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继续。
又是一阵甩骰声,落座,选定。
施允南继续,小。
原锐没有意见,我还是猜大。
开盘,三十二点,输的还是施允南。
侍者继续将两杯烈酒递了上去,先生,请。
付子遇见此,刚准备伸手替好友分担一杯,结果就被施允南压低声音挡了下来,子遇,你在旁边先别掺和,输赢我都自己担着。
什么?
等着瞧吧。
施允南玩味回答,迅速将两杯烈酒灌下肚。
付子遇知道好友的酒量,这三两杯烈酒的确算不是大事,他耐着性子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酒桌游戏继续,直到十分钟后
施允南托手撑在酒桌上,眼底开始迷离起酒意,而他的面前还有几十杯压根没灌下肚的烈酒,一看就是输了个底朝天。
吃瓜的安凯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嘲笑,当面叫嚣开了,有些人啊,命里就带衰,到哪儿都守住不财,这就叫什么来着?点背到家了!
原锐,你今天运气够锦鲤的啊。
另外一名朋友清点了一下施允南输掉的酒杯数,跟着幸灾乐祸。
除了最开始输了三局喝了几杯,这剩下没喝的少说也有七八十杯吧?
开局前可就说好了,喝不掉的,五万抵一杯。
一口气输掉三四百万,施二少爷这是输的底裤都不剩了啊。
原锐被好友们吹捧着,乐得直哼声。
他盯着双眼迷离醉态的施允南,又看向一旁安然无恙的付子遇,今晚把我们喝倒了在脚下喊爸爸?施允南都成这副德行的,也没见你帮他喝上一杯,什么狗屁朋友?
付子遇听见这番指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下一秒,施允南藏在桌底下的右手就扯了扯他的衣角,暗中制止。
付子遇飞速瞥了施允南一眼,不得不继续压制自己的怒气。两人认识这么些年,他自然打从心底相信好友的做事分寸
施允南一开始让他等着瞧,那他就按兵不动地等着瞧。
卡座上的气氛陷入短暂凝固。
谢可越瞧见这一情况,终于开了口,原锐,要不这酒局赌注就别计较了?
这钱说少也不少,允南刚回国没多久,手头应该也没那么多钱。你们一个是我朋友,一个是我家人,别因为这事闹得不愉快。
原锐听见谢可越的这番劝说,不甘心, 就你好老人,也不想想他平时怎么对你的?
谢可越一笑盖过,改天我请你们吃饭,给我一个面子,今天就这么算了吧。
那不行!
原锐眼色一拽,还是想给好友出气,输掉的酒钱可以算了,但前提施允南必须当众给你道歉!
安凯接话,就是!施允南这些年自己在家里不受待见,平日还都怪在你头上了,有娘生没娘养的贱
哐。
付子遇骤然踹向桌面,喝止,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酒我可以替他喝,钱我也赔得起。
但你要敢再瞎逼逼一句,小心我打得你爹妈都不认!
安凯反应了两秒,顿时怒色上脸,我那句话说错了?你们他妈的玩不起就别玩!别试图惹事转移话题。
施允南唇侧勾起一抹短暂的冷笑,又不得不感谢好友这波怒气助攻。他故作晃悠悠地起身,被酒意浸染的双眸似乎受到了刺激,红得发狂
有娘生,没娘养?
我玩不起?
反正我连输了九局,最后再来一局大的,你们赌不赌?
他双手撑在酒台上,微微前倾身子,就像是守在黑夜里狩猎的野狐,浑身上下都极具攻击性。
谢可越脸色微变,在心中暗自琢磨。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他至今一直奉行的准则,看施允南这副模样,显然是药效开始起作用了,他没必要再继续看戏陪玩下去。
谢可越刚准备停止这场已然胜利的游戏,结果就听见施允南掷地有声地开了口。
要是我输了,将来我自愿退出施家的家产争夺,全部无条件让给谢可越。但如果谢可越输了,今晚整个夜店的消费全部由他一人请客垫付。
这话一出口,卡座上的人都惊住了。
付子遇猛然扯住好友的手,第一个跳出反对,允南,你真的喝上头了?说什么醉话!
