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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甲军兵卒都颇为珍贵,在战场上对战他国军队的主要力量,不能浪费在与修炼者单对单上。
没有在意谢阳秋有些逾越地问出这样的问题,白寻安站在阳光下,没有带着狰狞的铁质面具,语气平静地说道。
可是
周身因为刚才的锻炼而有些燥热,谢阳秋远远看着站在栀子花丛中的大人,抿唇说道:可是,您是玄甲军的灵魂人物,对于秦国来说也极其珍贵,那为什么
什么每次您都宁可花费那么大的精力,也要自己亲自去对付那些修炼者?
淡金色的阳光洒落在面庞上,白寻安微也不可见地愣了愣,片刻后,他稍稍偏头道:因为那是修炼者。
玄甲军的成员也都是修炼者。谢阳秋上前步,看起来有些步步紧逼。
显然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话语顿,沉默了片刻说道:是因为担心当初京都街道的灾难重演吗?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不想再让当初的灾难重演,不相信其他人能够尽职尽责,为了防止京都的百姓有伤亡,所以只能自己亲自次又次地花费精力去拦截修炼者。
哪怕不被普通人所理解,哪怕外界人都在说大人是个灾星。
您明明已经很累了,谢阳秋张了张嘴,感觉浑身有些无力。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谢阳秋的话语,身穿红黑色的甲胄,指尖拈起朵栀子花,白寻安垂眸看着这朵娇嫩的花朵,缓缓说道:与旁人无关。
谢阳秋不说话了。
他站在院子中央,远远看着自家大人拈着花垂眸像是在轻嗅的姿态,内心升起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心跳在恍惚中漏了拍。
虽然凶恶到能止小孩啼哭,但实际上,取下那张铁质面甲,白寻安本人的长相并不算差,清秀中带着点宁静淡然的感觉。
好温柔。
明明是战无不胜的杀神,明明被世人所厌恶,但此刻谢阳秋就是发自内心地如此觉得。
当时的谢阳秋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状态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但很快随着年龄的增长,加入玄甲军的他阅历也开始丰富,逐渐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那是年少的心动。
也是现在遥不可及的妄想。
谢阳秋从不把自己心中的妄想说出口,自家大人是天上的皎月,清冷而又强大,怎么能是自己这个被捡回来的孤儿能配得上的。
只要能够像这样直站在大人身边,永远陪着大人就足够了。
谢阳秋只有这样微小的愿望,然而,即便是这样微小的愿望,往往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满足的。
又是个秋季,原本盛开的栀子花早已衰败,只留下带着几片叶子的枝干在庭院中屹立。
作为玄甲军的统帅,白寻安大早便去上朝了,而谢阳秋则是如同往日般打扫着庭院,做些日常琐事。
虽然此时的他已经坐上了阳字部队的将领,也有了定的修为,但不知为何,他还是喜欢像以前那样亲手干着这些琐事。
而异常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宅子的正厅里突然出现了位老者。
那老人是位修炼者,但却没有修炼者的稳重和高傲,反而看起来像是个顽童,左看看右看看屋内的陈设,偶尔拨弄下桌面上的砂壶。
面对突然出现在屋内的神秘人,谢阳秋自然是警惕的,但他却没有攻击,因为他能感受到,这位神秘人身上远高于自己的气息。
我是道玄子,小启的师父。
道玄子刚开始并没有理会神色警惕的谢阳秋,反而像个顽童般,看完整间屋子后才施施然地说道。
小启?谢阳秋心中有疑惑,但表面上并没有流露分毫。
都是这个屋子的主人白寻安,他姓白名启,字寻安。屁股坐在正中央的木椅上,道玄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谢阳秋,这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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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番外谢阳秋下
他是大人的师父?
面对这番说辞,谢阳秋并没有全信,更没有放松内心的警惕,只是隔着一段距离,注视着坐在椅子上的道玄子。
小启现在不在家吗?看起来并不在意谢阳秋的戒备,道玄子环顾了一圈屋子随口道。
大人他手上有点小事,很快就回来。
浑厚的嗓音稳稳响起,谢阳秋脸上的神色很镇定,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如果对方是朋友,那倒无妨,但如果是敌人,现在便不可暴露大人暂时不能赶回来的事实。
闻言,衣着算得上朴素的道玄子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谢阳秋,乐呵道:你小子挺会唬人的啊,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这个点是秦国的上朝时间。
这家伙,竟然知道吗!
