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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此刻,距离初夏还有些时候,第一茬生丝都没上市,更别提远洋船归来了,没有川流不息的商船,一支船队孤零零行在海上,还真有些惹眼。
一艘条三桅福船打头,还有十数条大大小小的船只,瞧着也是气势逼人,然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船队是由数家商号拼凑起来的,除了都挂着赤旗帮的令旗外,根本就是各自结阵,只顾自家的安危。若是放在赤旗帮的地盘也就罢了,出了番禺,依旧是一条值得垂涎的大鱼。
然而想是这么想,真上来劫掠的却一个也没有,不知是附近的海盗都被青凤帮吞了,还是这个时节的船队没什么值得拼命来抢的。在海上行了数日,也不过只有一队青凤帮的船过来看了一眼,瞧见赤旗帮的令旗就大大方方让了路,可谓畅通无阻。
饶是还有几分担心,陆俭也不得不承认,青凤帮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要好不少,未曾因帮内纷争丢掉手上的地盘。只要能安安稳稳渡过这片海域,之后的航程就安稳多了。毕竟越是靠近江东,海上的贼寇就越有眼色,都是世家经营已久的地盘,可没独霸一方的大豪。
只是如此行程,会让伏波有些扼腕吧?毕竟她可是做了不少准备,只等鱼儿上钩呢。
没错,他们的船队看似散乱,船只有大有小,实则载了足有两千精兵,别说对上贼寇,就是官军来了都有一战之力。如此安排,一方面是为了隐藏兵力,遮掩自己的行踪,另一方面也是伏波想看看沿途的势力,有没有胆大妄为,或是实力雄厚的大海盗。如今连一个冒头的都没有,恐怕就要花费更多兵力和时间来探查了。
只是对于陆俭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对海上的情况可没多大兴趣,只盼着能尽快抵达余杭。
深深吸了口海风,陆俭对身边人道:“伏帮主可起来了?”
“已经用过早饭了,可要去通禀一声?”亲信立刻道。
陆俭却摇了摇头:“不必。”
说罢,他站在原地,继续遥望远方的海天一色。走了这么多天海路,再怎么壮阔的景象,也不免乏味起来,反倒衬出了心中焦躁。
在甲板上吹了会儿的海风,那熟悉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今天怎么下来了,可是坐不住了?”
甲板上收拾的再怎么干净,也不免有些杂乱,陆俭平日都是在上面的望台观景,今天突然跑到下面,伏波自然要打趣一声。
谁料陆俭却点了点头:“心中焦虑,难免坐立不安。”
他竟然大大方方认了,要知道这几天陆俭可是装的似模似样,最起码面上的焦虑和恨意都压了下去,一派翩翩贵公子的风头。伏波眉峰一挑,就笑了:“急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放松一二,找些消遣。”
刚刚启航那几天,他们的确谈了不少东西,从江东几大世家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到各家的政治立场,还有立储上的站队和操作,以及陆氏可能存在的弱点。毕竟陆俭也是个陆家子,还在余杭住了十来年,之后又整天惦记着搞垮他爹,因而真是储备丰富,知无不言,故而在大体定下方略之余,也让伏波了解到了江东的内情。
然而再怎么仔细的收集情报,也有说完的一天,现在没有“正事”了,难免就生出了尴尬。水手们除了航行之外,每天还要日常训练,擦洗甲板,偶尔也会角抵嬉闹,撒网打鱼,反正谁也不会闲下来。她也会跟着看几场比赛,找林默她们几个跟来的丫头聊天,还要保持锻炼,处理公务,安排今后的规划。早就习惯长途航行了,这种十天半个月的航程更是不在话下。
但是对于陆俭而言,这样的航程肯定还是挺难熬。没有娱乐也就罢了,还要为心中压着的事情煎熬,就连计划也没法立刻制定,毕竟相隔太远,具体还要等上了岸,从提前布置的探子得到的最新情报,才能再做安排。
因而陆俭突兀的摆出这副姿态,用意就不难猜了。
果不其然,陆俭转过了身,认真道:“手谈一局如何,不知帮主肯否赏光?”
“我可是个臭棋篓子,若是明德不见怪,那便下一盘吧。”伏波笑道。
三两句决定了消遣的方式,两人转身回到了上面的望楼,直接在书房摆开了架势。按理说围棋是很能打发时间的,然而这一局却比预料中结束的还要快,实在是伏波落子太过迅猛,输的倒也干脆利落。
等到盘终提子的时候,陆俭道:“若是不太喜欢围棋,不如换别的?”
这下棋的水准差到这样,肯定是不常玩的,而且她出乎意料的在棋局上没什么胜负心,估计更不会上心了。陆俭却不想这么早早结束,因而换了个提意。
伏波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随意挥了挥:“不必麻烦了,我对这些本就不热衷。”
别说是围棋这种老古董了,她连打扑克都不怎么有兴趣,也就是偶尔陪人玩一把的水平。
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陆俭突然道:“那不知帮主喜欢做什么呢?”
两人接触的时间太少,而伏波又是个跟他差不多,一心扑在公事上的人,这一问,还真是发自内心。
这话题有些私密,伏波却没有隐瞒:“逛街吧,或是逛庙会,我喜欢烟火气重的地方。”
这还真不是假话,除了逛街外,她还喜欢去博物馆、景点之类的地方晃荡,看看人间烟火,再看看留存下来的文化遗产,就觉得自己出生入死换来的都值得了。当然,现在有了整整一个大帮,白手起家也另有一番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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