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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洲的要求是:调查局给他自由。
    宋凡尔:我们只能给你有限的自由。
    余洲:监视我?
    宋凡尔:你的身份始终非常特殊。
    余洲点头,他理解。负责监视我的人是你吗?他问。
    差不多。宋凡尔回答,我已经接到了命令,我会和你一起出发。
    出发?余洲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哪里?
    回家,不是么?宋凡尔打量他,文斯渊,你还有一个奶奶。
    宋凡尔为余洲争取了最大限度的自由:他只需要居住在调查局安排的房子里,僻静,远离市郊,定期向宋凡尔汇报行踪。当然,宋凡尔也会秘密安排人监视余洲。
    对我这么放心?余洲笑着问。
    没有谁比你更害怕扰乱时间线,所以你不会轻易跟任何人接触。宋凡尔正开车,和余洲一起前往文家。两人与随行的调查组成员刚刚下飞机,一次马不停蹄的远行。
    余洲很紧张,眼看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他忽然说:算了吧。
    宋凡尔不应。
    宋姐,我不去了。余洲说,我们回北京吧,谢谢。我,我下次再来,我做好准备再
    年轻人啊。宋凡尔忽然说。
    余洲:嗯?
    太年轻了,你以为现在不想做的事情以后还可以再面对。但是有的事情,一旦错过了就永远没有重来的机会。宋凡尔说,你的奶奶年纪已经很大,身体也不好。她突然之间失去了家里的三个人,你觉得她会变成什么样?
    余洲说不出话。
    宋凡尔目视前方:去见见老人家吧。其实,她根本认不得你。
    老人岂止认不得余洲,她认不得许多人。
    社区的人早早在路口等着,好奇打量宋凡尔身后那戴着口罩的年轻人。宋凡尔亮出上级机构的函件,一行人进了小区,上楼、敲门,等屋里的人回应。
    是调查季老师的失踪吗?上了年纪的社区干部忍不住问,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消息吗?
    有消息。宋凡尔微微点头,是好消息,不过我们还得再跟老人问一些情况。
    怎么问啊?干部不解,她记不得很多事情了。
    没有监护人吗?宋凡尔问。
    老文有个堂妹,一周大概来两三次,其余时间都是老人家自己住。她不肯走啊,她说季老师他们还会回来的,她走了没人开门。
    门开了,白发凌乱的老人站在门内,佝偻着腰。她浑浊的眼睛看着眼前人,有些害怕,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家里的陈设几乎没有变过,跟余洲在小十制造的幻境里看见的一模一样,他听见房间里有铃铛的声音,扭头去看,那串婴儿用的小铃铛坏得只剩下一个,用线系着,挂在窗户上。
    柜子上摆着照片,受潮了,画面洇化严重。余洲拿起一张,是自己戴着军帽躺在床上的照片。老人忽然冲过来,从他手里夺下照片,凶狠地吼:别碰!
    随行的人把社区干部们请出门外,屋里只剩余洲、宋凡尔和老人。余洲摘了口罩,一直很犹豫。宋凡尔鼓励他:喊一声。
    余洲喊不出来。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奶奶这个亲人。
    倒是老人看到他,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圆了,欢天喜地拉着他手:阿锋,你几时回来的?
    余洲口讷,勉强应了句:哎。
    小季呢?老人看余洲身后,小季怎么不来?哎呀,我特地炖好了鸡汤
    她高高兴兴往厨房里走。厨房里灶冷锅冷,老人茫然站了片刻,回头看到厨房门口的余洲,又高高兴兴:阿锋,你几时回来的?