今晚七夕,夜店人流量爆棚,酒水等各项费用保守估计有上百万,但这营业数额再厉害,也比不得施氏财产啊!
说的明白些,施氏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物流产业,即便真到了破产结算这一步,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个赌局,根本就是亏本买卖!
施允南隐晦地点了点好友的手腕,依旧坚持自己的做法。他早早将这渔网撒下去了,也到该收网的时机了。
施允南直接对上了谢可越,挑眉,敢吗?
谢可越被他的视线牢牢锁定,体内无端炸出一股冲动的火气。
敢吗?
他怎么可能会不敢。
如果输了,他作为夜店的幕后老板,最多亏本损失了一晚上的营业额,但要是赢了
谢可越想着,浑身上下都因为贪欲而滚烫了起来,施允南,你认真的?
当然,我们现在就可以当着全场立誓。施允南举起酒杯,特别莽撞示意,谁都赖不掉!
安凯和另外一名好友跟着上头怂恿,可越,玩就玩!没什么不敢赌的。
就是!他现在输红了眼,越是这样越翻不了盘!
惯会看懂情势的侍者默默递上了一杯酒。
谢可越眸色松动了一瞬,最终还是接过了酒杯,相碰,一饮而入。
三分钟后,全场都得知了这场豪赌。
看热闹的酒客们将他们的卡座围得水泄不通,还有无数人在一楼仰头等待着结果。
侍者甩起了最后一轮骰子,大小,谁先猜?
依旧是五五开的几率。
老规矩,我猜小。
好。
谢可越没反对,但额头和掌心莫名热出了汗。
三秒后,骰子开盘。
清一色的黑一点,合计六点。
今晚连输了九局的施允南,似乎在最后一局终于赢来了幸运之神的眷顾。
他神色轻松地勾唇,递给付子遇一杯酒 喝点?
付子遇反应过来,猛然松了一口气,你没醉啊?
笑话,几杯烈酒能让我醉?故意钓鱼儿上钩呢。施允南玩味看向对座,手指晃悠悠地指向了对座。
下一秒,他毫不顾忌地扬声道,大家放开了吃喝,今晚十二点前的消费都由谢先生等人买单。
全场欢呼。
所有人的酒客都争先恐后地点上价格高昂的洋酒,还有酒鬼老赖醉醺醺地嘲笑
你们可不准赖啊!我们都盯着呢!
愿赌输服,说到做到。
还是太年轻、太张扬,这种五五开纯靠运气的赌局都敢玩?
钱够吗?不够赶紧去借吧哈哈哈。
留在位置上的原锐听着四面八方的起哄和嘲讽,面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他们得意洋洋了半天,不但一点儿好处没捞着,反而还要垫付全场酒费?
安凯难得有些窘迫,怎么办?我前两天刚买了豪车,手头没那么多钱。
刚刚不是说好了吗?是他们两人对赌不、不关我们的是吧?另外一名朋友干脆推卸责任,巴不得直接原地闹消失。
原锐听见这没义气的话,瞪了过去,闭嘴,刚刚就数你怂恿的最起劲!
谢可越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他死死盯着盘中的骰子,想着失之交臂的施氏财产,难以忍受地喘了两口热气,我、我先去趟洗手间。
起身一瞬间,谢可越的脑袋猛然发眩,连带着步伐都跟着晃荡起来。
施允南盯着他狼狈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忽然间,付子遇勾搭上他的肩膀,低声询问,从实招来,就算你故意装醉是为了放低他们的戒备心,但这最后一轮骰子的结果你是怎么
施允南止住好友的话,我出去一趟,回来再和你解释。
啊?好吧。
卫生间里。
谢可越不断用冷水冲脸,企图降低浑身的燥意,只可惜压根起不了作用,糟了
脚步声在身侧停下,无比熟悉又玩味的声线传来
热吗?
施允南似笑非笑地反问,眸里的轻蔑压根不带遮掩。
谢可越猛然抬头,向来温和的眼眶此刻充斥着潮热的红,他迅速意识到身体的异样情况从何而来。
施允南,你算计我!
