被巨大的惊喜填满:川乌?还真是川乌?
川乌?费小宏疑惑地说,村长,川乌是什么?
川乌也是一种药材,你们这下可算是捡到宝了!村长笑道,不出意外的话,你们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有着落了。
费小宏高兴得直蹦,又对村长说:村长,不是我们捡到的川乌,是毓秀一个人捡到的川乌。
村长立即从费小宏的话里捕捉到关键点,他诧异地看向毓秀:你一个人上的山?
毓秀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要开学了,我还得攒学费。
村长一下子气不起来了,只道:我尽量快些帮你把这些药材和药草卖出去,肯定够付你的学费,你也别随便往山上跑了,你知道最近村里出了事。
毓秀嗯了一声,感激道:谢谢村长。
除了川乌外,毓秀送来的其他药草也不常见,放在市面上都能卖到不错的价格。
于是村长先垫付了两百块钱给毓秀,等那些药材和药草卖出去了,再把剩下的补给毓秀。
走出村长家,从没见过这么多钱的费小宏已经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费小宏看向毓秀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羡慕:你也太厉害了,我都不知道川乌是什么,你居然能找到川乌。
毓秀很尴尬。
其实他也不知道川乌是什么,除了人参和灵芝等比较常见的药材外,他对其他药材的外形一概不知。
要不是江恩临非要把他往那边引,只怕他都不会多看那些川乌一眼。
不过话说回来,江恩临怎么会知道川乌珍贵呢?
他以为这个世界的江恩临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对很多事还一知半解,哪知道江恩临在这方面极其熟练。
毓秀摇了摇头,对于想不通的问题只能暂时抛到脑外。
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找到住在附近的张婶子。
张婶子的丈夫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工匠,也负责修理房屋以及砌墙铺路之类的工作。
毓秀想让张婶子的丈夫帮忙在前院围一圈篱笆。
他房子前院是一片很大的空地,可由于没有围上篱笆,显得那片空地和任何人都能踏足的公共区域没两样。
为了保证自己家的私密性,顺便把前院的土地开垦出来,种种菜什么的,他才动了围上篱笆的心思。
只是村里围上篱笆的人家很少,要么是为了自家鸡鸭不乱跑,要么是房子外有坑有水沟等,需要篱笆用隔开。
像毓秀这种理由,张婶子和她丈夫都是头一次听说。
但拿钱办事嘛。
既然毓秀给了钱,他们也不好多问什么,和毓秀确认过几次后,便开始忙活开来。
第103章 雪怪
篱笆围好时,正好是大年三十的上午。
依然没有醒来的余豪被他父母咬牙送去省城治病了,在富泽洋家的带头下,村里几乎搬走了三分之一的人家,剩下的人家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村子各处。
本是应该热热闹闹的大年三十,因为村里人口骤降的缘故,头一次过得有些冷清。
连费小宏都被冷清的氛围传染了,双腿并拢地坐在毓秀院里的小板凳上,撑着下巴唉声叹气。
毓秀倒很高兴,围着篱笆转来转去。
费小宏说:你别转了,你转得我头都昏了。
毓秀拍了拍结实的篱笆,笑道:还是要有篱笆才像是真正的院子。
费小宏很不解:你要真正的院子做什么?
院子不就是拿来歇息纳凉用的吗?有时候还能邻里邻居地聚在一起聊聊八卦。
结果毓秀围上这么一圈篱笆后,邻里邻居进来还要敲中间那扇木门。
种种菜、养养鸡、或者做点别的什么。毓秀一边说一边规划土地,他走到靠近房子的一角,问费小宏,你说在这里做个鸡笼怎么样?
费小宏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哪儿来的鸡?
去镇上买。
那谁养呢?费小宏说,等我们开学后,你就把鸡扔在家里自生自灭?
毓秀差点忘了他还要上学这一茬。
自由了三个世界,突然重新做回学生,他一时半会儿还没适应。
费小宏又说:而且种菜也需要有人照看,哪有三天两头回来瞧一眼就能种上菜的?
毓秀露出沉思的表情:你说得有道理。
就在费小宏以为毓秀要放弃的时候,却见毓秀转身走到一棵树下,抬起手对坐在树上的男人招了招。
下来。毓秀说,我有话跟你说。
费小宏:
费小宏傻眼了。
他的好朋友毓秀这是在喊那个人下来?还什么有话跟那个人说?
毓秀不想活啦?
就算那个人没有对他们下手,也不代表他们就能随便招惹那个人吧?
毓、毓秀!费小宏连忙起身走过去,一把抓住毓秀的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知道啊。毓秀说。
那你还跟他说话!费小宏急得脸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咬着牙,低声说,你怎么回事啊?都敢跟鬼说话了,我还想现在的你比以前的你胆大多了,想不到你胆大到了这种地步。
听到这话,毓秀真是哭笑不得,却又不好直接告诉费小宏他和江恩临认识的事。
最后,毓秀还是妥协了:好好好,我不说了。
费小宏拉着毓秀就要远离江恩临经常坐着的那棵树,谁知他们刚走出两步,原本坐在树上的江恩临忽然晃到他们眼前。
江恩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沉默地看着毓秀。
倒是费小宏被江恩临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赶紧拉着毓秀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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