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次日早上醒来, 叶容舟一巴掌甩在任与骞脸上, 不轻不重,像猫咪的爪子拍上来, 任与骞直接就握住叶容舟的手腕往自己脸上招呼。
他闷笑道:小叶子, 再打两下。
叶容舟嫌手疼, 不打了,你脸皮太厚, 我嫌手疼!
任与骞笑得更欢, 明明就是舍不得打,他顺势亲了亲叶容舟的手背,明明就只是一个克制的吻, 却弄得叶容舟一大早就脸爆红心跳加速。
叶容舟转移话题, 道:快起床了, 这都九点了。
叶容舟还想着要监督任与骞做套题目。
任与骞坐起来, 睡袍微微散开, 那是一具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躯体,哪怕才十八岁,却已经初具成熟男性的魅力,叶容舟不敢多看, 怕脸上温度更甚,于是先一步从床上爬起来,赶紧去了洗漱间洗漱。
洗漱的时候自然又是打打闹闹,任与骞非得亲叶容舟,叶容舟满嘴泡沫自然不肯,他轻轻踹了一脚任与骞,等刷完牙!你老实点儿。
任与骞有些时候还是很听叶容舟的话,比如现在,说停就停。
叶容舟很满意,他抬眼望向眼前的镜子,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一高一低,穿着款式相近的睡衣,皆睡眼惺忪,头发胡乱支棱着,那有些迷蒙的眼里带着带着相同的由内而外自由散发的欣喜的光芒。
此时此刻,叶容舟可以确定一件事情,他和任与骞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是愉悦的,哪怕只是静静地待在一起,心中也会装着一只雀跃的鸟儿。
任与骞,叶容舟吐掉漱口水,跟你在一起真好,我很开心,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开心的。
叶容舟面对感情是坦诚的,但害羞又稍微内敛的性子却很少让他说动人的情话。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任与骞感到惊喜,眼角眉梢是无法掩藏的喜悦,他握住叶容舟的手指,认真道:我也是。
两人之间的温馨氛围持续到在客厅见到庄奶奶和庄爷爷的那一刻。那时,任与骞的手还搭在叶容舟的肩膀上。
面对着家长的突然到访,两人都很是心虚,毕竟昨晚胡闹过,下楼时还接个吻。
叶容舟率先反应过来,他往前走几步与任与骞拉开距离,脸上是止不住的开心,因为那些事情,他已经将近半年没有见过庄爷爷。
他过去给二老一人一个大拥抱,神情雀跃地问:外公外婆,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庄爷爷神色揶揄,庄奶奶轻笑着说:要不是突然来,怎么能看见你们这么亲近的模样呢。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放在眼下这个情景就显得很阴阳怪气。
叶容舟脸上的笑容凝固一瞬,然后开始不好意思,突然有种被长辈抓住早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庄爷爷见孙儿这幅表情,在心里暗叹一口气,虽说早就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关系,但亲眼见着又是另一回事,不过他也不是老古板,加之庄蓉尔的那堆破事,他现在心态平和得很,对9叶容舟的要求已经从成材降低到身体健康就好。
老爷子笑呵呵说道:好了,又没说你们什么,先吃早饭吧。
老爷子觉得自己是解围,殊不知这一句话直接让叶容舟羞耻心爆表。
如果前面还是隐晦的提醒,那这句话就是明晃晃的在说我们知道了,你们就别装了,叶容舟现在还有些接受无能。
弄来弄去,反倒是叶容舟的思维开放程度比不上两位老人家了。
自然是不一样,叶容舟是不知道二老现在已经看破红尘,发生再大的事儿都不会让两人变脸色。
孙儿喜欢男生根本就不算事。
这里头不得不说庄蓉尔做了很大贡献,若不是有她这么乱来,叶容舟和任与骞的这段感情恐怕要受到很大的阻拦。
二老先是询问了叶容舟最近的学习情况,听他进了二轮集训后,老爷子和老太太都笑开了花。
庄奶奶眉开眼笑道:还真是让我们老庄家出了个状元选手,小舟真厉害。
叶容舟弯弯唇角,道:会继续努力。
庄爷爷就要更嘚瑟了,想那群老伙计的后辈都没我们家小舟优秀,我这心里头就舒坦,你们是不知道他们有多羡慕我有这个孙儿。老爷子这这一得意就忘了形,他哈哈大笑着说:现在不是一个了,那叫做什么得一送一,俩孙子都这么优秀,我这可有得吹了。
于是一室寂静。
老爷子这才停下了笑,惊觉自己刚才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老太太叹口气,嗔怪道:你也真是的,不知道小舟脸皮薄吗?乱说什么。她望向已经耳垂泛着粉的孙儿,说:你说是吧,小舟。
这话还真是不如不说。
叶容舟有种二老是大老远专程来整他的错觉。
他头都要埋到装着粥的碗里去。
结果这还没完。
任与骞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小叶子是脸皮薄,不过外公说得也是实话,两个优秀的孙儿呢,得劲吹,我努力更优秀,让外公外婆更长脸。
任与骞在哄得老人家开心上有天赋技能。
老爷子笑得更欢,若不是场合不对,怕是现在就能跟任与骞干两杯。
这话差不多也都说开了。
于是两位老人家来此的目的又加上了一项感情教育。
从现在的打算问到了未来的规划。
任与骞接话接得很快,而事件中心的叶容舟恨不得隐形,为什么都扯到同居去了?!