    她吃了一惊:哭什么?说着用皱巴巴的手去擦余洲的眼泪。她越是擦,余洲哭得越是厉害。老人也哽咽了:哎呀,妈妈知道你不容易,当兵辛苦啊。
    她说话颠三倒四,一直把余洲认作文锋。余洲看见墙上挂着文锋和季春月的结婚照,乍一看,他和父亲其实并不十分相似。坐在这弥漫着中药和某种陈旧气味的屋子里,余洲静静地听老人说了许多许多的话。
    老人吃了药,昏昏沉沉,余洲陪着她直到她入睡。老人忽然抓住余洲的手,眼睛清明,双手有力:我们家久久呢?你要找到他。
    从没人喊过这个小名,余洲跪在床边,握住老人的手。老人短暂地清醒了一会儿,很快在药效作用下睡了过去。余洲不舍得放开她的手。
    奶奶,久久回来了。他喃喃低语,久久在这里。
    回去路上余洲一直沉默。后座的调查组人员给他递一张纸巾,他含糊地说谢谢,仍看着窗外。
    宋凡尔等到他平静,提醒:距离回程飞机还有几个小时,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半小时后,车子在废品收购站门口缓缓停下。
    这是余洲叙述过的地方,在城市边缘,并不容易找。余洲没有走进去。烈日当空,他隔着口罩也能闻见浓烈的酸腐味。自己在这里长大,但他实在喜欢不起来。
    白天的时候余洲不会在收购站里呆着。太臭也太热,他会四处乱蹦,跑到商场里享受空调。
    沿着收购站外面的路往前走,余洲看见一个小吃店门口围了一堆人。
    在看清楚店铺名称的瞬间,他一个激灵,忽然朝人群冲过去。
    小店门口垂挂隔绝冷气与热气的塑料帘子,放一张有靠背的椅子,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孩反剪双手,被捆在椅背上。
    孩子低着头,穿的是明显不合身的背心和裤子,脚上两只球鞋,大小和颜色都不一样。他低着头,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一言不发,裸露的皮肤上大大小小都是被蚊虫叮咬的痕迹。
    几岁啊?你几岁!店老板拍拍他脸,学人偷东西,你爹妈呢?
    男孩扭头朝他吐一口口水。
    老板怒了,直接上手甩了个耳光,连人带椅子扇在地上。围观人群发出惋惜只剩,有大妈喊:不要打呀,这么小,骂几句就行了。
    有娘生没爹教,不打不行!老板把小孩拎起来,掏出块菜牌挂在孩子颈上,菜牌背面空白,老板用红色马克笔写了个大字:贼。
    识字吗?老板声音忽然缓和,不识字我教你,这是贼字。懂吗?
    小孩头也不抬。
    你跟我念,我就放了你。老板说,大声点,贼!
    小孩被日头烤得站不住,耳朵额头通红,已经有些摇摇晃晃。他半信半疑,很小声:贼。
    老板:听不见。
    小孩声音提高了一点:贼。
    哎!贼!老板拍打大腿,记住了,你就是这种东西,你一辈子都是这种东西。没爹没妈,只能当贼。
    人群起初哄笑,后来笑声渐消。那孩子咬紧下唇哭了,没出声,只是用一种狰狞凶恶的目光死死盯着老板,大眼睛红得像兔子。
    算啦。不要欺负他了。没人管也可怜。人堆里三三两两有人出声。
    余洲站在人群里,看着十岁的自己第一次因为太过饥饿偷窃,而被晾在街上示众。
    他掏出一张一百元递给老板:放了他。
    老板没接,打量他:你谁啊?
    放了他!余洲低吼。
    老板拧劲上来,但抬眼看到余洲身后有三个看起来颇有架势的人,便顺坡下驴,收了钞票,剪开小孩手上的铁丝。
    孩子几乎立刻就跳了起来。他一手摘下菜牌扔地上,一手抓住老板手里的百元大钞。老板一怒,举手打过来,不料孩子顺势在他手背狠狠一咬。场面瞬间混乱,等余洲扶起那老板,孩子已经没了踪影。
    余洲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一天接受过什么人的帮助。他当时心里全是恨,恨胖乎乎的老板,恨眼前围观的人,甚至连出声帮忙的人也恨。他恨所有人,恨这灿烂天地,恨热闹快乐的人间,恨生了他、丢了他的所有人。
    他跑到河边,疯狂往河里扔能捡到的一切东西。又因为太饿,石头垃圾全都扔不远。
    余洲追上小孩时,远远就听见哭声。小小的他坐在河边放声大哭,上气不接下气,肩膀抽搐。
    余洲。余洲走到河岸边,喊了一声。
    小孩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地拔腿就跑。余洲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心头暗暗一惊:十岁的余洲,手腕细得跟久久一样。
    他想跟自己说说话,可是一瞬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也早忘了那天是否遇见过自己这样古怪的、戴着蓝色大口罩的年轻人。记得的只是放声大哭时痛苦的悲戚:没有人管他,没有人爱他。
    小孩张口又要咬下来,余洲没有躲开,孩子在他手上咬得用力,他忍着疼,揉了揉孩子乱糟糟的头发。