谢阳秋的身体不由得僵了僵,但戳破那层窗户纸的道玄子却没有多做什么,或者说他本来也没想干什么。
房间内还是祥和依旧,没有起丝毫冲突。
难不成此人真的是自家大人的师父?见此,谢阳秋稍稍放松了一些身体,内心有些犹豫。
说起来,你和我徒弟是什么关系?恰在此时,道玄子若有所思的声音响起。
部下,侍从,还是其他的?
那一瞬间,谢阳秋稍许紧张了一下,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话语微顿,随后道:对大人来说,我应当是他的部下吧。
不过,对于我来说,大人是最重要的存在。
哦?最重要的存在?
收起那副如同顽童一样的姿态,目光汇聚在谢阳秋那健壮高挑的身躯上,道玄子声音带上了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不知为何,在对上道玄子目光的那一刹那,谢阳秋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都被看透了一般。
呵呵。道玄子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为什么对你来说,小启是最重要的存在?
是因为他将你拽出泥潭,还是因为他心怀天下的理念,亦或是其他更加隐秘的原因?
谢阳秋没有说话,他目光死死看着道玄子,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微的汗珠,心脏跳动的速度隐约加快了些。
作为修炼者,他本不应该如此失态的。
然而奈不过,面前这个老者所说的话,几乎与他内心所想的全部吻合。
这老头。
神色中的戒备比之前更甚,谢阳秋眼神有些凝重,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等等
如果说这老头是知道,自家大人这个时间应当是不在的,那他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间来,却没有做任何事情呢?
都说我是你家大人的师父了。
动作丝毫没有拘束,像是看出了谢阳秋内心在想什么,道玄子大大方方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别紧张。
手握着茶杯遥遥敬了一下谢阳秋,随后道玄子继续了之前的话题:所以你就只是想一直追随着我徒弟,对吗?
谢阳秋还是那副神色凝重的样子。
他不懂,面前的老者为什么要问这样无聊的问题。
喔呦,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手腕旋转着茶杯,看着里面茶水荡起的波纹,道玄子意味深长地说道,我那徒弟修为可是很高的,该能活挺长时间。
这次谢阳秋说话了,他声音有些低沉道:未来是灵气枯竭的时代。
修为再高的人都会变成普通人,只拥有普通人的寿命,没有人可以长生。
谢阳秋话语中的意思道玄子自然明白,他只是笑笑,相当坦然地承认道:确实,未来是灵气枯竭的时代,像我这样的老头子也迟早会因为寿命将近而撒手人世。
但很快,道玄子就话语一转道: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总有幸运儿能获得那一线生机,可能是修炼界随便一人,也有可能是我那徒弟。
摇头晃脑地抿了一口茶水,道玄子也没看谢阳秋的表情,只是在那儿自言自语地说着话。
像什么人人都在争夺这一线生机,又叹这一线生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长生不死的最终也只是孤寡罢了这样的话。
越听,谢阳秋眉头便越是紧皱。
本来他的身材因为经常性的训练就足够高大了,此时他眉头一皱,周身的气压低下来,整个人就显得有些压抑。
谢阳秋当然听得出来面前的老者在暗示着什么,但他却很不喜欢这种大人会孤独一生的暗示。
淡淡的怒火在心头升起,脸上面无表情,谢阳秋语调低沉冷冷地说道:这位前辈到白府,只是为了说这些闲事?
