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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半妖只是拜拜手说道:无妨,你且画就是了,不像也无妨。只要是你画的,都好。我只想,让你画我。
半妖的卑微让叶君晰心中反而堵得慌,他不知道自己与这半妖有何渊源。细细观察了一下这笔,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是啊,它看起来就像是自己那支。
难道说,这半妖去过龙阳剑派?然后盗取了南化神笔?
难道说,沈向卿之前对他生厌,是因为知晓他与这半妖将来会有所联系?
若是这半妖会危及剑派,那沈向卿应该早早联合妖王斩杀了此妖孽才是。把罪责推到自己身上,好像实在说不过去
不对,好像也不是这么个逻辑。
叶君晰一边想,一边画,既然这半妖说画出什么样都成,那他便随便画了。可没想到,自己几笔竟将其外貌勾勒得惟妙惟肖,再添几笔这宣纸就成镜子了。
奇怪,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可是南化神笔,却在用画告诉他,他对眼前的人很是了解。
画像完成,叶君晰将画交到半妖的手上。半妖展开一看,眼神中是惊讶、欣喜、激动。他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
消忆难消情,对,就是这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老天有眼,不枉我费尽心机来到这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半妖又说又笑,外人看着就像是个疯子,他盯着画看了良久,久到叶君晰不得不开口提醒他,两人之间的约定。
然半妖只是用他丑陋的面容对叶君晰微微一笑,抬手招了招:百浓秘榴果就在里面,你跟我来。
叶君晰走过他身边时,半妖从袖口中摸出一颗丹药,示意他吃下:更深的洞穴中有害人的瘴气,这是解毒的丹药,你吃下它。
青灰色的丹药躺在叶君晰的掌心,他犹豫了一下,选择闭气而不是吃下半妖的东西。他双指一撮给丹药施了一层硬壳之术,放入口中,藏在舌下。
他以为自己做得够完美无缺,却不想施展硬壳之术时,那丝线般的灵气还是被半妖捕捉到了。
半妖的眼神一暗:大师兄他居然不像从前那般单纯了,难道说沈向卿已经对他造成了伤害?还是说有什么其他人,骗过他?
大师兄脖子上的红痕又是从何而来,难道已经有人和师兄?
罢了,既然师兄不肯吃丹药,他都不用另行准备,只需在炉里稍稍加些香饵,便能在此生米煮成熟饭。
对,他不能再等了,这一世他要叶君晰完完全全属于他!
走在半妖身侧的叶君晰自然不知身边的这位半妖在想什么,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闭气之术少有松弛,袅袅的紫雾从他鼻息间流转而过,有一两缕被他吸了进去。
紫幻秘雾无色无味,他毫无察觉,依旧继续往前走,眼见着远处桌案上摆着一个水晶匣子,百浓秘榴就放在那里。
不对,他为什么会认得百浓秘榴?他从未见过,也还未拿出古籍确认,他怎么认定那水晶匣子中的就一定是百浓秘榴,而不是什么其他的仙果?
叶君晰正在疑惑之时,眼前的场景突然扭曲起来,像是湖水中被游蛇打破的月影。
光影蜿蜒过后,一切再次恢复了周正。
清晰、明亮
生动。
他手中托着那个百浓秘榴果,果梗上还残留着刚刚掰下的白汁。
耳边突然想起乐沅荀的声音:师兄!小心啊!
一道疾风朝他这边劈了过来,他下意识地闪过,看清楚朝他抽来的不是修者的神鞭,而是这株百浓秘榴果的藤蔓。
这株百浓秘榴草仿佛被他夺了孩子一般,恶狠狠地朝他攻击,招招致命却全被他躲过。草蔓见攻他不可,便将目标转向乐沅荀。
他虽知乐沅荀已死,眼前的定是假想,却还是忍不住捞起乐师妹将她救走。
两人飞身跃出洞中,洞外已不在百浓秘榴草的攻击范围,不过那草撕心裂肺的尖吼声却一声响过一声。刺得他耳膜生疼,头脑发晕。
这般的身临其境,而乐沅荀却还生龙活虎,他是陷入了幻境。看来他倒是过于谨慎了,半妖给他的说不定就是解毒的药丸。
两人互相搀扶着更多远了一些,便听乐师妹说道:大师兄,你可真疼谢颜。若是沈仙师知道你为他冒险取果子。他定要吃醋了!
吃醋?
乐师妹瞪圆了眼睛:对啊,你有了沈仙师,还关心谢师弟,算了,反正你从前也没少做过。
小姑娘抱起他的臂膀,郑重其事地拍拍他的手背说道:只是这般冒险的事情,以后还是交给我去吧,我愿意为大师兄效劳。哦不对不对,再过三日|你就要和沈掌门成亲了,我是为掌门夫人效劳,嘿嘿!