老爷子说:你们都在京大念书也好,到时候能有个照应,小舟估计是没办法适应寝室生活,等过了大一,我们给你们在附近买个房子,你们俩一块儿住挺好的。
叶容舟忍不住插嘴:外公,你想得也太远了。
叶容舟的意思是让外公别说了,没想老爷子反问:远吗?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了,我都已经想到你俩留学的事情了。
其实按理来说,像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在初中就会去国外念贵族学校,然而叶容舟身体有异,任与骞身份敏感,这一拖就拖到了高中,等读大学,两人都已经长大成人,这时候放出去也更让人放心。
庄奶奶看出了孙儿的不自在,她轻轻踢了一下老爷子,说:还说呢,小舟都快冒烟了。
又是一句还不如不说的话。
老爷子笑呵呵道:这不是早晚都要考虑的事儿吗?害羞什么。
说着说着,老爷子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他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问:与骞,你们家里知道你和小舟的事情吗?
见老爷子不笑了,任与骞也立马端正态度,他正色道:我母亲已经知道,父亲估计也猜出来几分,他们都不反对,至于我爷爷奶奶,他们向来疼我,也很喜欢容舟,应该也不会太过激烈的反对。
说实话,二老有点儿被庄蓉尔弄出心理阴影来,生怕任与骞的父母也是那种模样。
庄奶奶抓住关键,所以只是不反对,但也不支持,对吧?
任与骞道:外婆,我不能骗您,我父母现在才知道,接受肯定需要一个时间,我敢肯定他们最后一定会支持。
说句不好听的,他任与骞能有现在的面貌与叶容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若不是叶容舟,他们的儿子说不定现在还在哪个角落里发烂发臭。
老太太叹口气,却是有些欣慰的,你有这份心就好,我和小舟的外公也不怕别的,就怕你的那份坚持会在家人的压力下改变。
庄家养得起一个叶容舟,但无法给叶容舟一个任与骞。
叶容舟能撑下去少不了任与骞的支持鼓励,甚至于说,任与骞就是叶容舟的精神支柱。
他们的孙儿已经苦了那么多年,他们现在只希望他能平安喜乐度过接下来的人生。
任与骞握住了叶容舟的手,掷地有声地保证道:外公外婆,我不会变,我永远会在容舟身后。
二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用了早饭便离开了。
离开之际他们提了句庄蓉尔的事情。
老太太说:如非必要,你以后不要再和她见面了,当然,叶家那边的人更不能见。
到底是他们的女儿,虽然已经失望透顶,还是没办法赶尽杀绝,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保护叶容舟,然后将手中的权利尽数交给他。
庄蓉尔那头,他们是一分一毫也不想给。
叶容舟沉默片刻,道:好。他顿了顿,还是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外婆,我可以问问她现在在哪儿吗?
庄奶奶眸色暗了暗,说:北欧,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没有收回她手中所有的权利已经是我们做父母仁至义尽,放心好了,她日后会在那边定居,你只当没有这个母亲就好。
这话已经是十分重,几乎就是让他们断绝母子关系的意思。
叶容舟算是在二老身边长大,他们对这个乖巧优秀的孙儿疼爱中掺杂着怜惜与内疚,而庄蓉尔做的那些事情却一次次踩在他们的底线上。
为了大局,他们忍了,却没想庄蓉尔和叶翟建居然丧心病狂到直接绑人去做手术,先不论叶容舟差点跳楼那一出,那手术并非小手术,中途若有一丝一毫意外都可能会夺走叶容舟的生命,而那对夫妻居然敢。
这已经不是踩底线,是直接越过了底线,踩入了二老的禁区。
听到这个消息后,叶容舟也无法描述心中的感觉,只觉得似乎是有些空,又似乎是有些难过。
那是他年幼时一直追寻的光,就这么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中。
庄蓉尔对叶容舟也不是没有爱,只是那份爱太过畸形而又癫狂,而庄蓉尔爱自己更甚爱叶容舟,她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叶容舟除了是她孩子的这个身份外,还是她迈向更高处的踏脚石。
叶容舟坐在沙发上发呆,任与骞就在他身边陪着他。
任与骞,我好像真的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了。叶容舟抬眼望着身边的人,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着水意,他在哭。
任与骞只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他将叶容舟抱在怀中,说:你有,以后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如果还不够,那就加上我的爱,叶容舟,你从来都不孤独,你是有人爱的小孩,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任与骞这一生得到了太多偏爱,从今往后他要把这些偏爱全部都给叶容舟,叶容舟本就是一个值得被偏爱的小孩儿。
真的吗?叶容舟埋头在任与骞的肩膀上,不想自己太狼狈,只瓮声瓮气地问,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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