啊。生气了吗。
随手将茶杯放下,目光往上撇在虚空中顿了一下,道玄子耸了耸肩道:难得有兴致,本来是想看看我那傻徒弟的,竟然不凑巧,就想着跟你聊几句
啧啧,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那么不耐烦,算了算了,那老头子我走就是了。
有些苍老的手挥了挥,慢悠悠离开座椅站了起来,道玄子往前踱了几步,这让本来就处于戒备中的谢阳秋身体紧绷,不动声色地控制着体内的灵气。
只是下一秒,不过眨眼的瞬间,那名老者穿着布衣的身影便消失在眼前。
谢阳秋微微一愣,随后快步往前走了几步,仔细察看了房间每一寸地面,这才确认那位老者是真的走了。
整件事情其实在谢阳秋看来有些没头没尾,又有点莫名其妙的。
待到白寻安上朝完,谢阳秋便将此事告知了自家大人。
无妨,我师父的性子向来如此。然而,那时候的白寻安只是动作顿了顿,眼中却带着些许了然之色。
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他脾气还是和小孩子一样,会突然跑到白府逗你玩,也是他会做的事情。
谢阳秋哑然片刻,然后又犹豫着提起了关于大道那一线生机的事情。
那是大能们要争的东西,与我无关,也不会那么好运的落到我头上。白寻安语气淡淡地,像是根本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察觉到了自家大人那并不在意的态度,原本被道玄子那一番话,弄得十分担忧的谢阳秋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碰上道玄子这件事,似乎只是他年少时的一个插曲,看起来无关紧要。
往后的日子里,照顾自家大人起居的琐事,战场上厮杀的热血等等,占据了谢阳秋所有的精力。
对他来说,哪怕是最紧张的场合,也不是这次与道玄子对峙的回忆,而是一次秦王的召见。
那是许多年之后的事情了,也是整个秦国雪崩之前,谢阳秋成年后最为失态的日子。
他对自家大人的那点隐秘感情,似乎当时秦王直接看穿了。
谢副将,你可是爱慕孤的先生,白寻安?身穿玄衣的君王坐在高位上,垂眸,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
那时高挑健壮,透着成年男人气息的谢阳秋当场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单膝跪在宫廷地面上,许久都说不出回话。
然而当时的秦王似乎也并不想听什么回答,他只是看着这空旷华贵的宫廷,缓缓说起了当初自己与先生的往事。
当初我也是能与先生入屋畅谈,偶尔抵足而眠的,如今却是不行了。话题结束时,秦王的声音似是有些遗憾。
谢阳秋垂头看着宫廷的地板,只是保持沉默,不敢接话。
空气陷入了安静,片刻后,帝王的声音幽幽响起:说起来,孤还真是有些羡慕,先生对谢副将的爱护。
听到这话,单膝跪在地面上的谢阳秋不由得微微一愣。
孤曾许诺先生一个要求,不管是什么孤都会答应,但先生却把这个赏赐转赠给了你。随后他听到秦王这般说道。
谢副将,可有什么想要的?
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没想到自家大人会把这么大的赏赐转赠给自己,而秦王居然也同意了。
谢阳秋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承蒙陛下厚爱,臣这赏赐臣不敢当。
这话你应当跟先生去说。坐在高位上的玄衣帝王声音有些冷漠地说道。
罢了。
正当谢阳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时,秦王却突然挥了挥手,有些疲乏地说道:想来,你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要些什么,那便先下去吧。
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揭了老底,又莫名其妙得到了如此巨大的赏赐,谢阳秋内心杂乱地就此退下。
而在往后的几日里,因为害怕秦王将自己内心的那点隐秘感情告知大人,所以谢阳秋基本上都在心虚地躲着白寻安。
所以,你最后有没有用到秦王的那个承诺?
阳光洒落在地面,翠绿的老桃树抖动着枝丫,有三两灵鸟放声歌唱。
而树底下,陈灵生坐在马扎上剥着毛豆,光看着面前稳重且身材高挑的男人,饶有兴趣地问道。
今日白启有事出门并不在院中,所以趁此机会,陈灵生刚好可以询问一番某人有关白启的过往。
用了。竹椅发出吱呀声,当初陕西事件结束后,跟着白启来到青山观的谢阳秋一边缓缓道,另一边同样剥着充满灵气的毛豆。
哦?陈灵生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因为我想一直站在大人身侧。将毛豆放入瓷碗中,谢阳秋认真道。
所以在最终一战后,得知白寻安获得天道最后的一线生机,又经历了自家大人转身离去的现场,他才会不顾一切去寻找道玄子,只为了获得一个方法。
就算那个方法希望渺茫,就算那个方法会让他亲身感受死亡,并且长达几千年灵魂估计得在墓中飘荡,他依然坚定了这样做了下去。
我如今能站在这里,也多亏当初陛下的那个承诺。
我要了秦皇陵地下的龙脉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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