乐沅荀眉眼弯弯,笑得狡黠。叶君晰知道她是个喜欢开玩笑的师妹。只是掌门夫人这四个字,未免玩笑太过了些!
不是都说幻境之中的人和事一般与现实中十分相似吗?让许多修者无法辨认真假,从而一辈子被困在幻境里面。可眼前这个乐沅荀以及眼前发生的事情,却像是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
看着乐沅荀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叶君晰就更加疑惑了。
他与沈向卿是正儿八经的师徒关系,他怎么会嫁给沈向卿?这幻境怎么和他在山谷修养那段时日里做的梦有些相似。在那些个碎裂的梦境中,他还坐在床头等待沈向卿掀他的盖头,然后
叶君晰想起了那个哭泣的湿吻,竟红了脸。连忙念起清心诀让自己平复心情。
不多会儿,他便和乐师妹从时境圈里走出来,看到手中的百浓秘榴果,他忍不住问道:乐师妹,谢颜他
既然取仙果是为了谢颜,那他一定就是出了事。
他与谢颜发生了实质的关系,还是自己对不起他在先。虽然这里是幻境,可他的心是软的。软到一想到谢颜,就觉得愧疚、难过。
乐沅荀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立刻安慰道:放心吧,我的掌门夫人,百浓秘榴果一定能缓解他的水毒,走吧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小师妹的嗓音如明亮悦耳,可他却觉得
乐师妹,不要叫我掌门夫人,你还管我叫大师兄便是。
见叶君晰微微低头,乐沅荀还以为是大师兄不好意思了呢。她嘿嘿笑了一声,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将声音抛给他:好好好,大师兄!大师兄永远都是大师兄~
许是她的声音太大了,惊动侧房中小憩的柳长老。
一记瓜子朝着她这边飞驰而来,击中了乐沅荀的后脑勺。
瓜子虽小,力道却重,乐沅荀捂着头扭过来,便看见站在门口的柳长老。
沅荀,你闲着无事来给我抚琴。
柳长老此刻面色不好,还带了几分起床气。更着他多年的乐沅荀一眼就看了出来,连忙提着裙子朝柳司纯这边跑,话音婉转带着撒娇:师傅~我刚学了个新曲子,正想弹给您听呢~
叶君晰朝着柳长老恭敬地行了一礼,带着百浓秘榴果去探望幻境中这位中了水毒的谢颜。
幻境里的谢颜与现实中的一般无二,只是他好几年没见了,突然看见他,竟更有些想念。
少年看见他进来,连忙从床上坐起来,只是他吃力而缓慢的动作让人一眼瞧出,他是受了极重的伤。
叶君晰将百浓秘榴果交给他,少年却没有立刻吃下,只是拿着果子渴求地望着他:大师兄,你能不能不要嫁给沈仙师?
第47章 两重回忆 我好开心啊!我们终于成亲
好啊, 他为什么要嫁给自己师尊?虽然沈向卿长得玉树临风,十分符合他的审美,可他对自己的师尊没有半点想法。孺慕之情怎能与情爱混淆?他虽然没有与他人结为道侣的念头, 但宁缺勿反正这事不能这么随便。
叶君晰想也不想就要开口答应谢颜,但身体却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语气也变得冰冷不堪:谢颜,这不可能。
星星坠落,谢颜的眼底一片漆黑。他猛地一下将叶君晰推开, 百浓秘榴果也被他重重扔在地上,
少年的身体扭转至墙面,只余一个背影空对着床外。
此时叶君晰才看见, 谢颜的背上微微肿起,一个圈一个圈看起来就像是被拔了火罐,可那黑紫的颜色明显是中了严重的水毒。水毒又疼又痒,让人忍不住抓挠, 即便用指甲扣压也只能纾解片刻,之后就会更痒,抓到毒泡破了, 毒水溢出来沾染到其他皮肤上, 如此周而复始。美少年的背上早就没了一块好肉。
糜烂、腐臭、血腥
旁人若是看一眼, 晚上都会吓得睡不着觉。但这可怖恶心的场景落在叶君晰的眼里却只有心疼。
这水毒怎这般严重?他的记忆里谢颜小师弟从来都是跟在他身侧,由他保护着, 断不会中这种毒。难道是有人刻意欺负他,谁这么恶毒!?
他像是重新掌握回了身体的主动权,从地上捡起仙果再次放置到美少年的床边,关切地搭过少年的肩膀,一点也不嫌弃他背上的水毒:谢颜, 你是怎么中的毒?
谢颜半扭过头来,眼圈已经红透了,黑溜溜的眼珠子浸在泪水里着实让他揪心的难受:我说了,大师兄不信,又何必再问!沈向卿品性不端,言行有缺,大师兄还要嫁给这样的人,真是瞎了眼!!!
美少年的怒火更甚,朝着他怒吼,说完咬着自己殷红的唇,再次扭过头去,抬起胳臂指着边门说道:你走,我不要见你,也不会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你以后都不是我的大师兄!