    小余洲又吃了一惊,被这陌生人莫名其妙的温情。他拼命挣扎,终于摆脱钳制,猴子一般飞快跑上河岸,一路狂奔。
    会有的,未来会有的。余洲只能用谁都听不见的声音,宽慰过去的自己。
    第99章 归来者(3)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心中
    宋凡尔问余洲,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已经过去太久,余洲回忆很吃力。他记得自己从河边走回去,路上下起了小雨。雨把他淋得湿透,他愈发伤心难过,一路哭得喉咙嘶哑,忽然在河岸边看到了一个小纸箱。
    纸箱里放了只和他一样湿漉漉的小狗,冷得浑身发抖,黑色的圆眼睛盯着余洲,汪汪叫了两声,很虚弱。
    余洲摘下两片大叶子给它挡雨,小狗面对面相互看了很久。小狗呜呜地蹭他的手,余洲生起了把它捡回去的冲动。
    他拖着纸箱往前走,纸箱被淋湿了,拖着拖着烂了一半。小狗裹在破毛巾里,仍专注地看他。小余洲心里忽然翻涌过无数复杂滋味,他太小,理不清楚。他小声跟狗子沟通:我养不了你。小狗听不明白,软绵绵的耳朵搭在余洲手背上,拼命从他怀里汲取温度。
    余洲茫然无措时,身边忽然停下两辆自行车。
    两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女孩看看余洲,又看看他身边的小狗。
    她们之前路过,已经看到被遗弃的小狗。回家途中下起雨,两人放心不下,决定把小狗带回家。
    小弟弟,可以把它给我们吗?女孩问余洲。
    余洲舍不得,但又觉得跟着她们比跟自己好千万倍。他依依不舍,但最终还是把小狗放进了女孩的车篮子里。
    临走的时候,见余洲浑身湿透,女孩给了他一把伞。旧伞,不用还。她冲余洲笑笑,回家小心,再见。
    什么样的伞?宋凡尔把车子还给当地机构,四人打车前往机场,路上她认真听余洲讲了这件事,末了忽然问。
    一把小花伞。余洲仍清晰记得那伞的模样:蓝色底,白色碎花,打开后余洲感到羞赧,这是女孩用的伞,颜色娇嫩可爱,不是他这种脏兮兮的小男孩有资格用的。但小狗和它的两个新主人已经走远了,余洲在雨里站了很久很久。他最后一路撑着伞回家了。
    回家路上,他被小花伞保护着,于是不那么难过,也不那么伤心了。
    宋凡尔看着他微笑:这是你后来捡了久久的原因吗?
    余洲怔愣。
    我想,也许是原因之一吧。宋凡尔说,你心里有善意,是那种会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的人。
    余洲:我没有牺牲过什么。
    宋凡尔:只要能呼唤出你的伙伴安流,即便有丧命的危险,你也会坚决跳下山崖。
    余洲:这不算的。
    宋凡尔看看他,像长辈看一个晚辈:那现在呢?为了保证一切如你所经历过的那样发展,你必须独自度过至少十年的漫长时间。
    樊醒会永远关闭陷空。前提是他拥有关闭陷空的能力,也就是成为意志。
    樊醒能成为意志,其中不可缺少的关键,是许青原的牺牲。
    许青原的牺牲受到柳英年的影响。
    让许青原、柳英年和其他人顺利进入云游之国的必要条件,是姜笑在普拉色大陆取代小十成为笼主,并打开了门。
    姜笑坚定选择留在普拉色大陆,是因为她在付云聪的城市里见到付云聪记忆中的胡唯一。
    而在雾角镇里,他唤醒了安流。在阿尔嘉的王国里,他们获得了安流的心脏。
    余洲回溯记忆,发现一切全都不可更改。
    从雾角镇到云游之国,他和伙伴们经历的每一个鸟笼,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让最终的结局变得清晰。
    回到过去的余洲唯一能做的,便是保证柳英年的笔记会被调查局发现,并且和他带回来的信息汇编成重要的《灰烬记事》。
    柳英年会学习《灰烬记事》,尽管只是最粗浅的部分。但他学会了、记下了,带到缝隙中,给所有人提供最珍贵的一手资料。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走到最终的结局,让樊醒取代母亲,成为新意志。
    为此,余洲哪怕要独自熬过十年时光,也心甘情愿。
    回到北京之后,余洲看过宋凡尔手里最初的《灰烬记事》。
    灰烬记事里说他之所以能回到Alpha时空,是因为在缝隙中自杀,并借助了眼睛的力量。
    余洲:我没有自杀。你们这样乱写,才会导致柳英年
    他忽然停顿了。宋凡尔:这不是你说的么?你说你死过一次。
    余洲:我说的是掉海里那次。我认为骑着骨骸出海的我已经不是原本的我了。
    宋凡尔:那我们修改。
    余洲:不用不用。让柳英年记住这些吧。
    他继续翻看,发现调查局花了很多笔墨去描写余洲回来之后何其不正常:行为、言语、逻辑,全都十分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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