说完,谢可越浑身就陷入了新一轮的燥热,昏沉的脑袋里冒出无数的疑问。
不对。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他明明看着施允南喝下了带料的酒,怎么反倒他自己中招了?
第13章
算计?你这分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施允南望着镜子里谢可越就快绷不住的嘴脸,慢条斯理地打开水龙头,我不过是防范于未然罢了。
施允南不认命,但也不是莽夫。
今晚的他是有备而来的,大到梦里的每一个关键人物,小到酒桌上每一盘骰子的结果他在梦醒后的次日都记得一清二楚。
刚刚前九局的结果在他意料之内,同样他也不在意,输了就输了,反正可以哄抬对方的兴奋度、降低戒备。
当然,万事总有不定性。
最后一盘还是五五开的几率,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敢赌吗?因为施家财产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堆可有可无的垃圾,我压根不稀罕。
所以,即便最后一轮的骰子变了结果,施允南输了也无所谓,而谢可越不一样
他一方面以为施允南中了招,一方面又被这加大的筹码击中了贪欲,自然而然就放低了对酒水的戒备。
身上的燥热感越来越严重,谢可越拼命维持着呼吸的平稳,不想在施允南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狼狈。
他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喉结,从牙缝中挤出来质问,你买通了那个侍者?
是又如何?施允南大大方方的承认。
早在进夜店的第一时间,他就花钱收买了侍者,对方一直蹲守着谢可越的身影,第一时间凑上去献殷勤。
谢可越唯一的失误,就是太过坚信自己作为幕后老板的威严,殊不知金钱才是笼络人心的第一利器。
当然,施允南为了防止侍者反水,刻意不让付子遇碰酒,一来暗中给自己留了余地,二来也不愿让好友卷入过深。
但你如果不对我心存歹念,压根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谢可越沉默,咬牙不认。
夜店里多的是醉后不怀好意的酒鬼,你现在这样自求多福吧。 施允南冷笑着将擦手纸巾蹂躏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施允南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不是圣人,但也不会像谢可越那般手段下作。至于对方今晚会遭遇怎么样的下场,那都是自找的。
谢可越刚往前挪了一步,药效发作后突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膝盖触上坚硬的大理石砖地面,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理智有了一瞬回拢。
他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在家是备受宠爱和尊敬的少爷,在外是人脉极广、闭眼赚钱的商人,哪里还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刻?
施!允!南!谢可越咬牙切齿。
他就知道,这人绝不是省油的灯!
既然对方能够反过来算计他,那就代表他让侍者找了那群流氓应该不会出现了。
腾升的怒火夹杂在欲火中,让谢可越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分寸感,他强撑着力气和最后一丝清明拨出了一通电话。
喂,可越?怎么了?
老冯,你立刻找人调监控、去堵K14的两个人谢可越将施允南和付子遇的外貌衣着简单描述了一番,找人今晚玩死他们,必须、必须要让他们折在我们店里!
电话那头有了一瞬凝滞,随即慎重发问,可越,出什么事了?你知道的,这些潜规则手段除非是店里的大客户点名要玩,否则我们是不能
老冯,我入股跟你合作以来,从没要求过你什么。谢可越打断老冯的话。
他攥着手机的指关节隐隐发白,声线也多了丝颤抖,就这一次,施允南必须折在我们店里!必须!老冯,我只信你的办事能力,快去,出了事我担着。
好,我知道了。老冯狠狠心,还是应了下来。
谢可越在他面前向来是个理智、有分寸的人,也从来不会恶意针对人。今晚既然能说出这番狠话,肯定是对方恶意将他逼急了。
电话飞速挂断。
谢可越颤颤巍巍地靠墙爬了起来,他的视野变得格外模糊。就在理智快要消失的一瞬间,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施允南原本是想换个地方给付子遇接风庆祝,但正在兴头上的好友压根不愿意挪动地方,偏偏就爱这个夜店内的氛围。
两人坐着小酌闲聊了一会儿。
眼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晃到了九点半,施允南终于有了归家的心思,强拉硬拽着好友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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