他想再宽慰几句,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走了出去。刚跨过门槛,周遭一切又在变幻,他原本应是从屋里走到了屋外,可当他抬脚落地的一刹那,眼前突然多了一块红绣布,有人搀着他进了屋。
将他扶到床边,笑盈盈地在他耳边说:掌门夫人?这下我得改口了吧~
是乐沅荀!
他刚想掀起盖头,乐师妹立刻按住了他的手:掀了不吉利,掌门夫人的盖头只有掌门掀得~大师兄你别着急,沈掌门在外应酬一轮就来了,不会让你在这儿等太久的。
乐沅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这和他的那个梦境很是相似。他没等多一会儿,果然屋内就如同他预计的那样烛光全灭。
那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他掀开了他的盖头,他用手轻捧着他的脸颊,又轻轻地吻上自己的唇瓣,在他唤出师尊二字时便立刻发了狠,恨不得将他拆骨入腹一般。
大力的手掌像一道感情的枷锁,想将他包裹,想将他困住。
咸咸的泪水在两人的唇齿间交缠,腌过他被咬破的舌尖,牵引起的剧烈疼痛,直达心脏。
这是一个极其疯狂的吻,在门被打开的一刹那戛然而止
那人离开了,又有一人闯了进来。
君晰君晰我好开心啊!我们终于成亲了!
屋里暗得只有月光侵入才能让人勉强看清人影,可叶君晰即便不抬头也一下就认出来人就是沈向卿。
也许是闭关回来之后的沈向卿给他造成了诸多阴影。叶君晰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摸索着床框站到一边。
月光找不到他,喝醉了的沈向卿看不清人,一下子扑了个空,整个人趴在床上,纵使他有玉面仙姿也难掩狼狈。
醉酒的新郎拍了拍床,嘴里含糊不清:君晰,你在哪儿?快来扶我一把
叶君晰踌躇了一下,想想这毕竟是自己的师傅,听他唤自己的口气不像是那个闭关之后的暴戾师尊,而是从前那个待自己如同菩萨施恩的伟大师尊。
是,师尊。
他挪了半步,弯腰去扶沈向卿,可师尊却像是一下来了力气一般,将他扭扔到床榻上,床上的干桂圆隔得他尾椎骨疼,他龇着牙想推开沈向卿,却发现师尊的力气这般大,禁锢着他的双手根本挣脱不开。
熏热的酒气喷在他的脸上、脖子上,叶君晰觉得更加难受。
沈向卿的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怎么还叫我师尊,我是你的道侣,你应叫我夫君才是。
叶君晰见他这句话说得利索,便知他刚刚都是在装醉,自己倒像是个傻子被捉上了床,心中更加郁闷。
师尊怎么这样?他从前何时这般狡猾
他顾不上多想,连连推着沈向卿的肩膀: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尊永远是我的师尊。师尊醉了,我扶您休息。
叶君晰一句话将两人暧昧的关系拉回了正轨,他知道沈向卿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新婚之夜是要做什么,可即便是在幻境里,他也不想和自己的师尊同房。
两人眼神对峙了半刻,他丝毫不甘示弱。最终沈向卿也没有难为他,叶君晰借故给他做醒酒汤,跑了出去。
夜风吹干了他身上的冷汗,可他立刻又起了一层。
他害怕极了,恐惧由他心底无限蔓延开来,仿佛刚刚的婚房是无间地狱。
尤其是他刚刚跨出门时,沈向卿对他说:君晰,你是我的道侣,你不可能日日躲着我的。呵没事,我等你。
等他?等什么?
他不可能想通啊,他对师尊半点情意也无,他自知也不是与人可以日久生情的人。
此时的叶君晰已经渐渐忘记自己身处在幻境之中,他慢慢将周遭的一切当成了真实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
他每日都在想尽各种方法躲避沈向卿的亲近,而谢颜也如他自己所说再也没来找过他。
这日子不知过了多久,龙阳剑派出了事。
妖王段灼尘闯入了奥南峰,打伤了柳长老和乐师妹,将谢颜掳走了,叶君晰刚一得到消息,就从子含峰上冲了下来。
弟子们都劝他等沈掌门回来再说,可他哪里顾得上。
段灼尘带着他的银色面具,正与侥幸逃脱的谢颜厮杀。眼看着妖王的双生阎魔刀就要割破谢颜的后腰,叶君晰连忙唤出银龙霜血将其中一个飞刀挑开。
银灰色的瞳眸一缩,双生阎魔刀也转变了攻击对象。
叶君晰摆出千诀剑阵,频频抵御那快如闪电的飞刀攻击。
叶君晰,你滚开!我不要你救!
一旁的谢颜朝着这边扔了个火球,刚好将快要划破叶君晰青袍的飞刀推走。叶君晰自然了解谢颜这是在耍脾气,连忙扔出一蓝色的符纸,想将谢颜瞬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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